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他都知道
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女性，顧如錦有著強大的心理，重新站起來不是什麽困難的事，她重新整理自己，整裝待發。
雲州皇陵，我也去拜拜！
下定決心後就好辦事了，柳城柳劍租了一輛馬車，兩人擔當起車夫，馬車裏三人端坐，顧如錦和童兒舒服的靠在車壁上小憩，唯一還拘謹著的是連翹。
因為連翹是這裏唯一一個知情人，她也對顧如錦有所隱瞞，現在麵對起顧如錦來，她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顧如錦忽然把手覆在連翹的手上，溫聲說道：“你在多想什麽呢，這麽拘謹讓我也感覺緊張了。”
連翹抬頭看向顧如錦，眼神裏閃爍著不知名的光，“小姐不怪我？”
“你都喊我一句小姐了，我還怪你什麽？有些事情也不是你能決定的，況且，這不是你的錯。”顧如錦笑道，讓連翹受寵若驚。
到了雲州皇陵，氣勢恢弘立馬就顯現了出來，聽說原先北夏始皇打入內陸的時候，就是從這裏發家的，子午山。
皇陵外有兩排皇軍守衛，連翹掏出一塊腰牌他們就進去了，比想象中還要容易。隻是她不知道，有人正祈盼著她的到來，似乎顧如錦的來與不來，是一場以大代價做賭注的賭博，他自然不會把她拘於門外。
穿過黝黑的山洞，沒想到眼前出現的會是一片空曠的場地，綠草如茵，但從裏向外一排排隆起，如海浪般一直延伸過來，這就是皇陵了。
這座皇陵似乎和現代的陵園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像一些考古學家或者探險家說的那樣，古人的墓都是千奇百態的，機關重重，藏有玄機。
一個大陣仗在一座墓前停駐，想必那就是前鎮南王所埋葬的地方吧。
顧如錦能看見棲雲子淡淡的眼光瞟向她的方向，卻是從她的身上掠過。顧如錦滿滿的戰鬥力頓時因為他的這個眼神下降了一半。
“王爺，您的朋友似乎在等您，您是要喚她們過來呢還是任由她們在那裏站著？”賀蘭義燁討厭的聲音在空曠的山穀中徘徊了好幾圈，讓顧如錦聽的清清楚楚。
棲雲子淡漠的目光落在顧如錦的身上，仿佛在她的周身都裹上了一層堅硬的冰，這樣冰冷的感覺讓她太陌生，一夜的相隔，為什麽他都不像原來那個他了？
顧如錦沉了沉心，在一片寂靜中向棲雲子，不，現在應該是賀蘭暮雲了，顧如錦一步步走近賀蘭暮雲，內心狂躁不安的跳動漸漸平息，似乎暴風雨前終要處於一陣平靜。
“殿下，非王族人不得進入王陵，這是祖宗規矩。要不然，臣妾去好好安置他們吧。”玲瓏王妃的這句話說的極合時宜，她既沒有質疑顧如錦一行人與賀蘭暮雲之間的關係，也用正當理由拒絕了顧如錦入王陵。
端莊可人的王妃款款向顧如錦走去，不知是不是因為彼此立場的緣故，顧如錦瞬時間覺得，她是來向自己宣戰的。
“姑娘，實在抱歉，這是祖宗規矩逾越不了，你隨我來。”說著，玲瓏含笑請道。
於情於理，顧如錦都沒辦法杵在這裏了，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她就是個多餘之人。顧如錦沒有理會玲瓏，而是把目光放在了賀蘭暮雲的身上。
賀蘭暮雲幽深的瞳孔裏看不分明其中的意思，冷淡的聲音，毫無情緒的響起，“禮行一半輒止，乃對父王不尊。”
玲瓏的麵容一僵，賀蘭暮雲這話分明是對她說的，這就是在責怪她不懂曆數了？“臣妾……”
“聽聞父王病中一向由你照料，父王視你如己出，不會怪你的。”賀蘭暮雲算是打了一巴掌又給了顆糖果了，說到這裏他便回過身去。
玲瓏自然不能再說什麽，賀蘭暮雲有心留人在這裏，她又怎麽阻止得了？神情怪異的看了一眼顧如錦，她便又回到了賀蘭暮雲身邊，虔心叩拜，禮數上沒有半點差池。
顧如錦懷著複雜的心情默默的站在一旁，直到身邊突然出現一人。
“顧小姐這麽做又是何苦呢？明知道等下去是沒有結果的，為什麽不趁早退出。”赤裸裸的諷刺，賀蘭義燁渾厚的聲音遊蕩在顧如錦的耳邊，讓她覺得無比討厭。但不得不承認，此人著實會抓人軟肋。
他知道她是顧如錦？那麽他知道的還真是多啊！
“多謝義燁侯關心了，我等或不等似乎對您都沒有太大妨礙。”顧如錦看也不看他，冷言冷語道。
“好好好！”賀蘭義燁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這肅穆的環境裏異常突兀，但他好像不在乎，他就像篤定這裏沒有人敢說他的不是一樣，麵上寫著“猖狂”二字。
顧如錦不由皺起了眉頭，心裏滿是對賀蘭暮雲的擔憂，麵對這樣一個難纏的角色，他會不會受人牽製？
想著，賀蘭暮雲那邊已經叩拜完了，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走到了自己的麵前，顧如錦的心一顫，可還是顫顫巍巍的開口了，“你相信人會在一夜之間改變麽？”
賀蘭暮雲的腳步一頓，心裏想有什麽東西飛過，割出一道血痕，她的聲音很哀傷，她難過了，是自己讓她難過了。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聽見這麽一件答複，顧如錦瀕臨絕望的目光忽然一下亮了起來，他記得《春江花月夜》，他說“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他在告訴自己，他的心沒有變。
或許柳城說得對，他這麽做必然有他的說法，她現在必須相信他，這是對他最大的支持。心頭舒了一口氣，奈何這裏好幾雙眼睛盯著，她卻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
在百姓目光的注視下，一條整齊的列隊朝雲州王宮行駛而去，古樸的馬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士兵們身上穿著的也都是北夏內陸早幾年退換下來的盔甲，土灰色看起來一點也不氣派。
連翹告訴顧如錦，這雲州北狄看起來富有的地方隻有兩處，一是王宮，二是葫蘆山莊。天堂與地獄之間毫無分隔，這樣的格局還真是讓人感覺奇怪。
棲雲子坐在前麵的馬車上，墨蘭色的華服穿著在身，領口以金邊縫製，流暢的線條章示著做工的精細。原本隨意搭在肩上的長發現在也全部束起，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的用玉冠別起，這樣的形象是顧如錦第一次見，不一樣的視覺感受，但一如往昔的英俊。
“小姐，你就這麽看著麽？為什麽不和王爺一起回王宮？”人群中，連翹問道。說心裏話，相比起玲瓏王妃來說，她更喜歡這個親切的顧小姐，如果小姐要去和王妃爭一爭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的支持小姐。
顧如錦笑的淡然，“在哪裏都沒有關係，隻要能守在他能看見的地方，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存在，那就夠了。隻是我不太喜歡王宮那個地方，太壓抑了些，我可以在這裏等著他。”
連翹聽著，又覺得小姐說的對，又覺得她的做法傻的可愛，這樣被動的愛情實在難以拿捏，她不忍想提醒顧如錦一番，“小姐，我也相信你們的感情很牢固，但是……很多時候你不去爭取，別人就會乘虛而入。”
顧如錦漸漸斂了笑容，她又何嚐不知呢？隻是知道是一件事，怎樣做又是另一回事。顧如錦的心裏還藏著另一件事，讓她下定決心不和賀蘭暮雲一起進宮。“我們回去吧。”
連翹見顧如錦有些不太高興了，便識趣的閉了嘴。
兩人回到葫蘆山莊，青衫人依舊坐在葫蘆口看人來人往，顧如錦朝他打了個招呼，他也回之一禮，不過在顧如錦準備繼續向前走的時候，青衫人又叫住了她。
“在下青衣，見過柳小姐。”原來青衫人叫青衣，還真是人如其名，隻是，他叫自己什麽？柳小姐？
“我不姓柳，我姓……”顧如錦還沒說完，立馬反應了過來，柳是她的母姓，當初在錦州的時候，賀蘭暮雲曾讓她換一個身份，去做大舅的女兒，現在看來他已經替自己辦好了一切。
“我姓柳……”顧如錦喃喃，忽然又拉了青衣走到一邊，小聲說道：“你是暮雲的手下對不對？”
青衣點點頭，顧如錦又說道：“義燁侯知道我是顧如錦，換一個身份也瞞不過他了，雲知不知道這件事？”
青衣麵不改色，從他臉上看不見一點情緒的變化，“小姐放心，殿下會處理好一切的，戎州柳府的人過不了幾日就會來雲州。”
“大舅舅？為什麽？”顧如錦驚愕。
“正是，隻不過柳大人來不是殿下的意思，而是義燁侯的意思。義燁侯需要柳家的三山。”青衣解釋道。
顧如錦這才明白過來，或許他們都打著三山一湖的主意，現在它們的所有權又交回了柳家手中，義燁侯想必也是知道的，隻是顧如錦從來不知道柳家和雲州會扯上關係。
“這些……雲都知道？”顧如錦的聲音有些哽咽，看見青衣點了頭之後，心更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