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虛不受補
“沒有的事，隻是他是去白雲觀中給單惠娘探病，我去做什麽？”顧如錦找了個借口。
青兒心中道是顧如錦為單惠娘的事吃醋了，畢竟自家夫君成天拉著自己給別的女人探病，這種事有幾個女人能受得了？
“敢情小姐您是為這個生氣啊！”青兒一雙大眸子滴溜溜的一轉：“那小姐今日不去就好啦！”
顧如錦知道青兒是想歪了，便也順著她的意思：“如若不去，跟慕三要怎麽個交代法？”
“這還不好辦！”青兒頗有自信的說：“到時候我就跟三爺講，您身體不適臥病在床，難道他還能強迫你去不成？”
顧如錦聞言，點了點青兒的額頭，笑罵道：“你啊！”
春末夏初的陽光不如初春時帶著些春寒，而是明媚且溫暖的，也不需加蓋一層薄毯，顧如錦著一身玲瓏紗裙，躺在一把藤木搖椅上，享受著山莊中難有的靜謐時刻。
今晚，慕楓便會將單惠娘接回來，距上次傳信回江都顧家已有十餘日，卻遲遲不見周雪瑤的到來，難道是周品秋不同意？
顧如錦想著，若是周雪瑤此次不來，那麽光是對付回到山莊後的單惠娘就有的她受的了，想起來這些，顧如錦就是一陣頭疼。
太陽下山之前，慕楓便接了單惠娘回到雲苓山莊內。
單惠娘得知自己生病這段時期，慕楓每日都親自上白雲觀給自己探病，又為了讓棲雲子替自己治療，不惜耗費了許多珍貴藥材。單惠娘愈發確定了自己在慕楓心中的地位，行事也愈發驕縱起來。
比如說晚飯的時候：單惠娘病好後，是在白雲觀中調養過一段時間才回到雲苓山莊的。可一回到山莊，又開始鬧著身體不適，連晚飯也不願去吃。
慕楓見這樣不吃晚飯怎麽行，命人為她做了特別的藥膳，又親自端去卿月軒中喂她。這一舉讓雲苓山莊上上下下多有不滿：顧如錦當時臥病在床的時候，他慕三少爺不似這般對待也就罷了，居然還遠在南麓公府對自家夫人不聞不問。
不過單惠娘這頓特殊藥膳吃得也並不痛快。
當時慕楓提出要給單惠娘準備藥膳的時候，柳紹察覺出慕楓的偏袒之心，便找了個借口，說雲苓山莊中藥材不多，且都是為顧如錦備著的，與單惠娘的病症多有不服，加之時間已晚，不可能立馬派人去錦州城中采購。
慕楓聽柳紹這麽一說，覺得確實也是這個理，準備藥膳的心思也就放了放，哪知此時顧如錦站了出來。
“我平日裏讀了些醫書，知道一些普通的膳食也可調養病人身體，不如我去給表妹做好了。”
柳紹和青兒等人都摸不透顧如錦究竟存的什麽心思，慕楓和單惠娘二人如今都這麽欺負到頭上了，為何還要忍讓？
青兒當下便想勸阻顧如錦，卻被顧如錦帶到了廚房。
別說顧如錦這輩子是位千金大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就連在前世，她也絕對可以算的上是黑暗料理界的大神。
顧如錦先是熬了點粥，也不讓青兒幫手，自顧自的在廚房裏搗騰著，熬粥期間，也不去準備些什麽食材，就在廚房中與青兒聊著天，青兒見顧如錦眼睛中那種狡黠的神色，都不由得心中一凜。
“小姐，你不會真的要給單姑娘做藥膳吧？”青兒的聲音有些發虛。
“當然是真的。”顧如錦揭開鍋子，看看粥熬的怎麽樣了：“她的病不好，受罪的可不隻她一人。”
“青兒你過來看著火。”
顧如錦擦了擦自己鼻子上的煙灰，不僅沒擦掉，反倒是糊了自己一臉。暗自感歎到液化氣真是一種偉大的發明。
將青兒丟在爐灶旁看著火，顧如錦自己便在廚房放調料的櫥櫃中上下翻找著什麽。
青兒擔心她不小心將那些瓶瓶罐罐都弄倒了，便問她找的是什麽，自己可以幫她找找，顧如錦也不願說，待粥熟，命青兒將粥盛出後，就連青兒也趕出了廚房。
一刻鍾後，顧如錦端著碗混合著棕灰色粉末的白粥出現在慕楓麵前。
慕楓看著那晚不明糊狀物，眼中是顯而易見的嫌棄：“這是什麽？”
“顧氏祛寒粥。”顧如錦笑的春光燦爛：“味道可能有些不好，不過這畢竟是藥，藥的味道都好不到哪裏去，你讓表妹她盡數吃了，每日三餐就吃這個，保管三日後恢複如常。”
慕楓將信將疑的接過那碗‘顧氏祛寒粥’，道了聲：“那就辛苦你了。”
“應該的。”顧如錦笑著擦了擦自己滿是煙灰的臉，向著走遠的慕楓大聲喊到：“記著可一定要讓她吃完啊！”
卿月軒中。
單惠娘慵懶的靠在床頭，一身粉色的紗裙在春末的夜裏尤顯清涼。
這陣子單惠娘在白雲觀調養得極好，棲雲子收了慕楓那麽多的珍貴藥材，到底也沒虧待了單惠娘，雖然未能完全拔除寒毒，但體內的毒素已經得以抑製。
此時單惠娘手中正把玩著一隻素雅的玉簪，這隻簪子是她成年的時候慕楓送的，向來喜歡的緊。青絲如瀑，直垂到腰際，發色由於幾日來病痛的折磨，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烏亮，讓人看了都不免生出幾番憐惜。
慕楓端著顧如錦做的那碗“藥膳”，進到單惠娘房中，單惠娘見表哥來看自己，想要下床接住，被慕楓阻下。
慕楓坐到床頭的小凳上，用手探了探碗壁，從廚房一路到卿月軒，“藥膳”已經涼了許多，此時溫度正好。
單惠娘見慕楓端著粥來看自己，雲苓山莊平時並未備著粥，想來是慕楓特地為自己準備的，不由得又多了些感動。
舀起一勺粥，放在嘴邊吹了吹，慕楓便將勺子往單惠娘的嘴邊送去。
表哥不僅特地為自己準備吃得，還這樣親自喂自己，單惠娘張口吃了那勺粥，眼眶頓時紅了，盈滿了淚水。
卻不是因為感動。
單惠娘下了好大的決心才將口中怪味的粥咽了下去，還含著淚水的兩個眸子看向慕楓：“表哥……這粥裏放了什麽？”
“嗯？”慕楓察覺到單惠娘神色的異常，舀起一勺粥送到自己的嘴中，過了許久，才怔怔道：“……胡椒？”
單惠娘無語的點了點頭。
慕楓氣上心頭，將那碗粥重重的拍在床頭櫃上，起身衝出了卿月軒，獨留單惠娘一人茫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顧如錦正在房內沐浴，房間的門突然被人踹開，顧如錦抬眼看著此時一臉怒容的慕楓，溜的一下滑進水底，隻剩下一顆小腦袋和一截玉頸留在水外，眨巴著兩隻大眼睛無辜的看著慕楓。
心中確是已經樂開了花。
慕楓見顧如錦正在沐浴，二人雖然有夫妻名分，慕楓還是不由得尷尬了，在看著顧如錦那無辜委屈的眼神，原本質問的語氣也變得柔和。
“你……為何在惠娘的粥中放胡椒？”
顧如錦知道這次總算讓單惠娘吃了個啞巴虧，心中別提多暢快了，麵上卻仍舊保持著無辜的表情，茫茫然的點了個頭：“是啊，怎麽了？”
“你！”慕楓不知道該拿她說什麽好：“這就是你做的藥膳？”
“是啊，胡椒味辛辣，用來祛寒是極好的，難道不對麽？”顧如錦語氣無辜至極。
“也不是不對，”慕楓並不懂得這些食物的性質，但他知道顧如錦通些醫術，想她應該我不會亂講：“隻是胡椒味太重，就不能換個方子？”
“唔……”顧如錦沉吟片刻：“倒也不是不行，隻是藥物存著治病救人功能的同時，也有些自身的毒性，胡椒這種東西平日膳食中也用的多，毒性相對小些，表妹若是實在嫌味重，我換個方子倒沒什麽問題，隻是她的毒才剛抑製住，我就怕她被藥物中的毒素一牽引，寒毒複發，哪了就不好了。”
慕家做的就是藥材生意，慕楓再怎麽，也能明白顧如錦話中“是藥三分毒”這個道理，這麽想來顧如錦說的倒也沒錯，隻得讓惠娘就著這個方子吃了。
“依你這麽說，方子還是不要換了，但粥中放點鹽總行吧？”
顧如錦聽慕楓這麽一說，微微愣了愣：原來自己竟然忘記放鹽了？
但這麽好的整治單惠娘的機會顧如錦才不可能輕易放過，能讓她多吃點苦頭就讓她多吃點，顧如錦故作嚴肅的又搖了搖頭：“不行，病人需要些清淡的飲食，為保早日康複，還是少食鹽的好。”
“那加些食材補補總行？”就一碗白米粥加胡椒，別說病人，常人都受不了。
“不可以。”顧如錦答得幹脆果斷，理由冠冕堂皇：“表妹身子還弱，虛不受補。”
“那這方子得吃上多久？”慕楓無奈的歎了口氣。
“三天。”顧如錦也並不想整她整得太厲害，畢竟後頭還有個周雪瑤要她對付呢，這會整過頭了，周雪瑤來了，她單惠娘如果應付不了，倒黴的還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