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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情似遊絲

  玄冥內城,南市朔風樓上,一間雅閣窗臨忘川。


  朔風樓的酒,就著忘川的景。


  冥界氣候一會驟雨,一會斜陽,這時半邊天空上都浮著細碎的彩虹。


  自仙庭月仙府打了個照麵,這是白瑉第一次與北戰神把酒相談。


  他也沒想到,這些因緣際會,會將他自己與這號大人物拉到同一張桌邊,相對而坐。


  “清容絕豔,”白瑉在心裏說,“**竟有如此相貌的男子。果真如玉一般的模樣。”


  店家端來了酒,白瑉主動倒滿兩杯,將其中一杯遞給祁川:“在下多謝北戰神賞光。”


  祁川道:“客氣了,你我應年紀相仿,白瑉兄直呼我名即可。”


  白瑉勾唇淺笑:“那我便也叫你一聲祁川兄。小弟不才,庸庸碌碌,卻也有二十萬年之壽。兄台溫潤隨和,你我自不必計較那數百年的零頭。”


  上次在仙庭,祁川對白瑉並無太多印象,隻記得他與玄冥二少一同隨那個登記斷緣冊的仙童去了。


  今日他廣袖墨袍,持酒搖扇,臨風背立於朔風樓上,祁川竟覺得這背影與一人有些相似,又說不上來是誰。


  不過,這嘴角眼尾的風流狡黠,加上一分不易察覺的疏離破碎,倒是獨一份的。


  白瑉見祁川正望著樓下的忘川河,道:“祁川兄素來以**為家,七日之後你與玄冥少尊主大婚,這‘家’的含義,便也多了一層。小弟先恭喜祁川兄。”


  說著將兩隻酒杯又添滿了酒,舉杯敬過,頭一仰便一飲而盡。


  祁川也飲盡此杯,道:“我當仍以**為家。對冥界,今後自然更要力加守護。”


  白瑉道:“玄尊花了二十萬年,才將玄冥打造成這繁花似錦的模樣。玄冥內城一街一坊皆如夢似幻,如今得北戰神守護,確是玄冥之福。”


  祁川微微一笑:“白瑉兄,過譽了。白瑉兄今日約我至此,想來並非是天權星君府上的公事吧?”


  白瑉道:“的確不是公事,乃是一件小弟不便開口的私事。”


  “哦?”祁川輕揚下巴,“我與白瑉兄此前並無交情,你因何事找我?”


  “因為……”白瑉有些猶豫,稍稍遲疑之後又將兩人的酒杯滿上,再敬了一杯。


  祁川也很幹脆地飲下這杯酒,仿佛是一種無聲的許諾,無論白瑉說出何事,他都有所準備。


  白瑉放下酒杯,遲了少許才抬起頭,直視著北戰神的雙眼道:“因為,我愛慕她。”


  臨河的廂房還算安靜,這時更是靜得兩人連河風的聲音,和廂房外人來人往的聲音都聽得見。


  “哦?”祁川不知道白瑉說出這話,意欲何為,他在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如小弟先前所言,”白瑉並未看著祁川,“我,愛慕她。”


  一抬眼,那雙眼中竟是有些挑釁的意味。


  祁川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很少有人這樣看他。


  七日後自己便要大婚,這個自稱是天權星君府門客的白瑉,卻在此時跑來說他愛慕她,又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


  “你和她,難道……”


  他慌神了。白瑉心想。


  一個小小的文字遊戲,他隻是想再次確認,這位北戰神對蘇彌雅的感情。


  這感情千真萬確,看來那顆紅鸞星確實在蘇彌雅體內,否則北戰神怎會對一個女子這般傾心。


  “祁川兄,誤會了,”白瑉道,“我說的她,是那位贈你錦翎之人。”


  “哦……”祁川鬆了一口氣。


  原來情愛真的會令人這般患得患失,差點鬧了笑話。


  “白瑉兄,你與幻川妖族的錦胥郡主……”


  “哦,我與她並無糾葛,我隻是十分傾慕於她。小弟真身乃浮菱澤的一尾蛟龍,一日見郡主來到浮菱澤畔時,竟缺了一邊翎羽……”


  祁川這才知道,那錦翎如此珍貴,不可多得。


  白瑉接著道:“祁川兄莫笑小弟庸人自擾。小弟鬥膽去見了郡主,這才知道那翎羽已到了北戰神手中,並且……被注入了定緣之術……”


  “定緣之術?可郡主並未說明……”


  定緣之術,便是那需用到千脈草靈力的法術,一樣物品注入了定緣之術,便會成為隨情緣而生的信物。


  “她當然不會說明,”白瑉道,“若非兩情相悅,哪個女子會如此吐露心意呢?”


  祁川心道,難怪他那日要去月仙府將自己名字寫在斷緣冊上。原來心儀一個仙子乃是幌子,他傾慕的竟是錦胥郡主。


  如果這錦翎中真的有定緣之術,那惹他黯然**的源頭,竟然是自己了。


  說到底,祁川也並沒有許多處理這些兒女情長之事的經驗,隻是問道:“白瑉兄,既然你心儀錦胥郡主,又說她送給我的錦翎乃是……定情之物。此事我確實不知情,這錦翎,不妨由你替我還給郡主吧。”


  說著,便以靈力將那枚錦翎變了出來。


  殷紅茜斑,緣泛銀光,正是如假包換的那枚赤銀翼羽。


  祁川正要將這枚翎羽交到白瑉手上,隻聽白瑉道:


  “祁川兄有所不知,這錦翎並非一般的定情之物。以錦胥郡主的靈力,這錦翎中一旦被注入定緣之術,也就是千脈草的靈力,便會認定那個人。此錦翎並非我可以隨意取走的。”


  祁川沒想到,那日在竹舍,自己收下這枚錦翎,竟會惹下這般麻煩。


  不過見白瑉如此聰敏之人,想來他必不會毫無準備而來。


  當下問道:“白瑉兄可有破解此法之術?如果不知,我便可去查一查,不過我對這些術法並不熟悉,如此一來可能要花些時日。”


  心裏想的,是在自己和月兒大婚之前將此事解決,以免節外生枝。


  白瑉道:“祁川兄,我若沒有解法,今日又怎會勞煩你賞臉同我飲酒?我此來冥界,就是因為這解法在冥界之中。”


  祁川問:“還請白瑉兄指點一二可好?”


  白瑉往前探了探身子:“這個東西別人一般用不得,不過以祁川兄與冥界的關係,想必問題不大。要斷這錦翎上的定緣之術,需得去冥界定淵閣。”


  祁川不解:“定淵閣是眾生下凡前存儲靈力之處,怎會和定緣之術有關?”


  白瑉道:“此事我也是從月老那聽來的。定淵閣中有一塊燒魂玉,可以焚斷這定緣之術形成的情絲。”


  說著又繼續往前探了探,叫祁川附耳過來,才道:“聽聞司風之神下凡,便是因為情事,臨下界於定淵閣中卸下靈力之時,便是用這燒魂玉斷了情絲……”


  “嗯,”祁川點了點頭,“我可替白瑉兄向奚風、青丞將軍請求,借這燒魂玉一用,到時候斷了情絲,這片錦翎就可以恢複成普通的翼羽了。”


  白瑉道:“小弟正是此意,如此一來,郡主便不至於執迷不悔了。”


  祁川第一次見到錦胥,還道她是個小姑娘,並未在意。


  直到之前在玄尊壽宴上,無意中見到她手持堯臨的漣光劍出了玄冥大殿,才知她靈力之強,已到了可以控製漣光劍的程度。


  他絕不想在大婚之前,因任何事生變,與妖族起衝突。


  因此答應白瑉,自己馬上便會去一趟定淵閣,讓他暫時先在朔風樓等候。


  白瑉在朔風樓上望著有緣渡口,看著祁川一身皓衣的身影,上了渡船,漸漸運去。


  “燒魂玉,”白瑉喃喃地道,“縱使你能燒斷情緣遊絲,但嗜血凶劍與其血契之主的緣分,你燒得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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