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袁易陽的消息
年夜飯曆來是晚上各回各家。但是中午基本都是自由安排。每年都是聚慣了的,七個葫蘆娃濟濟一堂。
今年不僅團圓飯少了兩人,阿羅、岩岩更是連番感情遭遇不幸,在想想蕾蕾、雨竹,一個無顏見人,一個身在狼窩。大家坐下來麵麵相覷,不但覺得冷清,還倍覺悲涼。
但是人生總是如此,不停的失去,又不停的得到。而我們身在其中,或脫胎換骨,或一蹶不振。很多時候,無需埋怨命運,性格決定命運,從來不是一句空話。
年少的時候遇見難受的事情可以盡情的發泄。但成年人的世界裏麵,漸漸的就隻道天涼好個秋了。
幾杯酒下去,身子暖了,氣氛也開始活躍。一番推杯換盞,聊些家裏長短,談些來年規劃,一直喝到下午三點,老板不開心的來催,大家這才搖搖晃晃出門。
最是冷靜的岩岩,今日卻是喝得最多。眾人都當她被拋棄以後,聽見市井長舌婦們非議心情不好,借酒消愁。隻有她自己知道,也許不久以後又是一場別離。她已和她們在不同的世界裏,以後陪伴她的也就隻有餘木木。這頓酒讓她喝出了生離死別的痛楚。
眾人都告辭回家,抓緊時間休息一會,還要忙晚上的年夜飯。
惟獨岩岩拖著餘木木陪她冒著寒風散步醒酒。
“你愛周守墟嗎?”岩岩忽然問道。
餘木木一愣,倒也實事求是:“問這幹嘛?難道我還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我以前喜歡過你的袁易陽,因為他長得好看。但我自遇見燭陰之後,我才知曉何為喜歡,何為愛。不能同世生,但求同歸土。燭陰是我願意陪他一起赴死的那個人。袁易陽隻是我青春裏麵的一副景,看著心生歡喜罷了。我既知曉區別,那也是希望你能嫁給你愛的那個人。周先生處處都好,惟獨你不愛他,這點不好。”
接著她有點猶豫的看了一眼餘木木:“蕾蕾回來了。”
蕾蕾去了哪裏,大家一直把嘴緊緊閉著,沒有誰問過岩岩一句。畢竟蕾蕾和岩岩是血親,說到底這是別人的家事,雖然心裏不無好奇,但也不能去揭人家傷口。
“出事後,她年紀還小,臉麵也薄,加上我姨媽姨父脾氣暴躁。我怕她受苦,便讓她出國。我還攢著小幾十萬,可以都給她。她卻哭著不肯,隻說對不起我,也無顏見你們。第二天就離開了慕州。”
“你不怪她麽?”餘木木問道。
岩岩想了一想,有些溫柔的笑了,她很少有這樣綿軟的笑容。
餘木木和她,個性都很執拗。
餘木木那是個天生的強種,頭頂雙旋,腦後反骨,自小她就明白要靠自己。不堅強也要假裝堅強,露出軟弱隻會被人笑話,所以對著外人,她的殼硬得堪比烏龜。
而岩岩的男人個性,純是被她老爹帶歪。她年少喪母,一直跟著直男老爹長大,別說女孩子的蝴蝶結,芭比娃娃,粉紅小馬。她連裙子都沒得一條。
但是想起她這個妹妹,岩岩是發自內心的柔軟。
“蕾蕾出生時,我已經八歲了。那時候我媽媽還在,她說姨媽快要生寶寶了,我們就去醫院產房外麵候著。說來你不信,蕾蕾生出來時,我是第一個抱她的人。醫生都嚇了一跳,跑過來嗬斥我,說八兩抱什麽半斤,把她又從我懷裏抱走。但是我忘不了我第一次抱著她的時候,她那副醜醜皺皺,又很可愛的樣子。”
岩岩接著又說道:“你也知曉我老爹,那是個實權部門。他為了清正廉潔,竟和家裏親戚都不來往!鐵了心做個孤家寡人。我媽媽走後,姨媽看我可憐,時不時的來看我。那時候我便整天帶著蕾蕾玩,其實我很孤單。如果沒有蕾蕾”岩岩有些淚目。
忘不了你傻乎乎剪著西瓜頭的樣子,小臉圓鼓鼓的那麽可愛。
忘不了你追著我奶聲奶氣喊姐姐的樣子,聲音軟軟的那麽好聽。
忘不了你在我背上睡著的樣子,趴在我身上,那麽依賴我。
忘不了騎著自行車你在我後麵笑得開心的樣子,跟你在一起,我那麽開心。
忘不了我們一起渡過的童年、少年、和青年。那是我們的青蔥歲月,無價情誼。
“秦旭算什麽。一個男人罷了。蕾蕾若是喜歡,給她便是。在我心裏,十個秦旭加起來,也抵不上我家妹妹!這傻丫頭,以為我會怪她,隻身一人跑出去,在外麵漂泊。我勸了好久,才把她勸回來。但她始終覺得沒臉見你們,我想著也就算了。我現在有錢了,等年後,我就讓她出國深造!”
“隻是。”岩岩再次猶豫的看了一眼餘木木。
餘木木有些茫然。不知道她扯了一大圈,到底要說什麽。
“周先生待你極好。我亦覺得他是你最好的歸宿。但我仍想問你一句,你是要這富貴溫柔之鄉,還是要那遠隔山海的所愛之人?”岩岩問道。
“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此愛翻山海,山海俱可平。”餘木木苦笑:“然而你與我說這些,又有何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此生我與他,大約隻有夢裏相見了。”
岩岩轉過身,正視她,一字一句緩慢而清晰的說道:“我有袁易陽的消息了,蕾蕾在外麵,看見他了。”
餘木木不可置信的看著岩岩,腦袋裏麵轟然一聲炸雷,心髒不受控製的激烈跳動,彷佛被大錘一下一下重重敲擊著,血液上湧,連帶著耳朵都嗡嗡作響。她死死的攥住雙手,努力平複心情。
“這幾年,我也有幫你找過他。你也知道,我老爹有些渠道。他姐姐嫁人去了錦南市,父母也遷了過去。你也去過,並無所獲。這麽多年,我甚至都已經懷疑他不在人世。但蕾蕾這次,就是在錦南隔壁市鎮宣遇見了他。”岩岩拍了拍餘木木:“回頭我仔細問下蕾蕾,再用內網查一查,都等了這麽多年了,也不差這幾天,先陪父母,把年過好吧。”
“好。”餘木木強忍住淚水,隻要他還活著,隻要活著,比什麽都好。
回到家裏的餘木木,內心充塞著巨大的狂喜和難言的悲傷。如此矛盾的情緒,讓她時哭時笑,難以自抑。
晚上的年夜飯上,她也吃得神情恍惚,但是餘父餘母壓根就沒搭理她,畢竟餘木木經常發神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們隻是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婿,滿心歡喜,甚至看著陸白都比餘木木順眼,隻恨自己怎麽沒多生一個女兒。
周守墟第二天便啟程回了昆侖。他走之前,滿是不舍的抱著餘木木,對著她絮絮叨叨關照了一堆。餘木木出奇的乖巧,依偎在他的懷裏,忽然說道:“你家裏那邊,要是有出色的女子,你也可以再考慮一下的。”
周守墟吃了一驚,他轉頭看了一眼陸白,以為他泄露了姑射山的那位。陸白微微搖了搖頭。
“亂說什麽,我必定是要娶你的,乖乖等我回來。”他親了一下餘木木的大腦袋,又關照了陸白幾句,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陸白狐疑的看著餘木木。
餘木木坦然的回望著他。
陸白覺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一定是想多了,這笨豬不可能猜到周守墟還有一個未婚妻。
他的判斷完全準確,但人家餘木木關心的從來就不是這些。
周守墟離開以後。過了幾天,餘木木也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