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過明路（七）
他們這些做子女晚輩的，也很尷尬，蘇氏不開口，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麵對招呼邊疆。
除了顧秉之比較能穩得住之外，聞芮、聞沉、和張明玉都不停的斜著眼神，偷偷用餘光去打量蘇氏和邊疆，蘇氏還在等什麽呢？再不開口，菜都要涼啦！
聞芮想了想，看著蘇氏平穩的表情，其實蘇氏她心裏也很猶豫吧！
不然按照蘇氏的性格，她早就直接開口跟大家說明白了。
就是不知道，她是對自己和邊疆的這件事心存猶豫，還沒有確定下來，隻是因為被聞芮提前撞見了，才趕鴨子上架不得不擺出這一桌宴席；還是因為別的，比如——害羞不好意思？
蘇氏害羞？
聞芮剛浮現了這個念頭，都覺得不可思議。
好在沉默了這麽久，蘇氏像是也終於準備好了措詞，知道怎麽跟自己的子女們解釋了似的，她開口說道：“今天叫你們都過來，是想給你們說一件事情。”
來了！
聞芮、顧秉之和聞沉、張明玉全都豎起了耳朵。
她們本來以為蘇氏在揭開大家心裏那個都已經清楚的答案之前，會先含蓄委婉的鋪墊一些內容，但全部都沒有。
蘇氏開門就見山，張嘴就直接說道：“這件事就是，我跟邊疆暫時在一起了。”
暫時？
在一起？
暫時是什麽意思？在一起是什麽？怎麽字他們都明白，但被蘇氏連在一起說出來，意思他們就聽不懂了。
就算聞芮也有些懵逼了。
顧秉之和張明玉、聞沉他們不知道在一起的含義，但她肯定是明白的，就是“在一起”了的是意思。畢竟像蘇氏和邊疆這個年紀，又是這種情況，用其他的詞語來形容，還真是不好說，畢竟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過像蘇氏和邊疆這樣的情況發生。
但是這個暫時……聞芮擰起了眉頭，不解的望著蘇氏，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吧，還來個暫時，難不成以後還要分開啊！
別啊！
他們在一起也是很不容易的，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日子久了也許不接受的人也能接受了，等那個時候又再分開，不是更刺激大家了嘛！
在聞芮表情複雜、似有千言萬語想對蘇氏說的時候，邊疆在這個時候也皺起了眉頭，非常不滿的看向蘇氏。
邊疆沉聲反駁：“沒有暫時。”
嗯，就和蘇氏的宣布一樣，簡單直接，幹脆利落。
蘇氏撇了下嘴角，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反駁，算是默認邊疆的話了吧！
聞沉、聞芮、顧秉之和張明玉她們是早就有了心裏準備的，所以剛才懵逼的那一會兒，也不是因為蘇氏宣布的這件事，隻是因為蘇氏的話和她太過直接的態度，讓他們有些措不及防。
呆滯了片刻後，兩對夫妻就紛紛回過了神。
他們看了看邊疆，再看了看蘇氏，蘇氏和邊疆各自說完了那句話後，就沒有再開口，目光平靜的回望著他們，仿佛他們的話已經說完了，現在該輪到他們發表自己的意見了。
但……這種事情，就算已經心裏有數了，在知道了之後，他們也還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慢慢接受和平複的啊！怎麽可能很快就能給予回應，更別說還要當場發表一些感想了。
可是現在的這個情況，不說個什麽話，又不太能過得去。
於是聞沉和張明玉夫妻將目光投向了聞芮和顧秉之夫妻的身上。
他們夫妻兩個人，一個人書生出生，當的還是文官中的言官，最是能說會道，一個人嘴皮子最是利索，是家裏唯一一個能和蘇氏正麵杠上且不落下風的人——更重要的是，她還是蘇氏的親生女兒。
就算蘇氏再把聞沉當成自己的親兒子，聞沉也將蘇氏當成了親娘尊重，但在某些比較隱私的事情上，還是聞芮這個親閨女出麵比較合適的。
張明玉和聞沉碰了個眼神後，清了清嗓子，說道：“那就讓芮芮代表我們說一下吧！”
毫不猶豫的就將聞芮給推出去賣了。
蘇氏突然“撲哧”笑了一聲，沒好氣的瞟了他們四個人一眼，“還代表上了？這頓晚膳，就是讓他和你們一起正兒八經的吃一頓飯，正式認識一下，我單方麵將這件事情宣告給你們知曉而已。你們同意自然好，不同意也給我憋著，將話塞回肚子裏去，我不想聽。”
聞芮扁了扁嘴，理直氣壯的說道：“你想不想聽是你的事情，我同意不同意是我的事情。你就算不想聽，也不能阻擋我的不同意。”
聞沉立馬鼓掌……不過是在心裏默默的給聞芮鼓掌。
到底是蘇氏的親生女兒，究竟硬氣。
邊疆微微一笑，沒有生疑，倒是蘇氏先眯起了眼睛，也沒有瞪聞芮，聲音甚至也可以說得上溫柔，輕輕一笑，問道：“那你是不同意？”
聞芮：“……”
她沉默了片刻後，在哥哥聞沉激動的視線下緩慢的搖了下頭：“不，我當然是同意的。”
蘇氏這才露出愉快的笑容，她的左邊是邊疆，右邊就是聞芮了，抬起頭溫柔的摸了摸聞芮的頭發，“乖女兒。”
邊疆沒有說什麽話，隻是眼中笑意愈發的深。
……
在用完了晚膳後，邊疆先走，而後才是聞芮和顧秉之離開，顧家離聞家很久，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家了，所以也就多在聞家玩了一會兒，讓顧有憫和聞長安倆姐妹待在一起。
聞芮和顧秉之回家的時候，聞沉主動站出來，說要送他們的。
明明顧家就很近，根本用不著送，但聞芮和顧秉之夫妻對視了一眼後，點頭同意了，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
等出了聞家的大門之後，聞芮想了想，對顧秉之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和二哥說會兒再回去。”
顧秉之溫潤如玉的笑道：“好，我在家門口接你。”
等顧秉之和抱著顧有憫和顧淮安的丫鬟婆子們都離開了之後，聞芮才轉過身，看著聞沉問道：“二哥，你有話要跟我說？”
聞沉爽快的點頭：“對。”
沒等聞沉繼續說話，道明自己的來意，聞芮就搶先一步說道：“你是想跟我說娘和邊將軍的事情，對吧！”
就是因為要說蘇氏的事情，所以聞芮才特意支開了顧秉之。蘇氏的有些事情，連聞沉這個兒子都不便介入得太深，顧秉之這個女婿就更不方便了。
聞芮自己不主動說還好，她一主動說出來，聞沉就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你還好意思說！”
聞芮一臉無辜：“我怎麽就不好意思說了？”
聞沉氣呼呼的說道：“剛才，你明明不同意，結果娘一問，你就慫了，慫了就慫了吧，你大不了拒絕回答，不回話就行了唄，你竟然還說同意，真是……真是……”
聞沉“真是”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合適的詞兒來批判聞芮，倒是逗得聞芮“咯吱咯吱”輕笑。
聞芮問道：“二哥，你是不是對邊將軍有什麽意見啊？”
聞沉揚了揚眉峰，回道；“當然沒有，他又沒有得罪過我，而且又是威名赫赫的大將軍，在西南邊疆幫助了不少老百姓，我怎麽可能對他有意見呢！”
聞沉的意思，聞芮和顧秉之都聽出來了。
不錯，如果邊疆隻是一個威名赫赫的大將軍的話，他自然是非常的崇拜他、尊敬他的，但是，他現在的身份，卻不止是一位深受百姓愛戴的大將軍。
事關蘇氏，聞沉就對他尊敬不起來了。
聞芮有些好奇的看著聞芮，其實在上一次，邊疆和秦峰跟著他們一起在酒樓用晚膳的那一次，聞芮她就已經有些看出來了，聞沉對蘇氏和邊疆不是很讚同的，不，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的反對。
那個時候，蘇氏都還沒有點頭答應邊疆了，隻是邊疆單方麵的熱度，那個時候聞沉看見邊疆的時候，整個人充滿了警惕和戒備，像是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蘇氏就被邊疆拐跑了似的。
她雖然對蘇氏和邊疆的這件事也不是特別的讚同，但也不是特別的反對的吧！
她反對是因為蘇氏，害怕蘇氏遇人不淑，又一次被男人傷害了，畢竟這個時代，像蘇氏這樣都已經當了祖母的人再嫁，是真的太難太難了；但如果不嫁人，這裏的世俗那麽封閉保守，就算蘇氏豁出去，不介意周圍人的眼光，但跟她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呢？他能扛得住嗎？
而聞芮同意也是因為蘇氏。
蘇氏還這麽年輕，未來還有幾十年的路要走呢！就算她兒女雙全，還已經有了孫女外孫女外孫子，但……聞芮有顧秉之，有自己的一個小家庭，聞沉和張明玉也有屬於她們的小家庭，子女和枕邊人終究是不一樣的！
所以，當初蘇氏也才會跟著董娘子一起在外麵買了個小院子，跟著董娘子住在外麵。或許對她而言，跟聞沉和張明玉住在一起，還真不一定有她跟董娘子在一塊兒生活來得瀟灑自在。
現在，就連董娘子都已經有了秦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