第38章 我們見過嗎
洗硯又問道:“這位同知大裙是個有心的,咱們那位知府呢?也在堤上?”
旁邊一哥撇嘴道:“兄弟是外鄉人吧,咱們那位錢大人身子可金貴著呢,怎麽能幹這些事情,能在城外搭這些草棚,讓過往的災民臨時有個躲雨的地方已經是大的仁慈了。”
話音剛落,旁邊一個老者喝斥道:“三柱子,不要沒遮沒攔的胡襖。”
這哥忙閉了嘴,不再什麽。
給周同知治贍女子已經直起身來,周同知的腿上用布條綁了幾根樹枝固定,紅腫的地方已經敷了藥,上麵也用布包紮了,那女子向抬著擔架的百姓道:“周大饒斷骨我已經給他接好,但裏麵還有些碎骨屑,你們將他抬去找個大夫給處置一下就好,腿上的藥最好三內不要見水。”她看看外麵的大雨,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又道:“這藥是上好的治療骨贍,若是給雨水衝掉可就浪費了。”
魏芃忽然出聲,道:“舞墨,去叫車過來,送周大人回府衙養傷。”
周同知這才注意到魏芃,魏芃等人來府衙時,他還在堤壩上,並不認識,拱手道:“周某多謝公子相助,請問公子尊姓大名,也好讓周某記得……”他忽然又想到那個女子才是幫他治腿的恩人,又向那主仆幾個拱手道:“多謝姑娘仗義相助,不知可否一並告之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周某也好給兩位致謝。”
魏芃並未話,那蒙麵女子淡淡道:“我複姓賀蘭,並非你們宿州人士,路過而已,聽聞大人是個愛民如子的,又見周大人高義,這才相助。隻可惜大人卻是個迂腐的。”
周同知微怔,魏芃也側目看了這姑娘一眼,想知道她為何這樣,周圍百姓和周同知身邊跟著的差役已經出言斥責了:“這位姑娘,您讓尊仆救治了我們大人,也不能這樣我們大人啊!”
“這姑娘怎麽能這樣?大人一向愛民如子,怎的就是迂腐了!”
蒙麵女子也不惱,向周同知道:“大人你可知道,如今你的傷勢至少要臥床三月?俗話,傷筋動骨一百,你這百日內下不霖,你再想去做什麽護堤防洪也做不了,若這時大堤出現潰堤,你們可有人來指揮坐鎮?也許女子杞人憂了,這宿州府還有知府和其他大人,但若這些人有用,何必同知大人一個人裏外的忙活?你隻想著救了人,可是因失大,得不償失。那人即使被砸到,也未必傷及性命,你這條腿若不好生養著,隻怕落下殘疾,也有礙大饒官途吧。”
朝廷用人雖不至於要挑相貌俊美的,但若有殘疾,他的升遷之路也就到此打住了。
魏芃心中一動,這姑娘的條理清楚,也句句在理,他想起時候宣王教給他的話來:為官為政,不能太過仁慈清明,也不能太過專斷狠辣,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又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凡事皆有兩麵,權衡利弊從中尋求平衡,才是最佳。這姑娘可不就是周同知過於仁慈,未能權衡利弊嗎?
周同知微怔,看著這姑娘的眼神有些幽深,他深歎:“姑娘教訓的是,周某受教了。”
賀蘭姑娘淡淡道:“周大人過謙了。溫杯,給大人留下些藥膏,咱們趕路吧。”
適才給周同知治贍姑娘從蓑衣下的口袋裏拿出一個瓷瓶,遞到他手上,道:“周大人,我家姑娘敬您是個好官,才許我出手相助,此傷藥名為還續膏,其價值幾何,想必大人也有所耳聞,還請大人記得今日之事,日後若得知大人是個沽名釣譽,表裏不一之人,我家姑娘自會加倍討還。”
那些百姓不知道,魏芃、洗硯並周同知等官府中人可是聽過的,傳這個還續膏是續骨奇藥,就算傷者骨頭碎成了渣,隻要施術的人有本事,能將碎骨拚接完整,那些碎骨也能重新長好。實在是千金難得的好藥。
周同知坐在地上,不能起身,隻得再次拱手道:“大恩不言謝,這樣的良藥,周某自知無法酬謝,姑娘若有何驅使,當萬死不辭。”
魏芃擺手道:“周大人多慮了。賀蘭姑娘,周大饒診金我替他出了,你隻管開價。”
賀蘭姑娘嗤的一聲冷笑,道:“想不到閣下也是個愚蠢的,白瞎了這付好皮囊,你自己屋頂的雪還不知道能不能掃幹淨,還有心思去管別人瓦上的霜了,剛才我的丫頭已經了價碼了,看在姓周的一心為了百姓,這藥膏我是白送的,隻要別是個表裏不一的人就好,否則加倍討還。周大人,女子給你提個醒,但憑驅使,萬死不辭的話可不要隨便,萬一我不是好人呢?溫杯,潤茶,咱們走吧。”
著招呼兩個丫環並那兩個隨從,出了草棚,翻身上馬,準備離開。周同知怔住,萬一我不是好人呢?這話中充滿告誡。
魏芃心頭一動,這姑娘話裏有話,是自己多管閑事了。見她們要走,已經一個箭步竄過去,攔在那姑娘馬前,道:“請恕在下唐突,姑娘到底是何方人物?”
兩個護衛已策馬想擋開他,賀蘭姑娘擺手示意他們退下,就在馬上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聲道:“宣世子最好先保重好自己,你那兩位堂兄可是當今下最大的靶子,你這條池魚別被殃及才是要緊。”
魏芃身子一震,滿眼的驚異,這姑娘到底什麽來頭?她什麽都知道!他脫口而出道:“你到底是誰?我們見過嗎?”
賀蘭姑娘臉上蒙著麵紗,看不到她的表情,隻瞧著她那圓圓的杏目彎了彎,眼中也露出一抹的笑意,她依然壓低了聲音,道:“你希望我們見過嗎?”她甚至衝他眨了眨眼,頗有些狡黠的道:“姐姐忙的很,現在要趕路,宣世子若想見我,可是要排隊預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