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山雨欲來（二）
突然之間，聽見了這麽令人震撼的消息，饒是蘇氏也呆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不過在邊疆眼裏，蘇氏冷靜下來的速度已經非常快了。
所以，邊疆前些日子天天進宮，就是因為聖上身體出了問題這件事，邊疆回京之後，聖上十分的信任他，這個時候宣他進宮倒也正常。
蘇氏問道：“聖上的身體究竟如何？”
既然說病危，那應該是危在旦夕吧？可看邊疆選擇的成親的日子，還有下個月的……聖上的身體還能撐到下個月嗎？
而且，邊疆和聖上是自幼的兄弟情分，感情那麽好，現在宮中有事，邊疆竟然不忙著為聖上辦事，還有空餘的閑心來想成親的事兒？這要是被聖上知道了……
蘇氏想到這裏，忍不住又擔憂的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邊疆一笑，回道：“放心，這件事就是聖上自己提出來的。”
蘇氏驚訝的挑眉。
邊疆說道：“宮裏的禦醫不是花架子，放著當擺設圖好看的，當時聖上情況危急，不過現在已經被禦醫救回來了，現在雖然隻能臥在床上，但還是能撐一個多月。”
邊疆避重就輕的說道。
實際上，當時聖上中毒被救回來了之後，現在已經是油盡燈枯之勢，如今不過是全靠各種珍貴的藥給吊著最後一口氣。聖上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一天之中，昏迷比清醒的時間更多。少許清醒過來的時候，還要強撐著做出各種吩咐，盡自己最後的精力給皇後和太子安排好以後的事情。
這所謂的一個多月，也不過是在混日子罷了，是禦醫給出的最大的時限，而在這一個多月裏，聖上隨時都有可能駕崩。
但即便如此，聖上隻要還有一口氣在，能多活一天，就能給他們多一天的時間來布置和安排。
所以邊疆才會整日整日的待在宮裏麵，就為了聖上那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清醒的少許時間，聽見聖上的親口吩咐。並且靠著聖上之前對他的信任和看重而營造出來的氣勢威懾住眾人，盡量鎮壓住那些蠢蠢欲動的心。
到了這個時候，各方牛鬼蛇神都在探首觀望。
太子還年幼，皇後也隻是一介婦孺，就算她能壓服後宮，但在這個時候，最主要的前朝，後宮都已經算不得什麽了。皇後唯一需要做的，便是看嚴六宮，禁止六宮的妃嬪再與前朝互通消息，防止將聖上現在的情況泄露出去。
除了朝堂和後宮、皇後和太子的安排，聖上在最後也沒忘了邊疆的人生大事，含笑讓邊疆趁著現在盡快成親吧！
聖上說出這件事，既是與邊疆的情分所至，也是因為現在和以後，都會有許多的事情要邊疆幫忙，也是聖上在給邊疆賣好賞恩。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是聖上親自開口的，蘇氏吐了口氣，點了點頭，當然會同意，她低頭看著寫著邊疆挑出來的那幾個黃道吉日，纖細的手指在紙上麵一劃，最後落在了日子最近的那一個，她說道：“就這一天吧！”
這一天，便是下個月的月初。
如今已經中旬，離這一天隻剩下半個月的時間了。
明明成親是人生一大喜事，可蘇氏和邊疆兩個的臉上都沒有任何笑容。
看見蘇氏輕輕點下了頭，雖然從他們開始談婚論嫁開始，蘇氏早就已經願意嫁給他了，但現在，在這個時候，蘇氏再一次同意，並且成親的日子近在眼前，邊疆還是忍不住鬆了口氣，會心放鬆的笑了起來，很是愉快。
“好。”邊疆含笑說道，“我這就進宮回稟聖上，之後聖上便會下聖旨賜婚，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擔心了，剩下的日子好好待嫁便是。”
蘇氏點頭回“好”。
本來她今天過來見邊疆，還準備將平南伯和平南伯夫人做的那些事情告訴他，找他的麻煩，讓他自己去解決好的。可沒想到，她還沒有說，邊疆就先說了一個這麽駭人驚聞的消息。
在當今聖上的事情相比之下，她想說的那些事情都不值一提了。
現在又有了聖上的賜婚，就算平南伯府的人又再多的不滿，也再無法阻擋，她和他這樁親事再多的障礙，也沒有人再敢質疑。一時間，夾在他們中間的所有障礙和顧慮好像都被那輕飄飄的一道聖旨給掃平了。
蘇氏不禁有些出神，這便是皇帝的威懾嗎？
即便，那個皇帝如今已經危在旦夕，隻能臥床不起，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邊疆這次出宮約蘇氏見麵，隻是為了說這件事，蘇氏挑好了成親的日子之後，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閑話，一起用過午膳後，邊疆就準備走了。頗有一種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感覺。
蘇氏倒是很理解，並沒有太多失落的感覺。
說起來，她和邊疆的這段“戀愛”，兩個人都談得挺理智的，互相喜歡互相欣賞不假，但也沒有年輕人那種你儂我儂，恨不得時時刻刻都黏在一起的感覺。平時都如此，更別提現在還是特殊情況了。
聖上現在的情況不佳，邊疆出宮一會兒，誰也不知道就這一會兒的時間宮裏麵會發生什麽事情，反正以後他們兩個人的日子還長，不急在這一時。
蘇氏也主動催促他趕快回宮裏麵去。
本來邊疆人都已經走到門口了，他突然回頭，看著蘇氏站在他身後含笑注視他離開的樣子，腳步不由自主的停頓了下來。蘇氏揚起眉頭，疑惑的看著他，微微偏頭，鬢角的幾縷碎發飄落下來，嫵媚中又帶著些許灑脫和不羈。
邊疆頓時朝著蘇氏的方向大步回走過去，在蘇氏愕然的目光下，他按住蘇氏便是一個吻落下。
看著蘇氏終於因為他變了臉色，邊疆立馬覺得心滿意足，長笑一聲後，再度闊步離去。
知道茶樓包廂的門被關上，邊疆的背影徹底看不見了，蘇氏才回過頭，狠狠抹了一下自己被親過的嘴唇，憤憤的罵道：“狗男人！”
雖然是罵著，語氣裏卻是止不住的笑意。
……
在邊疆離開了之後，蘇氏一個人在包廂裏麵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離開。
出了茶樓，她也沒有回聞家，直奔顧家而去。
在邊疆說那些事情的時候，蘇氏腦海裏麵總有什麽東西飄過，但邊疆一會兒拋出一件事，一直讓她處於驚愕中，應接不暇，根本來不及仔細整理自己的思想，等邊疆離開了之後，蘇氏一個人靜靜思考，才反應過來，知道自己一直沒抓到的那個思緒究竟是什麽東西了。
是聞芮，是顧家，是顧秉之！
蘇氏懊惱的拍了拍腦門，邊疆被聖上看重，顧秉之也聖上的寵臣心腹啊！邊疆這些日子都整日在宮裏麵，聽聖上吩咐辦事，那顧秉之呢？
可惜等她想起來的時候，邊疆早就離開了，她也沒法問他了，隻能現在自己去顧家問一問聞芮。
她一個丈母娘，在女婿有自己的親娘、有顧府那邊為他操心的時候，她自然不會沒事兒就打聽、關心女婿在朝堂上的事情，所以也不知道顧秉之最近的情況，雖然她有跟聞芮時常往來，但母女間聊得都是一些家長裏短的瑣碎事情，根本不會聊到這些事情上麵來。
但蘇氏一邊在去往顧家的路上走著，一邊在心裏猜測，聞芮應當是也不知道的。
聞芮才來過聞家跟她見了麵，如果顧秉之有什麽事情，聞芮就算不告訴她，麵上也肯定會顯露一些東西出來，她在自己麵前藏不住的。
……
到了顧家之後，顧氏不在家，帶著顧有憫和顧淮安去了顧府那邊，顧老夫人想念龍鳳胎姐弟了，便讓顧氏帶過去給她瞧瞧。
好在聞芮在家，沒有跟著一起去顧府。
看見蘇氏滿頭大汗的這麽急匆匆趕過來，聞芮很驚訝，一邊讓她快進屋，一邊連忙吩咐著下人給蘇氏上加了冰塊的酸梅湯，好給蘇氏消消熱氣。
聞芮眨巴眨巴眼，好奇的看著蘇氏問道：“娘，你這麽急的趕過來，是有什麽事兒找我嗎？”
明明路上的時候，蘇氏很急，但等她看見了聞芮之後，突然就冷靜下來了。聖上出了事兒這件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假如顧秉之沒有告訴聞芮，那麽一定有他的理由，她這會兒直接告訴聞芮會不會出什麽問題呢？
蘇氏不傻，在茶樓的時候，邊疆的避重就輕，四兩撥千斤，以及在麵對她各種問題時的轉移話題，她都看在眼裏的。這會兒回過頭仔細去想想，她的很多問題，邊疆其實都沒有認真回道，他說的那些事情，除了聖上如今身體不佳之後，再沒有更多的宮裏麵的消息透露給她了。
如果不是因為她不好糊弄，想要跟她提前成親，必須要說服她，不然邊疆也是不會願意將聖上的事情告訴她的。
這麽一想，蘇氏越發冷靜了下來。
她抬起頭，就看著聞芮模樣乖巧的望著自己，想了一下後，說道：“我和邊疆成親的日子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