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魔息 (下)
“爹!”青丞喊道,“不好,饕餮千目陣有異!”
“什麽?”玄尊大驚,“是何異動?”
“我來看看!”奚風道。催動三人所在密室中機括,牆上似是出現一張可怖的大口,便是饕餮之口。
那饕餮之口一張一合,似能言語。奚風問道:“看見了什麽?”
饕餮之口卻仍隻是一張一合,說不出話,隻能發出一些囫圇聲音。
玄尊上前一步,拍出一掌,“啪”從饕餮之口中掉出來一堆東西,定睛一看,竟是那間兩壁有饕餮千目陣的房間裏,牆壁上所嵌的饕餮凶獸另一側未被刺瞎的眼睛!
那些眼睛落地便馬上失去了生機。玄尊見狀連忙用靈力護住它們,可惜還是晚了一步,沒有一隻能活。其中便包括那隻看見了來人是誰的眼睛。
既不知道來者是何人,修為如何,也就變成了敵在暗,我也在暗。
即使強如玄尊者,這時心下也抱著一絲僥幸心理。
定淵閣靈力極盛,千萬年來,闖入閣中行梁上君子之事的高手,也不時出現。
他心中多麽希望,三日後女兒大婚,這時闖入定淵閣的千萬不要是祁川。
可惜,終究事與願違。
玄尊著令奚風、青丞:“不知來者何人,我們一起開啟乾方輪,將其困住。”
奚風青丞道:“是,爹爹!爹爹的意思,現下應該護哪間密室?”
玄尊道:“先護住仙身!”
奚風、青丞一麵使出法訣開啟乾方輪,一麵對視一眼,交換了一下眼色。
雙生子心意相通,他們立即明白了對方的所想:爹爹居然將存放隍及仙身的密室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儲存眾生靈力的儲靈宮,說明他做好了對方可以突破儲靈宮的準備。
可見玄尊此時心裏所擔心的,竟是來人是北戰神!
乾方輪乃是可以操縱定淵閣百間密室移位的一種陣法。
饕餮千目陣一旦有異動,說明來人便在那間密室之中。
乾方輪要做的,便是以饕餮千目陣密室為端點,將其餘九十九間密室移動,攔在饕餮千目陣和最需保護的那間密室之中。
通常,最需保護的那間密室,乃是由饕餮千目陣觀看到的來人所確定。但如今饕餮千目陣既然已經被毀,那便隻可由玄尊推測了。
於是就變成,祁川本來已經越來越接近他要尋找的魔尊精元,乾方輪開啟後,他在一長列密室的一端,而魔尊精元被變換到了另一端,中間相隔了九十八間設有結界的密室。
玄尊和玄冥二少,則在首尾中間的一間密室中,操縱乾方輪。
這個變化,發生得無聲無息,祁川出了饕餮千目陣,卻意外地發覺,適才還很強烈的魔息,現在已微弱得幾乎感應不到了。
他的第一個反應便是,饕餮千目陣中還是有一隻眼睛中除了自己,還有別的高手,甚至有可能是……玄尊。
玄尊定然知道,附禺劍化身的他,夜闖定淵閣是為了奪回自己血契之主的精元,所以先他一步將精元帶到了更遠的密室?
祁川轉念一想,這不可能。以玄尊的修為,他大可以將魔尊精元瞬間帶到他找不到的地方,為何此時魔息雖弱,自己卻尚能覺察到?
他打過的大戰不計其數,現下雖然不能全然摸清定淵閣的排布和機括,但也猜到了半分。
自己與魔尊精元突然隔了這麽遠的距離,但並未失去聯係,多半是由外力所致,而非玄尊拿到了精元。
既然如此,他不願正麵與玄尊針鋒相對,那麽唯有先他一步,拿走精元,再換一顆以假亂真的精元進去便是。
隻要他不認,僅憑饕餮之目,並說明不了什麽。
祁川靜心覺察魔息,細細推演:若每間密室大小相差不大,憑現下魔息的強度,相隔約有百間密室之多。
這麽一間一間地闖過去,拿到精元絕無可能,那麽……
當下心生一念,兩指成訣,於凰目珠上輕輕一撫,化出一個與自己宛如雙生兒的幻身。
北戰神的幻身之術可一人化萬軍,但凰目珠隻有一顆。
隻見他將護額上的凰目珠取下,與幻身額上那枚隻有形似的珠子換了過來。
催動靈力,他的幻身立時飛身而上,出了定淵閣。
原來,他想讓這個幻身從地麵去到乾方輪末端,也就是魔息最強之處,從那裏下定淵閣,直取精元。
祁川的幻身一路感應魔息,到了一處魔息最盛的地方,看來魔尊精元就在此處了。
他雖是幻身,但與本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用靈力。於是立時化開地麵的障眼法,下到密室之中。
果然,麵前是玄冥淨焰加持的鬼方結界。這結界,強大得堅不可摧,裏麵有何物,都全然被結界包裹,看不清楚。
而鬼方結界中之物,周身包裹的靈力之盛,更是匪夷所思。
再不動手,怕是來不及了。
祁川用幻身喚出凰目珠中的宿河簪,現下終於要派上用場。
無妄之盟開啟,宿河簪碧光閃現,似是在聆聽主人命令。
祁川看這結界,比上次感應到的更要強厚許多,若要化開一道口子,人進去,隻怕是不可能的了。
最多,也就是劃開內丹精元那麽大的一個洞,從洞中將精元取出。
他喚動宿河簪,使其懸空橫臥,將周身靈力調動起來,緩緩推入其中。
宿河簪的尖端剛觸到鬼方結界,便閃爍出一陣刺眼的火光。
但宿河簪畢竟是傳奇神兵,一番相持不下之後,鬼方結界破開了一個小洞。
“住手!”是玄尊的聲音,似有回聲,聽著還未到眼前。
即便如此,隻消片刻,便可能與他正麵交鋒。
此時祁川凰目珠離開本體已有一刻,他感到靈力不如之前充沛,不欲戀戰,更不願此時與玄尊照麵。
千鈞一發之際,決策全憑本能。
因為凰目珠不在本體的限製,北戰神禦天之術難行。如若強行禦天,必將靈力大損。他才渡大自在海回來,下一次渡海又在百年之後……
若說沒有絲毫猶豫,是不可能的。
但附禺血契太重,幻身無法抵禦魔息召喚,凰目珠已然由白轉紅。
“附禺……”恍惚之間,又聽到那聲呼喚。神識裏,一望無際全是誕生那日血紅的碧昆海。
這血契的召喚,強得連乾方輪那頭北戰神的本體都隻欲立刻歸來於主人身邊。
霎時間,宿河簪碧光四溢,連儲靈宮中相互交纏的靈力碎片都震動不安,似要衝破外部的結界一般。
玄尊已到此處,卻被異動的靈力逼得無法前行,心急如焚。他絕未料到,北戰神會用幻身之術瞬間繞到乾方輪的另一端。
鬼方結界被宿河簪破開的小洞中源源不斷湧來的魔息,使得祁川幻身、本體腦中皆是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便是取回這枚精元。
禦天一出,凰目珠紅如滴血。北戰神五指如鉤般,將那枚精元與自身靈力相連,霎時間一股激流順著手臂直湧丹田。
血契重現,魔尊的精元似將自己的血契神兵死死咬住一般,再也難以分開。
“附禺……附禺……”那聲音一錘錘砸在祁川腦海。
魔尊精元明明已和自己相連,鬼方結界也已破出一洞。
為何,還是似有一股強大的阻力,讓精元不得破壁而出?
這關頭不可多想,祁川深調內息,押上全身力數,閉眼催動精純靈力,隻欲強行將精元抽出。
好在,那股抗力本身並未加強。
祁川再使力時,魔息忽如海水般撲頭蓋臉湧來,將自己周身吞沒其中。
成了。
這便是化身之前,被主人握在手中血戰四方的感覺。魔息環繞,血氣奔騰。
祁川低喝一聲,將四散的精元收於手中,將那枚紫紅的元珠封於凰目珠中。
鬼方結界非玄冥淨焰不可修複,來不及收拾此處。
當下一躍而上,出了定淵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