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身份（一）

  顧壽媳婦兒是自覺一片忠心的誠懇勸諫，但聞芮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什麽變化，平淡的看了她一眼後，便翹起嘴角笑了笑，什麽話也沒有說。


  這讓顧壽媳婦兒心裏有些沒底。


  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伺候主人的，最需要的就是摸清楚主家心裏麵的想法，她和顧福兩口子，他們四個人都是從顧福出來的，雖然現在在主子麵前露麵可能會有一些針鋒相對，但也有心平氣和的時候，互相分析現在的主家是什麽性子。


  他們四個人一直以為他們是已經將現在主家的三口子的性子摸清楚了的。


  接下來的路上，聞芮沒有再說話，顧壽媳婦兒也不敢說話，心裏忐忑不安，在想是不是自己剛才那番話惹得少夫人不高興了。


  其實完全是顧壽媳婦兒自己多想了。


  就是以前，聞芮也很少跟她一個下人交談啊，不過是說話的時候態度和氣了一些，笑容多了一些，便讓她們這些家生子覺得這是個沒脾氣好拿捏的主子了。


  看見聞芮，顧氏很是驚訝了一番，“今天你回來得這麽早呀！”


  聞芮點頭笑道：“事情已經忙得差不多了，今天我就和二哥選了一下開張的吉日，也沒有其他什麽事情了，便回來了。娘你看，這是我買的糕點，嚐嚐吧。”


  “嗯，香，真香！”顧氏不停的點頭讚許。


  這讓顧壽媳婦兒心裏愈發不是滋味了。


  她是從小就在顧府長大的丫鬟，別說主子們吃的了，就是她們這些有頭臉的丫鬟們，吃的也都是好東西，哪裏會吃個街上幾個銅板買的糕點都高興成這樣？


  不過顧壽媳婦兒什麽異樣的情緒都沒有表露出來，矜持含笑的上前行禮，說道：“夫人，少夫人，如果你們餓了，我現在就去做飯吧。”


  還在雖然顧氏和聞芮平時的行為舉止上不拘小節了一些，但在吃飯上麵，她們還不算太苛刻，雖然比不上顧府的大魚大肉，但也算吃得不錯了。


  顧氏點頭：“你去吧。”


  就算現在她們不餓，也到了煮飯的時辰了。


  婆媳兩個人轉身便進了堂屋，顧福媳婦兒給她們上了茶和點心之後，告了退，也去廚房幫顧壽媳婦兒一起煮飯。


  “你今天怎麽了？我怎麽瞧著你情緒不大對勁？”顧福媳婦兒一進廚房便問道。


  顧氏和聞芮可能沒有看出來，但顧福媳婦兒是何等的人精，雖然以前是幹得清閑活，但也正是這樣，成日裏跟人八卦聊天，更加會猜測人家的心思。


  顧壽媳婦兒今天一回來，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了。


  顧壽和顧福兩家現在也算是直接的競爭關係，按理說顧壽媳婦兒是不應該直接對顧福媳婦兒說的，但她也想試探一下顧福媳婦兒對這個顧家的看法，於是就把回家的路上發生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顧壽媳婦兒沒有直接表明自己的觀點，隻含蓄的笑道：“然後我便說了，少夫人日後若再有什麽事情，直接吩咐我便是了，不用親自去。”


  雖然她沒有直接，可顧福媳婦兒一聽她這句話，就知道她什麽看法了。


  顧福媳婦兒眉頭一皺，意味莫名的看了顧壽媳婦兒一眼，“你這話也太硬氣了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主子，少夫人是……”


  後麵的話顧福媳婦兒沒有說出來，說出來，那就是連她也一起對少夫人不敬了。


  但意思卻是表達出來了。


  顧壽媳婦兒頓時臉色一白，連忙說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隻是……”


  “行了，你也別跟我解釋了。”顧福媳婦兒搖了搖頭，“虧得現在的這位少夫人是平民出身，對這些話可能不太敏感，要是換其他家的小姐，你說完就該讓你回顧府去了。”


  別以為讓她回顧府可就是什麽好事情。


  現在他們四個人可是被顧府撥給了顧家的，連賣身契都給了顧氏她們，就是表示了顧府那邊的意思，讓顧氏他們不用顧忌。如果現在被送回了顧府，就等於是在和顧府的主子們說，你們送的下人太過傲氣了，我們使喚不了，還是還回來吧。


  一個下人哪裏來的底氣傲氣？這可是奴大欺主啊！


  顧壽媳婦兒越聽顧福媳婦兒說，就越慌神。


  開始她看聞芮的表情有些不對勁，隻想著聞芮是不是不高興了，還真沒往這裏麵想過，大概是這些日子以來，聞芮和顧氏的態度實在是太好了，好得讓他們有些飄忽，險些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顧壽媳婦兒咽了咽口水：“可我覺得，我覺得……少夫人好像是聽出來的了。”


  顧壽媳婦兒的話說得很虛，心裏虛，聲音自然就小。


  雖然這位少夫人的態度很平易近人，行事為人上麵也沒有官夫人的氣派，但“精明”兩個字，她卻是絕對有的，不管是她們這幾個下人，還是顧府那邊的主子，都知道這位少夫人不是個軟包子好欺負的角色。


  顧壽媳婦兒慌亂的看向顧福媳婦兒，“要是少夫人真的生氣了怎麽辦？會不會趕我走啊？”


  顧福媳婦兒這會兒倒沒有落井下石，畢竟她們之間也是良性競爭，並不是你死我活的狀態，而且如果顧壽媳婦兒真被送回顧府了，顧府那邊是肯定會再送下人過來補上這個缺的，到時再來的，說不定就不是顧壽和顧壽媳婦兒這一對這麽好相處了。


  “你別慌。”顧福媳婦兒安撫的說道，“少夫人的好性子也不是裝的，就算她聽出來了，你那番話口氣不太好，但也是為了她著想，她應該不會那麽小肚雞腸趕你回顧府的。再說了，你這不都回來了嗎，她什麽話也沒說，如果看你不順眼要趕你走的話，你這會兒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裏煮飯嗎？”


  顧壽媳婦兒想一想，這倒也是。


  顧福媳婦兒繼續說道：“而且這些日子你跟著少夫人跑進跑出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還是會念著你的好的。隻是，以後你要時時刻刻都切記自己的身份，不能再像今日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