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秋狩（六）
聞長安點了點頭，當然看見了，當時陛下許諾完那些獎賞之後，連邊疆和蘇如意還驚訝了一番呢！
顧淮安那個時候也開玩笑的說，他也想去參加了，不知道陛下能不能看在他們的關係上，給他開開後門，也給他一個名額，為此顧有憫很是唾棄了他一番。
這陛下想給他走後門就能夠走的嗎？
這獵物可是實打實的都擺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的，到底誰才是前幾名，大家心目中都一清二楚，陛下總不可能指鹿為馬吧？就算陛下礙於一些私心，真的這樣做了，他們顧家可也丟不起這個人。
被姐姐顧有憫凶了一頓，顧淮安可不要太委屈了，“我隻是開個玩笑嘛！你這麽較真做什麽？”
顧有憫正直無比的說道：“這種事情也能隨便開玩笑嗎？若是被別人聽見了，別人可不一定就知道你是在開玩笑了，要是當了真怎麽辦？咱們顧家的門楣都要被你辱沒了。”
顧淮安無語凝噎。
不過顧淮安堅定不移的認為，顧有憫根本不是出於這麽正經的想法才來訓斥他，說這番話的，而是在挾私報怨，借題發揮。
他們倆可是龍鳳胎姐弟，心有靈犀，誰還不知道誰了呀！
對此，關於顧有憫和顧淮安姐弟二人的爭執吵鬧，顧秉之和聞芮還有顧氏都隻是嗬嗬一笑了之，並不插手介入。
有了這個小插曲，故而顧有憫對陛下和狩獵前幾名可以獲得的獎賞這件事印象格外的深刻。
顧有憫將這件事情高氏了聞長安後，聞長安先是表達了一下對顧淮安的嗤笑和不屑之情，然後依舊疑惑的問道：“這跟陛下不可能在這次狩獵比試上得到很好的名次又有什麽關係呢？”
顧有憫說道：“你看，這前五名的獎勵這麽重要，連安安他都動心了——雖然隻是在開玩笑，但也可見一斑。”
“有了這名額獎賞作為激勵，下場去狩獵的那些人肯定一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都想獵到最多的獵物，成為前幾名，然後得到禁衛軍甚至是禦前侍衛的名額了唄！”
“平時他們或許還會讓一讓陛下，但在這種以前途為賭注的情況下，怕是沒有人會想著要讓一讓陛下了，隻會卯足了勁兒的拚命狩獵。”
顧有憫說得有條有理，“說不定還會覺得他們的獵物更多，更能凸顯自己的本事，能夠讓陛下記住他們呢！陛下的騎射功夫估計也隻是半吊子，在這種情況下，不是最後幾名，就已經不錯了。前幾名……”
說到這裏，顧有憫搖了搖頭，“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就在顧有憫和聞長安說這番話的這段時間裏，不遠處也不停的傳來眾人興奮激動的大喊聲：第二個人回來了……第三個人回來了……
不過大家這會兒雖然這麽激動，先回來的人也受到了眾人熱情的對待，但這不代表他們就是最後獲勝的第一名、第二名了。
畢竟這個也不是以誰先回來，來排名的，而是最後看獵物的難易程度和數量多少來評定的。
隻是現在還沒有到最後的時間呢，那些提前回來的人要不就是已經放棄了，知道自己後麵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獵到更多的獵物超過其他人，要不就是對自己充滿了自信，認為自己的時間雖然短，但自己的獵物肯定是最多的，不會有其他人超過自己。
就衝著這些人的這份自信和驕傲，大家也值得為他們歡呼一陣。
在顧有憫和聞長安剛說完話沒多久，在那些“又回來一個人了”、“已經回來四個人了”，忽然傳來了一句“陛下也回來了”。
這句話一出，瞬間受到了更多人的迎接和好奇，眾人紛紛看向了同一個方向。
顧有憫和聞長安也看了過去——那個方向，就在她們的身後。
而在顧有憫和聞長安轉過頭的那一刻，表姐妹二人瞬間嚇了一跳。原因無他，陛下及其護衛竟然就站在她們身後的不遠處。
這是顧有憫距離陛下最近的一次。
她眨了眨眼，已經十五歲的陛下在旁邊護衛的襯托下，雖然依舊顯得很是青澀，但身姿挺拔如青鬆筆直，麵容沉靜，表情變化極少，有幾分不怒自威的雛形了。
這是一個正在努力向成年男子長大的少年郎。
是一個已經慕少艾的少年郎。
相比之下，顧有憫更加的稚嫩，一個十歲的小姑娘，恐怕在這些少年郎的眼中，就和六七八歲的小丫頭也沒什麽區別了。
在看見陛下的第一瞬間，顧有憫傻乎乎的和他對視著，陛下眼神黝黑，看不出什麽情緒的也默默看著她，顧有憫卻被他的這個沒有情緒給嚇到了，跟著就回過神，趕忙和聞長安低下頭，向陛下行禮告罪。
少年陛下輕輕抬了下手，示意她們免禮，然後什麽話也沒有說就從她們二人身邊大步掠過，像風一陣。
明明少年陛下的氣勢還沒有徹底凝練出來，不算特別的嚇人，但顧有憫和聞長安在那一瞬間，就是緊張的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的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
等陛下離開了之後，聞長安和顧有憫二人麵麵相覷，對視了許多之後，二人恍然大悟的同時問了對方一句話——
“他在哪裏站了多久了？”
“他有沒有聽見我們說的關於他的那番話呀？”
“啊啊啊！慘了慘了！！！”
在經過了顧有憫和聞長安旁邊後，前方便是眾多迎接他的朝臣和命婦們，甚至還有聞訊趕來的太後娘娘。陛下的耳邊充滿了各種或關心或討好或諂媚的聲音。
即便如此吵鬧，但當身後的兩名少女發出痛苦懊惱的慘叫時，那聲音依舊毫無阻礙的傳到了陛下的耳朵裏。
聽見那嬌氣的歎氣聲音，陛下忽然就想起了往日顧淮安關於他姐姐顧有憫的描述，一個活靈活現的靈動小姑娘形象瞬間便呈現在腦海中，不過與以前不一樣的是，這一次，腦海中的那個小姑娘的秀氣容貌深刻清晰了許多。
陛下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揚。
……
在後來，顧有憫關於這次秋狩圍場最深刻的記憶不是別的，而是在第一天的狩獵比試當中，陛下竟然碾壓眾人，成為了第二名。
第一名是平威將軍府的小將軍。
——這個“小將軍”，倒不是他的真實品階，他也真的是一位將軍了，隻是眾人的戲稱罷了。
當初平威將軍府選入了陛下伴讀的那位小公子，是平威將軍府裏年紀最小的公子，而這位，正是那位被趕出了宮的小公子的哥哥。他並不是平威將軍府裏年紀最小的。
隻是因為在平威將軍府目前還沒有出仕入朝的子弟當中，他是最有出息的一位，大家都很好看他，認為他將來能夠接自己父兄的班。
在這次下場一起去狩獵的少年郎當中，這位出身平威將軍府的小將軍可以算是出類拔萃的了，超出眾人許多，能力和本事擺在那裏，所以他得到第一名可以說是當之無愧，大家都心服口服。
但讓大家稍微有些異議的是陛下的名次。
除了平威將軍府的小將軍之外，還有其他以武將出身立功的勳爵府邸的公子少爺們，雖然現在是身處富貴錦繡鄉，但家風在那裏，雖然在拳腳騎射功夫上麵，他們也還是被長輩勒令勤練了的。
不說有多厲害，但在京城裏也是小有名氣的了。
最起碼光表麵上看來，比陛下是要厲害許多的。
結果陛下卻成了第二名，狩獵到的獵物竟然比他們還要多？
除了這些之外，讓大家生出疑心最重要的一點是，在陛下出去狩獵的時候，為了陛下的安全著想，陛下的身邊跟了好幾名護衛隨從的。
能夠待在陛下身邊的護衛的本事自然是不用說的，陛下的這些獵物對他們來說隻是小事一樁，別說陛下了，就連第一名的平威將軍府的小將軍狩獵的那些獵物，對他們來說都是小意思。
大家自然會有些懷疑，是不是陛下怕丟了臉麵，所以就作弊，讓他身邊的護衛幫他來打獵了？
眾人看著名次結果出來了之後，再多的疑慮也隻是在心裏麵想想，但一位侯府的公子卻站出來，朝陛下拱了拱手行禮完畢後，卻是直接說了出來，當下就嚇呆了眾人。
大家對這位侯府公子充滿了敬佩和咂舌，感慨他真的是想要這個名次想瘋了。
因為，他好巧不巧的，正好是第六名。
前五名都有獎賞，到了第六名就沒有了。
如果沒有突然崛起的陛下占領了第二名這個名次的話，他這個第六名就該是第五名了。
你說他怎麽能不慪氣扼腕呢？
而且更重要的是，陛下絲毫沒有為自己占了一個名額、害得其他少年郎少了一個名次而覺得可惜，格外開恩表示他這個第二名可以不算，還是按照原計劃來頒布獎賞，第一名是禦前侍衛的名額，第三到第五名，等回到了京城之後，直接去禁衛軍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