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入宮麵聖
顧如錦躺在床上，如紙般蒼白的臉頰毫無血色可言，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忽閃忽閃的撲動，上邊掛著晶瑩的水珠，不知是汗珠還是淚水，雙眸禁閉，一副像要蘇醒卻怎麽樣也蘇醒不過來的模樣，眉頭緊蹙，像在隱忍著什麽痛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冒了又冒。
賀蘭暮雲將她略顯厚重的外衣拖去，最後隻剩下一件裏衣，不一會兒他便要使用針灸之法封住她的穴道，盡力挽救她的性命。
“快，取金元丹來！”賀蘭暮雲對青衣大吼道，全府上下都在緊急待命，青衣也不例外，每個人都爭分奪秒，眾人都知道，顧如錦絕不能有事，倘若顧如錦有事，這裏所有人都要跟著陪葬。
當初初次見顧如錦的時候，自己也是用金元丹救了她性命，現如今又要重新走這條路了嗎？
顧如錦的芊指微翹，一直觀察著她的賀蘭暮雲立馬騰出一隻手來，抓住她的手，緊緊的握在手中，“如錦，如錦！”賀蘭暮雲在顧如錦耳邊焦急地喚道，隻是希望以這樣的方式能夠將顧如錦喚醒。
賀蘭暮雲另一隻手在醫藥包中抽取出一根根銀針，小心翼翼的紮在顧如錦的各個穴道上，裙擺上的血漬已經幹涸，隻是那猩紅的顏色怎麽看都覺得觸目驚心。
在賀蘭暮雲施針後不過多久，顧如錦的眉頭漸漸舒緩開來，身體上陣痛的感覺慢慢消失，轉而是一股灼熱的暖流從腹部一直流入了心口，賀蘭暮雲將手掌貼合在她的腹部，輸出內力，這樣可以讓她的身體好受一些。
顧如錦蝶翼般的睫毛扇動著，顧如錦漸漸睜開了她那清亮的眸子，裏頭滿含著水暈，一顆豆大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滑了下來，滴落在賀蘭暮雲的手背上，是滾燙的感覺。
“如錦！”賀蘭暮雲輕聲喚道，溫柔無限，生怕驚擾了顧如錦柔弱的心跳。
“我的孩子……”顧如錦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自己的孩子怎麽樣了，作為一個母親，作為一個不稱職的母親，她也是有保護欲的，她要她的孩子安然無恙。
“孩子不會有事的，你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
賀蘭暮雲第一次如此沒有底氣的與顧如錦說話，說孩子不會有事是假的，孩子隻有四個月，不能早生，而胎像已經紊亂，要保住孩子隻有兩成的機會，不然，顧如錦一定要抱住孩子的話，最後的結果隻有一屍兩命。
人的生命微薄，如同抓不住的風，是抓不住的飄渺，你永遠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正如賀蘭暮雲怎麽也沒料到，今日會走到這個地步。
“你在騙我是不是？你一定是在騙我！我的孩子是不是沒了？告訴我，不要瞞著我……”賀蘭暮雲的不對勁顧如錦怎會發覺不了，她抓著賀蘭暮雲的衣領，拚盡全力的捏緊拳頭打在他的胸口，沒有了理智，隻有絕望和哀傷，慢慢的，最後變成了哭訴。
賀蘭暮雲任由她的拳頭落在自己身上，事實上她的身體如此脆弱，再怎樣用力對於他來說都是蜻蜓點水，他溫柔的撫摸著她的發，手指穿過她的秀發，淡淡的清香傳來，讓他暫且聞不見那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同時間，他的右手已經點下了顧如錦的睡穴，顧如錦再次沉沉睡去，他輕語：“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會在你身邊陪著你，不要怕……”
“青衣，去宮中把張墨請來！”賀蘭暮雲安頓好顧如錦，轉而對青衣說道，那個“請”字說的格外的重。
張墨，這個久違的名字，當初顧如錦在白雲觀請求賀蘭暮雲醫治的期間，她的後娘周品秋依托宮中關係請來了張墨，本想置顧如錦於死地，卻被賀蘭暮雲從中化解。
張墨原本就是的婦科聖手，加上他在宮中多年，接觸的對象都是宮中娘娘，顧如錦這樣的現象，他一定不會少見，賀蘭暮雲在婦科上麵並沒有張墨那樣的造詣，隻好有求於他。
良久，香爐中的香草又換了一道，青衣才急匆匆的趕了回來，麵色十分難堪，夾雜著不安，他隻身一人回來，賀蘭暮雲就知他這件事情沒有辦成了，果不其然，隻聽青衣開口道：“王爺，張墨說他今日要去皇後宮中診脈，推脫了。”
賀蘭暮雲咬牙，“皇後”兩個從他的牙縫中迸出，滿含殺戮之氣，怎會這麽巧？偏偏是皇後？
皇後不是別人，她正是賀蘭清明的母妃，賀蘭清明知道顧如錦的事情，他定是知道自己要找上張墨了，先一步破了他的計劃。
賀蘭暮雲陰狠的神情已經有許多年沒有表露過了，他一向懂得隱忍，並且做得很好，然而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顧如錦生死攸關，他也要失去了理智。
“準備車駕，入宮麵聖！”賀蘭暮雲吩咐道，回頭一瞥床上那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那樣的脆弱，微博的呼吸揪緊了他的心。
今年一向風調雨順的江南地帶竟然大旱了，春旱的現象實屬少見，因為沒有先例，偌大的國庫中居然拿不出足夠的物資銀兩去支救。
江南地區的百姓叫苦連跌，朝廷中的大臣們有的是為國為民的重臣，他們是憂心的，有的叉著腰看熱鬧，那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還有的則是暗自傷神，整日惴惴不安。
為何會暗自傷神，惴惴不安，隻是因為有人做賊心虛罷了，掏空國庫的時候想著如何享福，有一天東窗事發了，還怎麽來得及補救，拆東牆補西牆嗎？
作為國師的林靈素在皇帝身邊進諫，這是天的旨意，上天發現朝廷中有奸佞之臣在作祟，特設下大旱來警告重臣，皇帝隻要盡快找到那些奸佞之臣，到了他五十大壽那日，便可以撥的雲開見月明了。
皇帝向來聽重林靈素的話，便開始徹查朝中的上上下下，同時也為江南的春旱憂心，這不，賀蘭清明能夠提前接觸圈禁也是因為此時，皇帝該倚仗他的時候還是得倚仗他的。
此時，鎮南行府的馬車正飛馳在去往宮中的一條小道上，賀蘭暮雲在馬車中暗自出神，他知道，現在皇上與賀蘭清明和朝中的幾位大臣都在宮中議事，既然賀蘭清明不仁，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
禦書房中，皇帝威嚴的坐在上首，下巴上一撮胡子微翹，一副氣呼呼的模樣，氣氛凝重，坐在下首的人都不敢喘粗氣，一個個斂聲屏氣的，畏畏縮縮的坐著，並且是如坐針氈。
江南大旱是誰都不想看到的事，也是誰都無力阻止的事，在大自然的災難麵前，這些人都是無力的，至於國庫虧空的事情，朝中上上下下那麽多人，能保證真正的清廉的又有多少個？於是乎，他們都怕事端惹上自己，便小心翼翼的不敢開口。
“老四！”皇帝看見賀蘭清明氣定神閑的坐著，一副已然魂飛的模樣，便知剛才的談話他都沒有聽進去，而是在想自己的事情，他厲聲喝道。
賀蘭清明被這平地一聲雷式的吼聲嚇的恍然驚覺，立馬回過神來，恭恭敬敬的喚了一聲，“父皇！”
“你說，國庫虧空的事情該如何解決？”皇帝盯著賀蘭清明，道。
“自當趁此機會嚴查。”賀蘭清明道，並沒有說出什麽重要的點子來，卻是抓透了皇帝的心思，皇帝最恨那些貪贓枉法之徒，說嚴查定是沒錯的。方才他得到消息，賀蘭暮雲果然派人來請張墨了，他提前通知張墨，讓賀蘭暮雲吃了閉門羹，讓他感到十分痛快。
隻是……他實在太小看這個父皇了。
“淺薄！要起具體方案來一個個都沒了聲，整日都是大話空話，平日裏糊弄朕以為朕不知道嗎？我要你們有何用！”皇帝氣的吹胡子瞪眼，手臂一揮，桌麵上堆積成一座小山的奏折都被他甩了出去，散落在地上。
皇帝這麽一個動作把在場人嚇的更是噤了聲，賀蘭清明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麽，絞盡腦汁想要補救，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想出了一個自以為好的點子，隻是自作自受，這點子一出，隻會害了他自己。
“父皇，兒臣有一點子！”賀蘭清明一臉興奮的開口道，總以為自己的點子可以挽回點自己的形象。
“說。”皇帝也是消淡了些怒火，盡量讓自己平心靜氣一些，最近身體越發的不好了，他大動肝火的結果定是讓自己受傷。
“要解決江南大旱的問題，隻用加重稅收即可，稅金是國庫的重要來源，隻要稅金收的夠，支救江南的物資就能夠籌集了。”賀蘭清明興致勃勃的說著，卻沒看見皇帝漸漸陰沉的臉。
“你的意思是要先收稅了？那麽國庫虧空的事又何時解決？”皇帝黑著臉，問道。
“等到江南大旱的事情解決了，自然有大量的時間去解決這件事。”事實上，賀蘭清明是抱著私心的，國庫虧空，之間有他不小的功勞，倘若真要查起來，他自己也脫不了幹係。
所以說，這件事拖得越久，對他就越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