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又是什麽
走出客廳,走到停車場,穀宇已經淚流滿麵。
前方忽的傳來急刹車的聲音,一個年輕的身影跳下車朝他飛奔而來:“爸,我哥呢!”他一臉驚慌,看到穀宇臉上的淚和懷中昏迷不醒的向妝,他又急躁了:“槽!還是不是一家人?我哥為穀氏拚死拚活拚了十幾二十年,沒功勞也有苦勞,至於這樣六親不認嗎?”
說完就要往裏衝,穀宇又喝停他:“你過去攪和,你哥這打就白挨了。穀家的事穀家的人不能參與,打完這一頓他就不是穀家的人。”他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離開穀家肯定有損失,但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是一種極致的收獲。穀宇以前不支持他,現在懂了他,十二年就為一個女人,有幾個男人能做得到?換成是他,也未必能做到。
穀宇有兩個兒子,長子穀子龍,次子穀子昊。
穀子昊比穀宇更懂穀子龍,許多話穀子龍不會跟穀宇說,但肯定會跟穀子昊說。
“我以為我可以忘記她。”
“我以為我可以重新愛上其他女人。”
“吳家的大小姐我見過,堪稱完美的的一個女性,可我對她就是沒有感覺。”
“每次看到吳家大小姐,我就會想起她。”
“越來越想,中毒般深入骨髓的那樣想,我覺得我非她不可。”
但穀子龍要卸任的事情沒有跟他說,他是看到記者會才從外地匆匆趕回來。穀子龍不跟說這事兒,想必也是害怕他來攪場吧!哭了,眼淚無聲無息的往下落,他抱著膝蓋蹲在地上失聲痛哭:哥哥,哥哥!
若要問這世上誰對他最好:不是穀宇,不是向妝,而是大哥穀子龍!
穀宇的老淚落得更急,滴到向妝臉上把向妝從昏迷中滴醒。向妝的眼淚流個不停,還深覺胸口悶得疼,她掙紮著要下來又被穀宇強行塞進車裏:“昊,走了,送媽媽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別在這裏耽誤你哥的大事。你哥最近會比較忙,家裏的事情你要多出點力才行。”
向妝在車裏哭。
穀宇坐進去,抓著紙巾一把給她一把給自己。
穀子昊不甘心……他走,又心疼大哥。他留,又不能留……他痛苦至極,看向著主樓的方向仰頭長嘯:“啊啊啊啊啊……”悲愴的嘯聲傳到主樓,眾人聽得真真切切,有人臉上變色,有人紅了眼眶,有人卻無動於衷。
穀子龍咬緊牙根忍,忍皮肉之痛,忍心靈之痛,他死死地攥緊拳頭,後背挺拔如初,沒有絲毫的彎曲。而後背已是一片血肉模糊,皮開肉綻。
“爺……”
有人想要替他求情,又撞見穀鵬琰甩來的冷冽目光,不敢再求情,到嘴的話忙忙縮回。
穀老越來越生氣,並沒有因為血肉模糊而消氣半分,他就不信穀子龍的骨頭有那麽硬,就不信穀子龍能堅挺一輩子。
他揚起手上的皮鞭,又是一計狠鞭甩下去,打得舊傷上麵,血肉濺飛。
娃娃終是嚇到,捂著眼睛轉身背對,腦海卻是揮之不去的血腥畫麵:血肉飛出身體。
穀子龍的腮邦咬到緊致,緊握的拳頭青筋一根根鼓起來,額頭的冷汗如雨水般往下滴滴答答,臉色寡白寡白:沒事!還能行!眉兒,等我!這一次,我定不會再負你!
後背又是一計皮鞭,痛得他眼冒金星。如果不是心中有強大的支撐,他又哪裏挺得住?
穀老氣得胸脯劇烈起伏,臉色同樣寡白寡白:如果可以,他想打死這個不孝子孫!咬了咬牙,再次喝問:“穀子龍,你當真要為一個女人和穀家反目?”
穀子龍的視線已經模糊,意識靠著強大的信念才能撐住,他使出渾身的力氣說話,聲音卻弱如蚊蠅:“穀家和她可以同在……是穀家容不下去她,不是我要和穀家反目。”
“你還有理?”
“最早,這世上沒有人……後來,有了人,沒有階層……是什麽時候開始,豪門容不得平民……穀家成為豪門前,又是什麽……”
“好!有骨氣!希望離開穀家後,你能一直這麽有骨氣。”穀老放棄掙紮,揮起手上的皮鞭又接著甩下,一鞭接著一鞭,聲音刺耳,血腥彌漫。
穀子昊瘋狂飆車,一邊飆車一邊抹眼淚又給康順打電話:“你TMD還有沒有一點良心,我哥平時對你怎樣,你心裏沒有數嗎?還不快點去救我哥,你想我哥被那群人弄死嗎?”
康順怎麽不想救人,可他沒法靠近啊,穀鵬琰的人一直纏著他,他完全沒有機會脫身。
怎麽辦?怎麽辦?他也不知道要怎麽辦,心急如焚!
向妝再次哭暈,穀宇完全不敢想穀子龍,一想到就是滿臉子的奄奄一息。穀子昊跑前跑後,找醫生安排向妝,得點空閑就看看手機,生怕錯過重要信息。
向妝輸上液的時候,穀子昊又給康順打電話:“怎麽樣?我哥怎麽樣?接到人立即送過來,醫生我已經安排好了。”
“對不起!”康順除了說對不起,沒有第二個詞,他麵前一片黑壓壓的黑衣保鏢。以前有穀子龍進行製衡著,穀鵬琰有野心也得忍著。現在穀子龍失利,穀鵬琰就不用再忍,想怎麽著就能怎麽著。穀老或許還不想穀子龍死,但穀鵬琰是求之不得想穀子龍快點死。
穀子龍死了,他才能永絕後患,高枕無憂。
九十九鞭,一鞭不少,一鞭不多,管家在旁邊提醒:老爺夠了。
穀老眼色一沉,渾身一軟,皮鞭落到地上,整個人瞬間老了十幾二十歲。他看著穀子龍血肉模糊的後背,目光渙散,有氣無力:“你走吧!走出去之後,穀家大門不再朝你打開!你,我,從此陌路……就算,有緣,相遇,也不要再招呼。我沒有你這樣的孫子。”
穀子龍疼得已經麻木,隻剩一口呼吸在維持生命的流轉。聽到穀老的話,他也是鬆了一口氣:終於結束了。緩緩打開緊握的拳頭,慢慢撐到地上,又慢慢彎下腰,直般艱難地朝上座磕了一個頭:“不孝子孫愧對穀家的列祖列宗,愧對爺爺的栽培和撫養,無以回報的恩情來世再報。”又慢慢直起身,後背裂開的肉一合一並,宛如嘴巴在說話似的。
他撿起襯衣慢慢穿上,再拿起西服慢慢穿上。
看不見血肉模糊,那感覺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可是他太疼太虛弱,穿好衣服已經用盡了他的洪荒之力,沒有力氣再站起來。
管家要過去幫他,穀老喝止:“自己走進來的自己走出去,靠穀家人扶出去,以後他就還是穀家人。”也就是說,這打就白挨了!
管家不敢扶,其它人更不敢扶。
穀子龍疼得已經虛脫,使出全身的力氣也沒能移動一分膝蓋。眼前的事物一片模糊,意識一陣陣遠去:眉兒,等我,我一定可以的!咬住舌頭,疼痛感讓他有了幾分清醒,也多了幾分力氣。他屈起膝蓋,又因體力不支,整個人往前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