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水麟珠（上）
好險，蘇彌雅心想。
她一向知道自己是個大紅人，卻沒想到今日明明是走空路過來的，結果剛下了青羽崖就被認出來了。
適才見那一群紅錦公子團，組織、謀劃、行動可謂是相當周密，整齊劃一。
雖說今日的幻川妖族大多耽於詩酒文藝之事，從這些細枝末節中，倒頗能窺見傳說中龍漢劫時，幻川群妖身先士卒的將士之風。
這般一呼百應的架勢，可以想見，若是用在戰場上，必然是所向披靡……
祁川見她背靠著門，氣喘籲籲，正兀自凝神。便體貼地等了一會，直到她喘勻了氣，才問道：“月兒，方才那群公子，似乎關注你很久了。”
“這個……”想到**之中竟有未曾閱覽過《玄冥豔史》的男子，還是自己未來夫君，蘇彌雅又是慶幸，又是忐忑，“那個……我畢竟是**英雄榜排位第一者的女兒，那些個公子，想必是‘**思玄會’的會友了……”
“思玄會？我怎麽沒聽說過。”祁川挑了挑眉。
蘇彌雅心想，你聽說過就見鬼了，哪有什麽**思玄會，還不是我信口胡謅……崇拜我爹爹的，又豈是一個思玄會塞得下的……
那個樣子和氣的店主站在旁邊，聽到兩人對話，忙吩咐一個兔子耳朵、鹿眼的夥計，來給客人上茶。
那店主小心翼翼地低聲問道：“請問這位貴人，莫非您真是玄冥少……”
“噓！”雖然話語聲十分輕微，還是被蘇彌雅立時打斷。
那胖店主瞬間明白了什麽，伸出一雙肥厚的招財手，呼地一掌，蘇彌雅身後的兩扇大門霎時間變成了一堵厚牆。
嗬，這店主樣子敦厚，腦子倒挺精明。
蘇彌雅也不正麵回答，微微一笑，“嗯”了一聲。
胖店主拱手將兩杯熱茶遞上來，道：“貴客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若貴客不嫌棄，小店既名叫‘避鋒軒’，貴客不妨在小人這裏避避鋒芒也好。”
聽著門外……不對，牆外公子團喧嘩之聲還未散去，蘇彌雅認為確實應該避避鋒芒，便道：“嗯，那便在你這坐坐也好。”
那胖店主看著蘇彌雅滿頭滿身的琳琅珠翠，端的是喜笑顏開，連連躬首：“貴客隨便坐，隨便看。”
“狐……”蘇彌雅正想拉住祁川，卻發現他早已不在身邊。
頓時秀眉一蹙，四下望去。定睛一看，這避鋒軒原來是一家諾大的兵器鋪。
因四壁無窗，隻有屋頂一個天井般的口子，周遭牆麵上、櫃上陳列的各式神兵，適才竟沒有引起她的注意。
再看看這胖胖的又和氣的店主，幾乎可以說是肥頭大耳，毫無半點開兵器鋪的樣子。
但鋪中所陳之兵器，看起來皆非比尋常，且種類齊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應有盡有，風雅一些的神簫魔琴亦是俱全。
特別是西邊牆上“百兵之君”匾下所懸十幾把長短不一的劍，每一把都像是頗有故事的樣子。
劍牆之前，祁川正細細端詳，應有一陣了。
此時他正取下一把樣子不甚起眼的銅劍，手腕一旋，將銅劍浮於掌中，用自己手心的靈力不斷試其鋒芒。見老板巴巴地走了過去，便饒有興趣地說：“此劍其貌不揚，但靈性非凡。我試了它的力勢，嗯，剛柔並濟，吞吐自如，是不可多得的神兵。”
胖店主一聽，行家！
他本來見祁川生得玉麵如輝，言談又頗為溫和，不似好武之人。連忙道：“公子，你這話說得甚妙，甚妙啊！這首山劍有你這幾句話，真是得了知音啊！”
旁邊的蘇彌雅心想：他本就是一把劍化成的，這下自己也在端詳別的劍，難不成是在比美嗎？
她想的有一點沒錯，祁川自己是劍，自然懂劍。
不過再好的劍，於他也是無用。北戰神靈力至強，打鬥根本無需兵器。這胖老板的如意算盤，怕是要失算了。
蘇彌雅倒是突然來了靈感，她沒有忘記此行來幻川的任務。當下問店主道：“眼下我們也出不去。你這裏可有隨身佩帶的小件兵器？戰力無需很強，樣子好看即可。”
胖老板連忙招呼：“自然有的！貴客請隨我來。”
說著便把蘇彌雅領到劍牆對麵，那裏是一麵高至房頂的櫃牆，數不清有多少抽屜。老板手指一捏，使出靈力將那無數個抽屜全打開來，霎時間寒光一閃，原來每個抽屜都裝著一樣小件兵器，暗器、短刀、金針、軟鞭等等。
蘇彌雅走近去，一一端詳，時不時拿起一件來細看把玩。其中一個抽屜裏，有一枚小小的銀鉤，不過她巴掌大，曲刃優美鋒利，銀鉤下端還用穗子墜著一點紅玉，甚是精致。
她想，這件物事倒是十分小巧，樣子也好看。
拿著銀鉤轉頭對祁川說：“狐狸，不如我送你這個可好？”
祁川拿過銀鉤，打量了一會兒道：“這個，應是雪焰鉤的一種？好像能對付一些火係法術。不過月兒，其實我平日徒手慣了，無需兵器的。”
蘇彌雅抓住他持鉤的手，往他臉旁比了一比，道：“我知道你用不上這些。但我聽你談論兵器頭頭是道，便想著用一件兵器做定情信物，送給你。”
祁川挑眉一笑：“哦？那月兒為何偏偏選中這一件？”
蘇彌雅道：“我聽兩個哥哥說的，凡間男女會互相作藏鉤之戲。把鉤握在手裏，如果對方猜對了那隻手，便會兩情長久的……”
祁川道：“原來有此寓意。嗯，難怪月兒看中此鉤，聽上去確是一件美物，那我便卻之不恭了。”
蘇彌雅當即拿出月老相贈的香囊，將塗魂香取出，注入雪焰鉤內，掛在祁川腰上，撒嬌道：“狐狸，那我便自作主張，將你勾住了。”
祁川笑道：“求之不得。”
旁邊的店主已站了好一會兒，看著這兩人借鉤傳情。
那兔耳鹿眼的小夥計，年紀不大，隻覺得尷尬無比，悄悄回裏屋去了。
都說宰相肚裏能撐船，其實做生意的人亦如是。實打實練出來的臉皮，無論見到何種情景都自穩如泰山。
那胖店主附和道：“兩位貴客以此鉤定情，必能長久美滿。隻不過既是定情信物嘛，那須得湊成一對才好。本店向來對購買定情信物的貴客，是予以優惠的，若買兩件，隻計八成價格。”
祁川本就沒打算讓蘇彌雅真的送給自己，不過他雖靈力屬**之巔，但“戰神”並非官職，他家產隻是平平，論闊氣，自然是比不過玄冥少尊主的……
店主既然有成人之美，倒也不錯。
不過，自己已是一把劍，難道再送一把劍給她？那可不行，若她喜歡另一把劍勝過自己，那當如何是好？
那店主見他正凝神猶豫，決定最後一博：“這位貴公子，小的有一件兵器，適合送給姑娘。”
說完於一個抽屜裏拿出一隻朱漆的首飾盒。
之間此盒打開，裏麵悠悠地飄出兩顆水滴來。那兩顆水滴浮到空中，又漸漸從透明變成了珍珠的樣子，原來是一對耳環。珍珠瑩潤潔白，各自立於花萼般的鑲金底托之上，蘇彌雅見到，眼睛也放金光了。
她素來喜愛收藏首飾，這對珍珠耳環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不過……一對耳環，算得什麽兵器？
祁川也不解地問：“這妝盒之中的，也是神兵？”
胖老板得意地一笑：“殺人殺不得，但確是神兵。此對珍珠，名喚水麟珠，與那大名鼎鼎的宿河簪出自同一位神君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