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揚州寒
當夜,臨川郡巨震。
正陽縣的消息,飛快地傳進了臨川郡諸多權貴家族。
當世人得知正陽縣發生的一切,無不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而那些子弟在正陽縣被李凡淩遲的家族,更是在這雪夜之中,暴跳如雷!
“啊——李凡!”
郡尉府上,本已經熟睡的府中眾人,都因為家主太史瑭的咆哮而驚醒!
太史瑭在大廳之中,聽到下人帶回來的消息,他宛如發瘋了一般,將身前的桌子一張張地砸碎了!
他的眼中,帶著猩紅的恨意!
“我的兒啊!”
越恨,越痛!
他太史瑭貴為郡尉,但是,這一生,隻有太史仁這麽一個兒子,如今,卻在正陽縣死了,而且,是被淩遲死的!
“備馬,備馬,我要去郡守府,我要去郡守府!”
他恨恨開口,同時一揮手道:“通知臨川大營集結!”
集結!
這是要動刀兵了!
瞬間,府中嘩然。
“林兒!我的兒啊!”
陸家,一個肥胖的中年人大哭,他捶胸頓足,整個人宛如要死了一般。
陸林,他的大兒子,將來陸家的繼承者!
現在,卻死了正陽縣。
“老爺,別哭了,快去郡守府吧,一定要郡守大人殺了那李凡,要他為我們的林兒償命啊!”
旁邊一個貴婦人眼淚連連,捂著胸口,一副心痛的樣子,催促著。
“我這就去,我這就去……我要和那李凡,不死不休!”
……
和孫雲恪等人一起,死在正陽縣的臨川子弟,足有十幾人。
那些人,都是臨川郡真正的權貴子弟,他們的家族,都是臨川城中頂尖的!
現在,一個個大家族,卻都是發出了淒慘的哀呼,都在因為族中嫡係子弟的死亡,而憤怒哀嚎。
同時,無數人朝著郡守府匯聚而去。
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郡守府前,車水馬龍,一道道車轍,碾碎了白色的大地。
風雪之中,各大家族的家主,都聚到了郡守府上。
此刻,大廳之中。
臨川郡郡守孫仲霖坐在上首,韓先生站在他的身邊,兩人的身上,卻都是已經批了一塊麻布!
披麻!
孫仲霖的臉上,痛色不減,整個人似乎還沒有緩過來!
那個消息,對他來說,也是重重一擊,對整個孫家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
諸多家族的家主見此一幕,也都是感覺心情更加沉重了。
“孫兄!”
太史瑭大踏步走了進來,他身上已經著了甲胄,提著長劍,整個人殺氣騰騰,臉上恨意無窮,道:
“孫兄,你應該聽說了,郡丞被車裂,我等子弟,被那李凡所淩遲!正陽縣四大家族,更是被他夷滅!”
“我已調集大軍千人,立即準備出發去正陽縣,將那逆賊誅殺,特來報備!”
他忍不了了!
唯一的兒子,都死了!
他很不得現在就將李凡抓來,將李凡一刀刀刮了!
“孫兄,你要為我們報仇啊!那李凡殺了我兒,我兒受得是淩遲之刑,淩遲啊……”
陸林的父親陸積餘悲慟大呼。
“對,孫大人,不隻是我們的兒子,雲恪賢侄,也受如此酷刑,如此酷吏逆賊不殺,我等絕不甘心,絕不甘心啊!”
張銀枸的父親,郡守府主簿張書博痛哭著,整個人哭成了淚人。
……
臨川郡的無數大人物,這一刻,都懷著最大的恨意,最濃的殺意,要求殺掉一個人!
李凡!
上首,孫仲霖同樣是眼中痛色濃鬱,憤怒和殺意,幾乎宛如水一般要滴出來,他抬眼,掃過場中諸多人等,一字一句,道:
“李凡逆賊,擅殺郡尉府所派將軍甄耀嗣,此死罪一!”
“夷滅正陽縣四大家族三百餘人,不報郡守府、直隸府、刑部,此死罪二!”
“犯上作亂,私自審判上官,且對上官擅自施加酷刑,此死罪三!”
他咬牙切齒,恨意從齒間迸發而出,道:
“有此三罪,無論是誰,也不能保!”
“郡尉太史瑭,命你立即率軍一千,奔赴正陽縣,捉拿逆賊及其同黨,不可走了一個!”
“如有阻攔,直接當場格殺!”
他抬起目光,那目光讓大廳中的氣氛,都更加並含了一分,道:
“本官要立即寫奏折入京,我要讓李凡十族全滅,死無葬身之地!”
他眼中恨意爆發,重重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拳頭之上,仿佛都已經浸了血般殷紅!
“是,遵郡守命,拿李凡逆賊!”
郡尉太史瑭當即重重開口,轉身帶劍而去!
“我也要隨郡尉去看看,我要去為我兒子收屍,我要親眼看著那李凡惡賊受法,我要生啖其肉!”
張銀枸的父親張書博起身,帶著恨意。
“我也要去!我要為我的林兒報仇……”
“走,帶上咱們族中的武者,誰敢阻攔,就殺誰!”
一時間,孫家大廳之中的諸多人等,都是紛紛開口,起身跟上了郡尉太史瑭。
他們要親眼去看看,去收屍!
……
眾人都已經離開了。
“大人,從消息來看,李凡已經找到了孫仲績大人及孫雲恪公子等人必死之證據,正陽縣四大家族,於律法而言,更是當誅……奏折入京,當避開此事,隻言李凡悖逆!”
韓先生開口。
“我知道!”
孫仲霖恨得臉上的皮肉都抽搐起來,道:“這一次,我孫家殺定他了,如果趙南堂想插手,我孫家就連趙南堂一起殺!”
……
當夜,臨川郡大營中,千名士兵半夜起床,朝著正陽縣進發!
而郡守府中,兩騎也飛快發出,直望羲京而去!
……
而此刻。
遙遠的揚州城。
“李凡那小子,前幾日差人送來了一個箱子,直接送到了林見深的府上,也不知道是何物。”
高府,高南適淡然酌了一杯。
揚州城雖然沒有下雪,但也已經十分寒冷了。
周文淵披著厚厚的袍子,淡淡道:“無關緊要,綜合來看,李凡在臨川郡,既然選擇了與那些人作對,他就必死無疑了。”
“沒有人,能伸手救他!”
……
林府。
燈火昏黃之中,一個蒼老的人影,終於將手中的一張狀紙放了下去,卻是長籲短歎不已。
“林大人,為何歎息?”
趙青侍立在一邊。
林見深輕輕將木箱合上,老眼之中,卻像是有無限感慨,道:
“老夫在羲京廟堂多年,足不下縣城,眼不見黎庶,卻不曾想,這世間居然有如此顛倒黑白,魚肉百姓之惡事!”
他拍了拍木箱,道:“這木箱之中,字字都是血,句句都是淚!寫滿了正陽縣百姓的血淚啊!”
趙青聞言,吃了一驚。
“李凡下縣不過半月之餘,就能做到這一步,著實難得,難得啊……如果處處都如正陽縣一般,大羲恐怕危矣!危矣!”
林見深起身,道:“或許,我們該去一趟正陽縣!”
……
東林郡。
“不!”
閨房中,趙雪寧忽然驚醒,美眸中寫滿了慌亂,寒涼的夜裏,她卻是因為一場噩夢,全身香汗淋漓。
“小姐,怎麽了?”
白清婉聽見聲響,披衣而起,引燈相問。
“我夢到……我夢到……我夢到李凡一身是血,我夢到他一身是血……”
趙雪寧美眸中,帶著慌亂的淚意,她道:“清婉,他出事了……他一定出事了!”
她直接披上了衣服,推開了房門,迎麵的寒風撲打在她俏臉上,淚痕不減,她徑直走到了父親的書房,果然見書房中燈火通亮!
她上前,推門而入。
走進書房中,她看到了趙南堂沉重、疲憊的臉龐。
看到女兒進來,趙南堂抬眼。
“他出事了,對不對?”趙雪寧盯著自己的父親,發問。
趙南堂將手中的信輕輕揉成一團,道:“剛剛收到飛鴿傳書,沒什麽大事,好好休息。”
頓了頓,他又道:“前天,他派來的人就到了府上,我已令老齊率四百八十騎星野馳援……他不會有事。”
聞言,趙雪寧卻是怔住了,她美眸中似乎還有什麽想說,下一瞬,卻是轉身出了門。
“小姐……是不是沒事?”白清婉也是寫滿了擔憂。
趙雪寧抬眼,看著暗淡的天光,她卻是一滴清淚落下,喃喃著道:
“護國大將軍,不經兵符印信,能調動護衛軍……但不超過五百人!”
“父親已經派出了四百八十騎……他,已經用了全力……”
白清婉聞言,徹底怔住了。
這意味著……這次李凡闖的禍,讓整個趙府的力量,都耗空了?
這……怎會沒有事?!
……
而書房中,看著女兒離去,趙南堂許久許久之後,才緩緩起身,他轉眼,看向牆上掛著的帶血殘劍。
他取下,放在手中,久久未語。
“將軍,您曾說過,憑此劍,可入你師門一脈……”
“或許,這是唯一的活命之法……?”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