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心頭血
在剛才,黎清便已然知曉,原來,紅骨靈竟就在她的身體裏,原來,這便是逃不開的宿命。黎清眼角緩緩流出眼淚,晶瑩剔透,一如她那顆七竅玲瓏心,黎清想說,花奴,你看,所有需要的骨靈我都找到了,你可以救玉嬌了。花奴,我答應你的事都做到了,我是不是可以歇會兒了。
是誰在撫摸著她的臉頰,如此溫柔,替她拭去眼角的淚珠,可卻如何也擦不淨,黎清隻覺得此刻委屈極了。謝城他為何要來,明明她都決定了要放下他,她已經那麽努力地要放下他了,可是他一出現,黎清便覺得之前的一切都是徒勞。
“阿黎,別哭,不會有事的!”謝城看著黎清,“我在這,我在!”縱然謝城修為高強,可這懲仙台著實厲害,所以他自然不可避免地受了重傷,可是,眼下,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謝城隻知道,他必須保護好懷中的人。
很奇怪,此刻,他竟沒有去想關於玉嬌的任何事,這著實讓人詫異。因為謝城的相護,黎清總算眼睛能夠看得清楚了,她稍微適應了下,便定定地看著眼前的謝城,拚命止住眼淚,“花奴。”黎清喚道,她伸出手,似乎想要觸摸他的臉頰,可近在咫尺,她到底收回了手。“你能來,我很歡喜。”
謝城看著黎清,語氣溫柔:“我說過的,我會保護你,堂堂三殿下,又怎會言而無信!”是啊,他是三殿下,自然是會守信的,所以他拚了命也要來救她。可他也要救玉嬌,那是他的執念。
果然,貪念真的不好,她一開始真的沒有奢望太多,隻想陪在謝城身邊,她替他尋找骨靈所想要的願望也不過是希望她能修煉成仙,而那時,她要謝城留她在自己身邊,那時,她會驕傲地對他說:“花奴,我說過我很有用的,你的身邊應該有我!”
他不知道謝城到時候會做出怎樣的表情,但黎清會說:“你答應過我的。”她想,他定然會無可奈何。她就是要看看他無可奈何的樣子,一定有意思極了。
“花奴,你知道的,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黎清看著謝城,眼中的喜歡再不隱藏,夾雜著一種毅然赴死的決絕,“你知道嗎?”黎清對謝城說:“我找到紅骨靈了,我給你!”謝城瞬間流露而出的不是欣喜,而是難以置信,再然後竟然是些許惶恐不安,黎清看得分明,“你早就知道了。”
不是疑問,隻淡淡陳述一個事實,“你……”後麵的話黎清沒再說下去,何必呢,她許是快要死了,所以才如此的吧,還在意什麽,謝城本就是為了玉嬌,本也就是利用她,至始至終,動心的隻她一人而已。他早已經做好了安排。
“不是的,不是的,阿黎,我從未想過要犧牲你。”黎清顯然已經聽不進去。謝城有些急了,而此時黎清則動用所有的力量,她要將紅骨靈取出來送給他,在死之前,她答應他的事一定要做到。“不,阿黎,不要。”
謝城想要阻止,卻不知何事被攝魂鈴罩住,無法動彈,他現在已然身受重傷,所以也無法掙脫這桎梏。“不,阿黎,你別這樣,會有別的辦法的。”謝城不停地說著,“阿黎,你信我,阿黎,不要。”
黎清已經進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再不受外界影響。她又一次舉起骨釵,用力紮進自己的心口,疼,可不及此刻她的痛心。她用琉璃瓶取了心頭血,已然耗盡心血,用了最後的力量,她將所有骨靈和心頭血都推向謝城處。
然後急速下落,謝城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你我死生不見。“不,不要,阿黎!”謝城終於掙脫了鎖魂鈴,他用盡全去去追尋黎清,可再無蹤跡。
死生不見,謝城喃喃道,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她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是,你我,死生不見。阿黎,你恨我至此!阿黎……謝城昏了過去,繼續向下墜落,那些骨靈和心頭血則隨了他一起。
和碧找到謝城的時候,他已徹底昏死過去,沒見綰綰,也不見黎清,連三殿下況且如此,何況修為不怎麽高的黎清。終究沒能救得了她,還是晚了嗎?和碧心想,隻覺得有些難過,像是突然失去了什麽極為珍貴的東西。
當然,眼下也不是什麽悲花傷月的好時機,她得趕快將謝城帶回天界療傷,想來綰綰是金鳳凰之身,性命應是無虞。當然,和碧也看到了那各色骨靈和心頭血,那紅骨靈顯得尤其特別,似乎帶著主人的煞氣,他們從何而得,和碧確實不知曉,眼下謝城這麽個情況,也不可能回答她。
罷了,和碧想,此事容後再問。和碧便帶著謝城回了三界,一向深受天後天帝恩寵的三殿下傷成這樣,震驚了天族眾人,天帝震怒,天界醫官隻得承受著天帝的怒火,一日複一日,謝城就像睡著了般,寧靜祥和,可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
久而久之,醫官也束手無策,隻得用藥加仙法慢慢吊著,而謝城身上的傷口皆都慢慢愈合了。
在這些時日裏,和碧在三殿下的寢宮之中翻了個遍,最終想法設法進入了他放置姐姐軀體的房間,幾番尋找,終是叫她尋到了那**典籍,她按照書中詳細描述的法子,和碧總算是將姐姐的魂魄聚了起來。
可姐姐也並沒有立馬轉醒,和碧也不知道是否哪一步出了差錯,可她到底不敢再輕取妄動了,隻每日來看看姐姐,給她輸送些法力。和碧發現漸漸地,玉嬌有了呼吸,麵色也紅潤了起來,可就是不醒。
如今,她跟三殿下謝城一樣,隻靜靜地沉睡著,不管這外界紛爭,不管外麵風雨飄搖,我自巋然不動。和碧的心一直緊緊地揪著,不知今後又會如何?姐姐若真是醒來,天界眾人又會是怎樣的神情態度?這天界又會如何?未來實在難以知曉,如此才更讓人覺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