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對他有愧
慕遠拉著慕蓁正想離開，顧如錦叫住了他：“慕遠，我想和你聊聊，單獨。”
慕遠看了一眼不太開心的慕蓁，歎了口氣，讓自己的小廝將慕蓁先一步帶回去，自己則留了下來。“如錦，我待你是朋友，所以更不能讓你處於尷尬的位置，你隻當什麽都不知道，置身於事外。”
事實上，顧如錦要和他一人談還有一個原因，她要問問清楚，慕蓁對賀蘭暮雲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一個問題纏繞在心口，顧如錦問了出來：“慕蓁對賀蘭暮雲……是不是……”這個問題問出來還真是有些難以啟齒。
顧如錦支支吾吾沒能說明白，慕遠卻立即領悟到了，顧如錦尷尬的問不出來，慕遠也是尷尬的回答不出來。可是慕遠想，既然顧如錦都察覺到了，自己又何必再瞞她？“我與慕蓁兩人同時相識於王爺，五年了，慕蓁留在王爺身邊也五年了，說她不對王爺有心悸的感覺是假的。”
說到這裏，慕遠頓了頓，目光瞟向顧如錦的眼睛，發現顧如錦正在認真聽他的訴說，麵容上看不出喜怒來。慕遠接著說道：“不過你放心，慕蓁心係王爺卻從未說出口，而是把這份感情壓在心底，她自己也知道，王爺的心裏沒有她，所以……你把這當作是一種仰慕之情吧，不要和她計較。”
慕遠這麽說倒讓顧如錦覺得不好意思了，她原本就是想確認一下，讓自己心裏有個底，即使確認說慕蓁愛慕賀蘭暮雲已久，她也不會做什麽，因為她信賀蘭暮雲，也信慕蓁。
慕遠這麽說恐怕是想調和顧如錦與慕蓁的關係了，顧如錦微微笑道：“你不要多想了，我並不想怎樣，人的感情是不能控製的，我相信你，相信慕蓁，相信賀蘭暮雲，之所以要弄清楚這件事，隻是為了讓自己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罷了，我不想什麽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渾渾噩噩的過活。”
“今天早上你們和雲的對話我都聽見了，現在可以和我說說，究竟是怎麽回事嗎？”顧如錦引入了正題。
慕遠的神情瞬間變得凝重了起來，他道：“慕家的事情你應該有所耳聞了，今早上慕蓁去請求王爺幫慕家一把，我沒有攔住。事實上我也是抱有私心的，南麓公府背地裏再怎樣見不得光，也是我們的根本，遮風擋雨的地方，看著慕家倒，我不願。”
我不願。極其沉重的三個字，顧如錦似乎能夠理解他悲痛的心情。
“雲若是答應幫你們，會用什麽方式？”顧如錦問道，帶著幾分憐憫的味道，原來的瀟灑自在，如風般的慕遠已然消失不見，現在的他，顧如錦很陌生，她多想原來那個慕遠能夠回來。
慕遠似乎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顧如錦這麽說的意思，是說要替慕家去求情了？慕遠還想說什麽拒絕的話，話到嘴邊又改了腔調，他道：“周晉父子已經不能用在賀蘭清明身邊了，但他們在皇帝麵前的地位不減反增。”
慕遠像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顧而言其他，可這就是他的回答，賀蘭暮雲有個重要的棋子，周晉。
這樣的解決方案，對賀蘭暮雲來說似乎沒什麽傷害，顧如錦點點頭，內心在考慮著種種，慕遠也不說話，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態，他明明不想顧如錦牽扯進來，可又忍不住自私的想，顧如錦去求情，慕家一定會有轉機。
慕遠日後想起來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隻是他現在都看不清自己了，也就沒有看不起一說了。
顧如錦沒有說她會幫還是不會幫，連個暗示都沒有，更別提準信了。慕遠沒法開口問，隻是觀察著顧如錦的神情，顧如錦看他實在不適合這樣鬼鬼祟祟，忍俊不禁，笑得咯咯想，氣氛都變得輕快起來了。
“我還沒想好，畢竟慕家之前對我做過那些事情。這樣吧，你今早不是說，你會勸解慕家人倒戈，重新站隊嗎？哪一天你真的勸解成功了，我會幫你一把的，看在你的麵子上。不過……這件事你可得盡快，不要到了最後，連雲都救不了你們了。”顧如錦是個你對她不好她可以記一輩子的人，同時也是個你對她好，她可以為你掏心掏肺的人。
慕家人對她所做的事情，罄竹難書，更有甚者，他們讓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命喪黃泉。不過……是福是禍總是說不清的，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死了，她不就因此“趁虛而入”了嗎？
顧如錦這樣說就已經夠了，慕遠相信她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並且遵守自己的諾言。他也知道，顧如錦幫完這一次，就再也不會插手慕家的事了。“我會盡快的。”慕遠鄭重的點了點頭。
談完這件事，慕遠心急想要離開，顧如錦卻沒那麽容易放他走，她心中還有疑惑，需要他來解答。
“你之前不願意繼承南麓公的爵位？隻是因為慕楓？為什麽？你們之間的關係明明沒有那麽好。”顧如錦很好奇，她幾乎是因為這個問題才來找慕遠的，她的心裏存不了疑惑，那種感覺太過磨人。
慕遠笑了，笑得極其苦澀，極其自嘲。“任何一個大家都有一個令世人羨煞的光鮮外表，它的內在卻是被腐了的，南麓公府也逃不開這個定律。其中的黑暗，隻有親身領略過才知道，它的可怕。”
慕遠鋪墊的這一番話，讓顧如錦不明所以，卻又感同身受。內宅的鬥爭，從來都是見不得光的。
慕遠繼續說道：“我對慕楓有愧，他變成今天這副模樣，並不是他自願的。”
顧如錦挑挑眉，慕遠對慕楓有愧？這怎麽說都不像是真的，要不是知道慕遠不會對她撒謊，她或許真的要懷疑這句話的真偽了。“怎麽說？”
“慕楓的生母是一個小商戶家的女兒，身份地位都是提不上門麵的，她們母子倆在府裏的地位也就不高了，老夫人一直都很不喜歡她，可是爹愛她如命，整顆心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在她飽受欺淩的時候處處維護她，可是爹忙於生意上的事，總有疏漏的時候，後來……慕楓的母親投湖自盡了！”
“所以公孫姨娘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他生母的死是因為你的母親，陰夫人？”顧如錦猜測道。
慕遠驚愕的看著顧如錦，道：“你怎麽知曉？”
原來真是這樣的，顧如錦也隻是猜猜罷了，慕遠說自己有愧於慕楓，可又說到了慕楓生母的事情，慕楓生母投湖自盡肯定不是慕遠所謂，想象一下內宅裏的鬥爭，不難猜出這件事情與陰夫人有關。而陰夫人，那個陰險歹毒的女人，顧如錦認為，這就是陰夫人會做出的事情。“猜猜就知道了，你太小看女人之間的爭鬥了。”
慕遠悻悻的笑了笑，說道：“沒錯。慕楓的母親是被我的母親逼死的。他的母親是個偉大的母親，到死也沒有告訴他自己遭受的一切冷眼和折磨。慕楓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之間的感情深厚，他的母親對我也是十分和善，我視她為自己第二個母親。後來慕楓的生母離世，他就被放在公孫姨娘那裏撫養長大。一直以來都不知道他生母離世的真正原因。直到他十五歲……”
想想陰夫人做人還真是失敗，丈夫的心跑到了別人那裏，就連兒子都偏向於另一個女人。
“就因為這一點，他決心奪得南麓公的爵位？和你的關係也徹底破解了嗎？這明明不是你的錯，如果真要還，讓陰夫人去還吧，你自己承受了那麽多，可知這麽多年來，你母親做的壞事不絕如縷？”顧如錦開口道，有些氣憤。
陰夫人是她一直以來都討厭的角色，不知道她這樣的人怎麽生出慕遠和慕蓁兩個這麽好的子女來。
“對不起，我的話可能有些重了……”顧如錦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在慕遠的麵前，自己這樣指責他的母親好像也說不太過去。
慕遠搖搖頭，道：“我知道，她對你也做過許多不可原諒的事情，你說的對，隻是站在我的角度來說，她是我母親，我要替她承受一切。”
“慕遠，你是個好人！”良久，顧如錦才憋出這麽一句話來。
“你現在要拿回你的爵位？”顧如錦又問道。
慕遠的目光投向遠處虛空的地方，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承受了多少，人的心隻有這麽大，能裝載的痛苦和壓力都是有限的，顧如錦想，慕遠什麽事都往自己心裏裝，什麽事都自己承擔了，什麽時候他會承受不住了？
“勢在必行。慕楓他終究不適合官場的。”慕遠看清了慕楓的狀況，了解他，寵溺他，卻不能再這樣縱容他下去。
“你說慕楓不適合官場，我倒覺得你更加不適合官場了，知道我對你的第一印象是什麽嗎？知道我最欣賞你的地方是什麽嗎？是隨性！”顧如錦笑笑，道：“可是你的隨性不見了……我相信你可以做一個好的爵爺，但你有沒有想過林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