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幫你和離
薛懷玉泡茶的手藝不差，顧如錦聞過茶香，又飲了著茶湯，清香緩緩在口齒間彌散開來，經久不化。
顧如錦閉上眼睛細細回味，讚了一聲：“好茶。”
“顧大小姐也覺得不錯麽？”薛懷玉笑了笑，又拿起還剩著一些溪水的竹筒晃了晃，溪水和沉下去的砂石又混合在一起：“看來不須等砂石沉下，你我也能喝到好茶啊。”
“況且，有些砂石，根本無法沉下，永遠留在這一處竹筒之中。”薛懷玉放下手中的竹筒，雙眸注視著顧如錦，像是要將她看透：“顧大小姐，你說呢？”
顧如錦這次沒有立即答話，薛懷玉居然借喝茶一事為由，想以水中砂石做喻來說服自己為他辦事，還真是不愧為他四皇子首席幕僚的身份。
“沉不沉得下，還得看砂石自己願不願意，茶好不好，還得看煮茶人的功夫。”顧如錦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吐出這一句話：“薛公子，我這麽說，對麽？”
“顧大小姐果然是聰明人。”薛懷玉舉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不知顧大小姐可有什麽辦法，讓這砂石，自願去到茶壺之中？”
“薛公子又拿如錦說笑了，如錦區區一介女流，能有什麽辦法。”說著，顧如錦頓了頓：“何況那人豈止是一粒沙，當是一顆石才對。”
“話是這麽說。”薛懷玉將手中杯盞在之間轉上幾圈：“可顧大小姐若是願意幫上一把，就算要將這石頭化作齏粉，想來也不是什麽難事。”
顧如錦聽見薛懷玉這麽說，便知道他果然又是想借自己，將棲雲子拉入四皇子的帳下，可憐他在這白雲觀中也待了近半個月，竟然還是連一點收獲也沒有麽？
再想到自己如今與棲雲子之間尷尬的關係，且不說她幫不幫得了棲雲子，就算她願意幫上這一把，又有什麽立場去幫？
況且棲雲子上次就對自己說過。他並不會在白雲觀中待得太久，可見棲雲子這塊金石，並不願久留在白雲觀這樣一個小竹筒之中，而願不願意去到四皇子那種茶壺中，助他成一壺香茗，顧如錦不願幹涉，也幹涉不了。
再者，現今她與棲雲子的這般境況，還不都是薛懷玉間接造成的？
“薛公子你高看如錦了，如錦可沒那般能耐。”顧如錦想到薛懷玉將慕楓引來一事，麵上閃過一絲冷笑：“這還都要拜謝薛公子所賜，將我那遠在南麓公府的夫君給召了過來。”
薛懷玉皺了皺眉，他原本隻是想利用慕楓刺激刺激棲雲子，以讓顧如錦與慕楓和離為條件，逼著顧如錦為自己調查和招攬棲雲子，也想過棲雲子會因為顧如錦已有夫家一事惱怒，卻不料二人關係竟已如此嚴峻。
不過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我一早就說過，若顧大小姐你願意配合，我可以讓你與慕楓和離。”薛懷玉看著顧如錦的眸子，想要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一絲動搖。
都說女人在感情的一事上，極難保持理智，他不認為顧如錦會是一個例外。
哪知顧如錦絲毫不為所動，將杯中茶水飲盡後，起身向著薛懷玉襝衽一禮：“如錦家事，就不勞薛公子費心了。夫君還在院外等著，如錦先行告辭。”
她曾經以為，棲雲子漠視她，冷言待她，是因為她慕夫人的身份，可在雲苓山莊平靜了幾日，顧如錦也大致想明白了：像棲雲子這種有皇子相邀，又得國師為友的人，既然可以甘心在區區白雲觀中做一個道士，又怎會是在乎虛名的人？
他一直耿耿於懷的，恐怕從來不是顧如錦的慕夫人身份，而是她之前刻意的隱瞞和欺騙。
像棲雲子這樣驕傲的人，他的東西，又怎麽容得了他人染指？
薛懷玉看著匆匆離開庭院的顧如錦，杯中茶水涼了也渾然不覺。
這個女人，還真是有意思呢！
待到顧如錦和慕楓回到雲苓山莊時，已過了午飯時間，顧如錦因著早上心情不好，沒吃什麽東西，在回山莊的路上，腹中已是餓極。風卷殘雲般的掃完午飯，顧如錦正欲回房中小憩片刻，雲苓山莊卻迎來了一位遠道而來的客人。
與慕楓他們來時不同，顧如錦這一次並沒有遠至山門迎接，而是帶了慕楓一起，坐在正廳中會客。
客人還未到門前，慕楓與顧如錦的鼻端就隱隱約約繞有一絲清香，如冰雪般帶著寒冽。雖然味道極淡，卻連顧如錦特製的玉露也擋不住。
顧如錦心中起了興致，不知道是什麽人，可以製出如此奇香。
出乎顧如錦意料的是，這位客人，早在前幾日顧如錦在錦州城中江府赴宴之時，她就已經見過了。
不過也還是情理之中，容華不是早就告訴過自己，那女子並非錦州人氏，又說要到雲苓山莊來，若不是顧如錦親自命人寫信請來的周雪瑤，又能是誰？
不像初次在容華的馬車中見到她時那麽狼狽，周雪瑤此次來雲苓山莊顯然經過了細心的打扮。
青綠的紗裙勾勒初玲瓏的身姿，青荷的繡花帶出一分初夏的味道，年輕姣好的麵容不施粉黛，這般素麵朝天也很是惹人喜愛，沒有多餘的裝飾，唯有發髻上別了一隻樸素的檀木發釵。
區別有時下各家小姐打扮風格中的豪華奢靡，周雪瑤處處樸素，但這樣的清新風格，也別有可愛之處。
更值得一提的是，周雪瑤進到雲苓山莊來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探顧如錦的病，而是像顧如錦“賠罪。”
周雪瑤站在雲苓山莊偌大的大廳中，顧如錦與慕楓一齊坐於上首主位，周雪瑤卻是看也不看一眼慕楓，隻滿含歉意的看著顧如錦，微微欠了個身：“我幾日前就到了錦城，奈何身體不適，一直不敢前來山莊叨擾，還望妹妹莫言怪我。”
周雪瑤比顧如錦虛長一歲，顧如錦是該喊她一聲表姐。
顧如錦本還想著這幾日裏，周雪瑤都在錦城中做了些什麽，沒想到周雪瑤開口就打消了她的疑慮，讓她對自己放心，顧如錦不由得暗自讚道：這個周雪瑤果然是書香人家的女兒，說話做事，都比那個單惠娘聰明多了。
“姐姐說的是哪裏話，妹妹怎麽會怪姐姐，倒是那日隻匆匆一見，容小姐說姐姐你還有一隊侍從在等著，便沒能盡早將姐姐接到山莊來，姐姐近來身子可舒坦些了？”顧如錦見周雪瑤還站著，連忙吩咐青兒：“青兒，還不給表小姐看座？”
顧如錦雖然從未見過周雪瑤，但想來前世的顧如錦卻是見過的，便隻好扯了個謊，道是自己那日已經認出了她來。
青兒引著周雪瑤到一旁坐下，周雪瑤的心中確實疑惑重重，自己那日緩過來後，容華告訴她，顧如錦說並不認得自己，她本以為是自己體香奇特，許多人都是靠她的體香來記住她的，那日葵水來，體香消失，顧如錦便沒有認出她來，而今日顧如錦為何卻這樣說？
再看看顧如錦，無論是從外貌或是神態，都比從來那個女子改變了太多太多。
心裏是這麽想著，周雪瑤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多虧了妹妹的法子，已經好多了。”
見自己的法子果然奏效，顧如錦興奮了起來：“真的嗎？其實那也算不得什麽，待會我給姐姐你開上一個方子，回頭抓上幾付，待到下次葵……”
“咳……”顧如錦話還沒說完，就被周雪瑤的一聲咳嗽打斷。
顧如錦疑惑的看著周雪瑤，隻見周雪瑤流轉的眼波此時正拂過慕楓的臉上，麵上浮起兩處紅暈。
額……在慕楓這麽個大男人麵前說葵水這種事，好像的確是不太合適。
顧如錦尷尬的笑笑，這個話題算是帶過去了，想起自己叫周雪瑤過來的目的，可不是姐妹兩聊天玩的，於是靈機一動：“姐姐身上的香味真好聞，讓我想起了後院池塘中才剛露出尖的青荷。‘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是好景致，姐姐有沒有興趣去看上一看。”
周雪瑤自然是沒什麽興趣的，不過見慕楓我在此，顧如錦又這般盛情，便也推辭不得，隻得點了點頭：“自然。”
顧如錦聞言，單手撐著額頭揉了揉，做出十分乏困的模樣：“姐姐遠來是客，本該如錦陪著姐姐遊園的，奈何如錦身子才剛剛好些，等下得回房休息，不如讓夫君陪你一起好了。”
顧如錦側首看著慕楓，柔聲道：“夫君，你看如何？”
周雪瑤是美人，更是慕楓抗拒不了的美人，慕楓自然不會錯過這個與美人獨處的機會：“若是周姑娘沒有意見，慕楓自當奉陪。”
周雪瑤見有慕楓作陪，本來不是很高的興致也立馬提了上來，二人一同在雲苓山莊中遊玩，顧如錦見這事如了自己的意，便帶著青兒開開心心的回房了。
顧如錦心裏盤算著，周雪瑤如今一來，自己總算不用再跟單惠娘為了個慕楓糾纏，可以做些於她而言更加重要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