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鳳凰於飛（六）
不過顧有憫日後是要進宮的，也不好真的將她說得跟個病秧子似的，未來的皇後身體不好，那麽勢必會引起宮裏麵的人的不滿，和外麵的人的覬覦，所以禦醫最後說的是，是因為懷孩子的時候，聞芮的身體不太好，再加上又是龍鳳胎，雖然這是個吉兆，但一個人懷著兩個孩子，勢必會有一方要弱一些。
看看身體健康的顧淮安，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體弱的是哪一個了。
顧有憫這是生來便帶的弱症，需要進行細養。
小孩子本來就容易夭折，稍微伺候得粗心了一些，就會生病，如果小孩子的身子骨再弱一些了，那就更不好照顧了。
太後娘娘之前是不是真的有打過這個念頭，聞芮她們不知道，反正在他們將顧有憫體弱的消息放出去之後，太後娘娘親自宣她進宮，溫柔和藹的安慰了她一通，含蓄委婉的向她解釋了一下，之前京城裏傳的都是謠言，不是她的意思，她可從來沒有這樣想過，然後又賞賜了一大堆的東西給聞芮，讓她帶回去給顧有憫補補身體。
在聞芮離開皇宮回家了之後，蘇如意來顧家了。
蘇如意說道：“其實就算不用說顧有憫身子不好，太後娘娘也不會讓顧有憫進宮的。”
聞芮愣了一下，不解的問道：“為什麽？”
蘇如意慢條斯理的說道：“就算憫憫身體很好，但她終究是個小孩子。你知道這天底下，哪個地方意外夭折的小孩子最多嗎？”
蘇如意停頓了一下，“皇宮！”
“宮裏麵因為各種原因意外夭折的小孩子最多，而且大多數就算知道一定是背後有人害的，但也找不到哪個人是誰，甚至連蛛絲馬跡的證據都找不到。雖然現在這宮裏麵是沒有爭寵的後妃了，但那麽多的宮人，誰知道哪些人是已經被人收買了的，哪些人是前朝人的手下呢？”蘇如意說道。
如果顧有憫進宮了，蘇如意敢保證，縱然開始一段時間顧有憫沒有事兒，但之後也肯定有出事兒的。為了權利和貪心，多的是想看顧家和顧有憫不順眼，想除掉顧有憫呢！
沒了顧有憫，顧秉之少的不止是一個女兒，還是一個未來會是一國之母的女兒，等以後就算他和幼帝有深厚的師徒情誼，但終究還是不如嶽丈和女婿這一層關係更加緊密的。
太後娘娘或許動過這個念頭，但隻要她回味過來了，就會知道讓顧有憫進宮來，絕對不會是一個很好的決定，她根本不會真的讓顧有憫進宮來。
聞芮這樣急匆匆的放出顧有憫的體弱的風聲，反而對顧有憫有些不好。
聞芮眉頭緊緊擰起，“娘，你怎麽知道的這麽多？”
蘇如意攤開雙手說道：“我當然是不會知道的了，但我背後有人啊！”
邊疆知道啊！
看著蘇如意這得意又驕傲的樣子，對邊疆有本事很是與有榮焉，聞芮看著，又是好笑，又是欣慰，不過欣慰完了，憂愁又湧上了心頭。
聞芮說道：“可現在做都做了，還能怎麽辦？而且當初我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秉之哥哥他也沒有反對啊！”
顧秉之不可能沒想到這一點吧！
蘇如意說道：“是啊，秉之肯定也是想到了的，但是——關心則亂！”
這些都是可能，可能太後娘娘想通了這一切，為了避免顧有憫在宮裏麵出事兒的風險，所以打消了讓顧有憫進宮的念頭。但萬一太後娘娘沒有想通呢？萬一她抱著大膽試一試的想法，就讓顧有憫進宮了呢？
顧有憫一旦進宮了，再出來可就不容易了。
理智上，顧秉之是能夠分析出這種的；但情感上，作為顧有憫的爹爹，顧秉之不敢拿自己的女兒去做賭注，所以他同意了聞芮的做法，選擇了一條可能會得罪太後娘娘、但對顧有憫來說最萬無一失的法子。
……
話說現在。
要說太後娘娘是因為顧家這邊一直打著顧有憫體弱的借口，沒讓顧有憫出去過，更沒讓太後娘娘他們見過顧有憫而覺得不滿，這才讓顧淮安進宮給陛下當伴讀，那也有些太荒謬了。
聞芮她們覺得，在太後娘娘心中，他們女兒可能沒這麽重要。
一個才五歲的姑娘，見不見什麽的並不重要。
所以歸根究底，還是因為前朝朝廷上的原因導致的。
聞芮愁眉苦臉，顧氏也沉默不語，既然是太後娘娘和陛下親自發話讓顧淮安進宮的，那麽這件事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顧氏說道：“好在安安從小就是個沉穩懂事的性子，他進宮了之後，也放心他不會胡來，惹出事端來。”
“但安安是不會主動惹是生非，就怕別的那些伴讀主動招惹安安，見安安年紀小就欺負他呀！”聞芮說了這句話後，拍了下手掌，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趕忙又問顧秉之，“對了，太後娘娘和陛下他們隻親口點了安安嗎？其他的伴讀已經選出來了嗎，知道是誰了嗎？”
如果宮裏麵隻親口點了顧淮安一個人，聞芮她們就又要多幾分擔心了，這種風頭，如果是大人，心裏麵不爽也會藏著掖著，頂多陰陽怪氣的嘲諷一頓，但小孩子產生嫉妒了，還就要直接多了。
而且也不知道挑出來的伴讀是哪些人，顧淮安很有可能還是伴讀當中年紀最小的，那就更好欺負了。
聞芮歎息，自己這快要操碎了的一片慈母之心啊！
顧秉之回道：“都已經知道了。”
讓他挨個將陛下伴讀的家世都依次說了出來。
這次陛下的伴讀總共有九個人，加上陛下便是十人。
這十個人當中，除了顧淮安是太後娘娘和陛下親自點進來的之外，還有內閣次輔的十歲的孫子，太後娘娘娘家的一個才九歲、剛好和陛下的年紀差不多大的侄子，他們三個人是親自點進來的。不過其他人雖然不是被太後娘娘和陛下略過篩選，直接加入了伴讀的名單，但其他人也是要經過太後娘娘和陛下的點頭，才能進宮成為陛下伴讀的。
另外其他人也各自是京城中勳貴世家、或者朝廷大臣的兒子或者孫子，一個個來曆都不小。
聞芮放下了一半的半，看來顧淮安不是最突出的那個。
顧秉之告訴聞芮，這會兒在大家眼裏，顧淮安和內閣次輔的孫子的待遇都差不多——因為內閣首輔的年紀很大了，孫子都已經十幾歲了，並不適合進宮當伴讀——不能為了跟陛下套關係，就耽誤了自個兒孫子讀書的進度啊！隻能忍痛讓出了這個位置，讓是首輔一派的次輔的孫子去當伴讀。
在大家眼裏，顧淮安和內閣次輔的孫子都是宮裏的太後娘娘和陛下看在自己爹和祖父的麵子上才讓他們進宮的，和其他經過篩選進去的人沒有什麽區別。
唯一有區別的，就是太後娘娘娘家的侄子。
人家和陛下可是正兒八經的有一部分血脈相同的表哥表弟呢，太後娘娘的娘家不顯，在京城裏一直沒有太大的地位和權利，但這不能代表著大家就可以小覷太後娘娘的娘家了。
大家進宮都是衝著和陛下套交情，建立深厚的友情進去的，但現在去了個陛下的表哥，大家能不戒備嗎？和他們這些陌生人比下來，肯定是人家表兄弟更加親近啊！
這還沒進宮呢，各府上都已經開始打聽太後娘娘這個侄子的情況了。
至於顧淮安……顧淮安還真沒被大家看在眼裏，就算有個是天子老師的爹，還有一個未來會是皇後的姐姐，但他現在才五歲呢，好欺負得很！
嗯，這就是聞芮另一半沒有放下來的心了。
聽顧秉之大概說了一遍九名伴讀的情況之後，聞芮歎了口氣，各個府上挑出來的要進宮的孩子、或者宮裏的太後娘娘和陛下親自欽點的伴讀，年紀都是和陛下差不多的，年齡基本上都在七歲到十一歲這個範圍之中。
除了顧淮安。
隻有顧淮安。
聞芮眨了眨眼，可憐兮兮的對顧秉之說道：“要是安安在宮裏麵被人欺負了怎麽辦？”
大家的來頭都不小，每個伴讀的背後都有一個龐大的家族，如果顧淮安受了委屈，隻要不是非常嚴重，長輩們都不好插手的，再嘔再氣，別人一句“小孩子的正常玩鬧”就能將你擋回去。要是長輩出手了，那這件事可就鬧大了。
你受了委屈的兒子是家中的珍寶，你傷心難過；但欺負人的小混頭也是別人家的心肝兒啊，怎麽舍得為了一丁點兒小事情就懲罰孩子。
到時候顧淮安被欺負了，聞芮她們都不好自己出手替顧淮安報仇，隻能讓顧淮安自己打回去。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自己解決。但顧淮安這小身板兒……
聞芮耷拉著眉眼，很是憂鬱。
顧秉之輕笑一聲，安撫的拍了拍聞芮的手背，說道：“好了好了，沒事兒的，你忘了嗎，宮裏麵還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