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日久見人心(一)
張夫人死得這麽憋屈又突然,還是為了自家老爺的這個破事兒,張明玉和她爹有的鬧騰呢!就算沒撕破臉、鬧的不可開交,按照她們對張明玉的了解,這對父女的感情也再比不了從前了。
所以,當下最重要的,還是想法子幫女兒張明月甩掉麻煩。
文姨娘小心翼翼的發問,得到的隻是張老爺冷淡不耐的眼神,“明月她……”
“明月她這件事自然還沒完!”不等張老爺說完,張明玉搶先回道,她揚了揚下頜,目光堅定氣勢凜然,頗有一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架勢,“文姨娘,大概是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你應該不知道吧,明月她已經把事情都交代了,她根本就不是出於什麽好心,就是居心不良!”
文姨娘呼吸一窒,眼神先看向張明月,看她的表情,結果就看見張明月不停的轉動著眼珠子,一副心虛的模樣,她的心頓時就咯噔了一下。
張明月也是這個時候,才恍然想起,文姨娘為她辯解再多也都是無用功,已經沒有用處了,因為她在董娘子手下的時候,實在受不了了,憋不住就把事情說了。
“爹,我想,我娘的事情還是暫時先放一邊吧。現在,先把我和明月之前的恩怨算清楚了再說。”張明玉對張老爺說道。
張老爺眉心擰成了一個川字,他也是真的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不由得不滿的瞥了張明月和張明玉姐妹二人。
既然一個早就說了實話,承認了是自己做錯了事情,一個也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那她們兩個剛才鬧那麽久是在做什麽?張明月還好意思一聲不吭的由著文姨娘為她撒潑鬧事兒,張明玉也是的,竟然也跟著文姨娘磨蹭,吵得他耳朵都聽麻了。
張老爺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去去去,由著你,隨便你想怎麽樣吧。”
張老爺說得文姨娘和張明月頓時就心慌起來了,隨便張明玉,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這怎麽能行!
“爹!”張明月趕忙淒慘大喊,“爹,難道你就不管女兒了嗎?如果任由張明玉處置我,她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我的!爹我知道錯了,你幫幫我啊!”
張明玉還沒出嫁的時候,可沒少收拾那些算計她的庶出兄弟姐妹們,雖然她手段再淩厲,依舊擋不住野心太大的庶出兄弟們,但對於她們這些嬌滴滴的女兒家來說,可是怕極了張明玉的。
張老爺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張明月一眼,“你做出那種事情,居心不良害你嫡姐,你還好意思求饒?有你這樣的女兒,簡直是丟了我的臉。哼,隻要她留你一條命在就行了,不管她怎麽收拾你,我都不再管!”
“不要啊老爺!”文姨娘連忙撲上去,“這個隻是大小姐一個人的片麵之詞,她都還沒有說明月到底做了什麽事情,這些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怎麽能就不管明月了呢!”
“我當然敢說,就是怕有的人不敢聽呢!”張明玉插話,悠悠說道。
張老爺被文姨娘哭鬧得腦仁發疼,“說說說!安靜些,別吵!到底什麽是什麽情況,一次性說個清楚!”
說到最後,張老爺又忍不住抱怨的小聲嘀咕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煩。”
文姨娘恍若未聞,不放在心上,張明月忙著關心自己的事兒,根本沒空去注意張老爺那邊,隻有張明玉聽見了,唇畔噙著淡淡的微笑,眼底卻寂寥荒蕪。
女人是麻煩啊!
而張家的女人尤其多,這就代表著更多的麻煩。
可這些麻煩,不都是他自己找來的嗎?
張明玉說道:“在我說之前,先派人將季姨娘也請過來吧。”
張老爺才剛掀開茶蓋,準備喝口茶壓壓驚,聽見張明玉的這句話頓時又被嗆住了,險些一口茶噴出來:“這事兒還跟季姨娘有關係?”
季姨娘可是他眾多妾室之中,難得的被張夫人信任的人之一啊!張老爺能一直記得季姨娘這個人,就是因為看他後院所有妾室都不順眼的張夫人,會主動讓他去姨娘屋裏的人,就是季姨娘了。
張明玉沒有直接回答,隻意味深長的說道:“有沒有,請季姨娘過來不就知道了嗎?”
張明玉早產的事情也再次扯到了張夫人的身上去,張老爺倒沒有再嫌煩不重視,隻覺得是兩個女兒之間看不順眼、張明月一氣之下做出的事情了,坐直了身子,對這件事也重視了起來。
如果故意去刺激張明玉的這件事,隻是張明月一個人的主意,還可以當做張明月還年輕,不知道婦人生子是在過鬼門關,她隻是存了心想去惡心張明玉,讓張明玉難受,結果刺激得張明玉早產的這件事,對張明月來說其實也是個意外,她也沒料到會這樣。
但是,如果不止是張明月的主意,在張明月的背後還有其他人,例如季姨娘的指點、出主意,那麽這件事的性質就是另一種了。
——至於張老爺為什麽沒有懷疑過文姨娘,一來是他對文姨娘的了解,知道以文姨娘的腦子是不可能想出這些主意的,空有容貌、腦袋空空的草包美人一個罷了,也隻能持美行凶,撒撒潑、耍耍賴了;二來,還是根據他對文姨娘的了解,如果是文姨娘做的,她不可能會這麽沒頭腦的天天找他救張明月,還在張明玉回了張家後,魯莽的直接衝上去“理論”。
這件事兒要真的是文姨娘給張明月出的主意,她會心虛的,不可能那麽理直氣壯。
……
季姨娘很快就到了。
被下人傳來時,季姨娘有一種來自直覺的不妙,張明玉回來的消息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張明月有沒有跟她說什麽,等到下人叫她去偏廳,說大小姐有請的時候,季姨娘讓丫鬟給傳話的下人塞銀子,想套一些話。
正院出來的下人走在外麵,底氣都要足一些,就算現在正院的主子張夫人去世了,在麵對張家的姨娘們的時候,也還是不卑不亢,季姨娘塞的銀子,他照收,想套的消息,該瞞著的瞞著,能說的都說,分寸拿捏得極為妥當,到最後,季姨娘感覺自己是打聽出來了許多事情,但又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打聽到。
等到了正院,邁入了傳話下人口中隻有張明玉和張老爺的偏廳,季姨娘不著痕跡的四下巡視一圈,微微鬆了口氣,看來傳話的下人沒有胡說八道,的確是隻有張明玉和張老爺。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張明月那麽討厭張明玉,怎麽可能和張明玉說真話呢!
季姨娘掃視一圈,見文姨娘和張明月都不在,文姨娘那陣子鬧得有多厲害,季姨娘也是知道的,想來,恐怕是張明玉回來了之後,如今沒有張夫人給她撐腰了,她也就壓不住張老爺和文姨娘了,最後還是讓文姨娘將張明月帶走了。
至於叫她過來,應當是想著她和張夫人的關係,想問她一些關於張夫人的事情吧!這般想著,季姨娘一顆心落了地,穩當了許多。
季姨娘從一隻腳邁入偏廳後,腦子就轉個不停,滿肚子的思緒和算計,但麵上卻絲毫不顯,一看見張明玉,便露出激動的笑容。
“大小姐,你回來了!”季姨娘踩著碎花小步趕忙走到她身邊去,一副好像才知道她回張家的消息,“你身子休養好了嗎?怎的隻有你呢,聞家其他人沒人陪著你嗎?”
張明玉笑了笑,“多謝季姨娘關心,我身子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至於其他的問題,張明玉就沒有回答了,這個時候就體現了季姨娘的會看眼色,沒有不識趣的再繼續追問,轉而說了其他的事情。
“那大小姐叫我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嗎?”季姨娘含笑問道。
季姨娘是張老爺還是少年時期的通房,年紀和張老爺差不多大,已經不年輕了,再加上她一直不受寵,除了張夫人會關照她一些,她在張家後院過的日子,就屬於張家姨娘中的中等略微偏下,自然也就談不上能有什麽好東西可以保養,或者打扮一下了。
說起來,季姨娘本就是張老爺少年時期的通房,年齡和張老爺差不多大,可能還要略長一些,再加上她一直不受寵,除了身為主母的張夫人會關照她有些,不會讓人欺負她了去,季姨娘在張家後院過的日子,在眾多姨娘當中也就屬於中等偏下,自然也就談不上能有什麽好東西可以保養,或者讓她好好打扮一下了。
這會兒季姨娘朝著張明玉笑起來,眼角的皺紋愈發明顯,偏偏季姨娘還是一位特別愛笑的人,逢人未語先露三分笑,是張家公認的好脾氣和善人。
不過季姨娘本來也就不是容貌出眾的人,哪怕是她年輕時候,也頂多是清秀有佳,她這樣拾掇自己,雖然讓自己顯得更老了些,但也增添了幾分慈祥和藹,讓人一見就覺得親近好相處,倒是好她的氣質格外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