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有家新酒樓（四）
“二掌櫃但說無妨。”聞芮側耳傾聽。
二掌櫃食指微微彎曲，輕叩桌麵，“聞姑娘的這個油炸豆腐皮的確挺新穎，但對於我們酒樓來說，這個實在不值一提，有與沒有並沒有太大差別；但我對這個油炸豆腐皮的味道確實十分喜歡。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油炸豆腐皮裏，聞姑娘應當增加一味很特別的調料吧。”
這個辣味實在是特殊，他們的有家酒樓裏可是專門聘請了川地的大師傅，嚐過不少川地師傅的手藝，無論哪樣出名的菜，都沒有這個辣味。
哪怕是同樣嗜好辣的湘地也沒有。
看著二掌櫃雙目炯炯有光的看著自己，聞芮揚起眉頭，笑了笑，並沒有給出肯定的是或不是，隻問道：“二掌櫃的意思是？”
“我願意高價收購聞姑娘這味調料的配方。”二掌櫃十分豪邁的說道，都不怕聞芮漫天要價，直接表明了願意高價。
二掌櫃自認在吃食這一方麵也是見多識廣了，因此斷定了聞芮她們自己調出了一個味道很特別的調料——他的想象力終究是有限，隻以為是聞芮通過什麽手段，將某些調料搭配，像鹵料一般，並不知道其實是有辣椒這個的存在。
但他的經驗又是名副其實的。他覺得，如果讓他們的川菜加入這味調料，一定能增彩不少。
聞芮沒有笑，而是在第一時間看向了顧氏。
辣椒是顧氏的。
二掌櫃沒有注意到聞芮的視線，在聞芮停頓的這片刻，他繼續道：“兩百銀子。我願意出五百兩的銀子買聞姑娘這味調料的配方，如何？”
五百兩銀子！
她們辛辛苦苦做豆腐皮賣，一個月也頂多賺幾十兩銀子，五百兩銀子，她們要賺多久？聞芮有些啼笑皆非，她辛辛苦苦折騰出來的吃食，結果卻被人一眼看中了最值錢的東西——調料。
果然這世上沒有傻子啊。
“聞姑娘覺得？”二掌櫃不停的催問，一刻的間隙也不願意留給聞芮。
聞芮深深看了一眼顧氏，“你們覺得如何呢？”
如果顧氏在這個時候要拆夥，願意將辣椒賣給二掌櫃，聞芮想，她也不會太過生氣，畢竟五百兩銀子真的太多了。
“還是算了吧。”顧氏輕笑說道，“咱們也是賣吃食的，就靠這味調料當招牌呢，現在買斷賣給了二掌櫃你，咱們這生意以後就不能做了。”
聞芮一顆心瞬間放了下去。
二掌櫃有些失望，不甘心的問道：“你們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聞芮挺直了背脊，“多謝二掌櫃好意，不必了。如果換其他的合作方式，還是可以的，要不二掌櫃再考慮一下？”
說到最後一句話，聞芮雙眼充滿了期待。果然是之前太過一帆風順了，聞芮沒想到，她信心滿滿的油炸豆腐皮，自以為能馬到成功的合作，卻總是屢屢受挫，接二連三的被拒絕。
如果有家酒樓也拒絕了她，聞芮內心有些挫敗的想，難不成她真的還是要繼續回去擺小攤子嗎？
二掌櫃忍不住笑了，“聞姑娘應當知道，雖說你的那個提議對我們來說的確很輕便省事，不過轉道手的功夫罷了，但……還沒有哪家酒樓會出現這種事。”
專門做吃食的地方，卻要從別的小作坊手中采購縣城的熟食，輕省是輕省了，但若傳出去，可是會貽笑大方，落人話柄。
如果有人吃這些東西出了什麽事兒，到時是該找酒樓算賬，還是找聞芮算賬呢？
想得再陰謀論一點，聞芮她說她也跟第一酒樓不睦就是真的不睦了？
二掌櫃突然靈光乍現，“或許，你們也可以將油炸豆腐皮的配方賣給我們，我把你的方子賣了如何？”
聞芮又不是傻子，無語的看著他，“二掌櫃真是愛說笑。”
油炸豆腐皮能有什麽方子啊，最重要的不還是那一味調料嗎？這個跟之前二掌櫃的提議有什麽區別？
“既然二掌櫃覺得不妥，那這件事便作罷了。叨擾二掌櫃了。”聞芮遺憾的起身離開，叫上蘇氏和顧氏，“娘，顧大娘，我們走吧。”
合作雖然沒有談成功，但雙方並沒有像之前第一酒樓那樣撕破臉，鬧得不歡而散，二掌櫃麵上掛上笑臉，將聞芮三人送到了門口。
“如果聞姑娘改日想通了，隨時可以再上門找我。”
“二掌櫃止步，不必再送了。”
聞芮不知道的是，在她們前腳剛離開，有家酒樓的大掌櫃找二掌櫃，後腳便邁進了她們談話的屋子，看見了桌子上沒有拿走的油炸豆腐皮。
等有家酒樓的人追出來找她們的時候，她們已經步履匆匆的離開了。
聞芮她們的笑容在走出了有家酒樓的那一刻，立馬垮了下來。
小攤販做的好好的，她們是怎麽想起跟大酒樓合作的呢？聞芮勉力撐起笑容，心裏卻被苦澀蔓延，大概是之前做麻辣豆腐皮湯的時候，成功的太順利了吧，一次就賺到了錢，給了她一種她做什麽都能行的錯覺。
“芮芮，這下怎麽辦？”蘇氏蹙眉問道，“要不就把配方賣給他們好了？”
蘇氏沒有聽懂聞芮和二掌櫃話裏的機鋒，真以為油炸豆腐皮的配方，就是單純的油炸豆腐皮的方子。
沒等聞芮開口，顧氏先一口拒絕了：“不行。要是真把方子給他們了，無異於殺雞取卵。就算咱們藏了什麽，隻要透露了一星半點兒，他們酒樓的大師傅也能試出來，以後咱們怎麽辦？”
其實，不是咱們怎麽辦，而是聞芮和蘇氏要怎麽辦。
聞芮歎了口氣，真誠無比的對顧氏說道：“顧大娘，謝謝你。”
聞芮也沒有假惺惺的說什麽“你可以不用考慮我和我娘，如果你願意，可以將辣椒賣給他們”的客套話。如果顧氏真的徑直將辣椒給賣了，那就真的沒有聞芮和蘇氏什麽事了。
“不用這麽客氣。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我這一院子的辣椒還有這個用處。當然既然說話了合夥，就得有誠信。我生平最恨言而無信，背信忘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