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錦一夜沒有醒來,江城也就一夜守著。
郎中來看了,開了幾個方子,說是並無大礙,隻是需要靜養很長一段時間。
那幾個上街打聽的小廝也回來了,報告說是,於嫿和小錦姑娘本是去一個叫“憶江南”的教坊聽曲子,哪知忽然闖進來幾個大漢,其他人都跑掉了,於嫿和小錦姑娘沒來得及跑掉,加上長得漂亮,才被這幾個大漢欺淩。
具體的情況沒有誰知道,當時教坊裏的人都走光了,沒有人知道教坊裏發生了什麽,再後來,就於嫿將小錦姑娘背了回來,昏倒在丞相府門口。
“於姑娘真是厲害,自己已經受了這麽重的傷,還能把小錦姑娘背回來。”那小廝無意中道了一句。
江城想要說什麽,想了半晌,終還是忍了下來。
這件事,江城不再想提起了。
翌日。
於嫿睡不著,歪在床上躺到了清晨,便早早地起床了。
“小姐,你要好好休息,怎麽能這麽早就起來呢?”山茶連忙跑過來給於嫿蓋被子。
於嫿也很無奈,不就是幾個巴掌嗎,於嫿若是這都承受不住,以後還怎麽混。“我真的沒事,今日還沒給母親請安,母親起得早,要快些去才是。”
“可……”山茶望著於嫿臉上的傷疤,欲語還休。
於嫿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傷疤,還是有些痛,像一隻趴在臉上的蜈蚣一般。
肯定很醜。
於嫿笑了笑,道:“我隨便說個借口就過去了,母親是個開明大度的人,想必不會在意。”
山茶不說話,這樣觸目驚心的傷口,隻要一眼就可以望得到,又有誰能夠不在意呢?想必小姐心裏也很難過吧。
看著山茶這副模樣,於嫿倒是又笑了起來,半開玩笑地道:“你可不能嫌棄我,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當然不嫌棄小姐。”山茶急急忙地說道。
“那就快過來給我梳妝,以前我太過敷衍了些……現在臉上有了這道疤,在這樣潦草,怕是真的不能出去見人了。”
“沒有沒有,”山茶道,眼裏泛起淚光,“小姐現在也是很好看的,隻要請名醫來,這道疤也一定可以消退的,小姐不要傷心。”
山茶扶著小姐下床,坐到梳妝台前。於嫿望著鏡子裏自己臉上的傷疤,當時下手狠了些,現在於嫿自己都覺得心痛,這樣的傷疤,現在不治,怕是以後就很難好了。
頭發分成三股,一股結椎,傾斜結束置於頭側,梳成了一個傾髻,插一根鎏金點翠蝴蝶簪。另外兩股散在胸前。兩彎秋娘眉,明珠點絳唇,花鈿貼於額頭,宛若仙葩。
傷疤是遮不住了,隻能用薄如蟬翼的麵紗遮住,若隱若現,反而多了分嫵媚。
於嫿任由著山茶忙活,望著鏡子裏的自己一點點地變好看,倒也高興。
“小姐,你看,這妝容是不是好看多了,我們小姐隻要認真打扮,定能……”山茶說著說著就沒聲了,暗暗嘀咕了一句,“定是能夠比過小錦姑娘的。”
於嫿裝作沒有聽到,並不理會。
“我給小姐拿件好看的衣裳來換上。”說著山茶找來了一條略有些豔麗的裙子。
“小姐快換上吧,小姐換上肯定能很好看的。”
於嫿也就真的讓山茶給自己更衣。
……
好不容易弄完了,於嫿趕過去給母親請安。
母親一見於嫿帶著麵紗,忙問:“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
“於嫿今日剛準備出門,不知道怎麽的,一時恍惚,竟在門檻出摔了一跤,把臉給摔破了……”於嫿說著說著就哽咽了,“沒什麽大事,估計過幾天就好了,母親不必太擔心。”
這都把臉摔破了,叫人怎麽不擔心。
“難為你是個好孩子,天天來給我請安,著實讓人心疼,”葉清秋也不好揭開麵紗去看那傷疤,“快把江城那孩子叫過來,我囑托他好好照顧你。”
“母親,真的不必了,這都是小傷。”於嫿坦然道。
被江城照顧?於嫿還不想折壽。
“小姐……”山茶道,小姐怎麽什麽事情都自己抗呢?這麽深的傷疤,卻還說沒事……
“快去,把江城叫來,這孩子幾天了也沒過來一趟,叫他過來也是理所應當的。”葉清秋叫了個丫鬟去找江城。
於嫿想到要是母親知道了小姐江城在小錦那裏,肯定會生氣,於是道:“還是讓山茶去叫江城來吧。”
“也好,山茶也熟悉些。”葉清秋應允。
於嫿給山茶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去找江城過來。
山茶道了聲:“是。”
沒過多久,江城便來了,山茶跟在後頭。江城望見於嫿,昨天還是要死不活的痛苦樣子,今天早上倒是又生龍活虎了,還能到母親這裏來請安。
於嫿穿上了月華裙,搖曳生姿,裙擺開成了鮮豔的花,輕盈靈動。那裙上各色的絲線繡著芙蓉荷花等物,一時之間全都隱隱約約盛開了,一根玄色腰帶勒緊了細腰,勾勒出誘人曲線,更襯得女子嬌豔動人,完全沒有一絲病態。
於嫿望了一眼江城,沒來由得有些心虛,連忙別過頭,避開了江城的眼神。
“你這孩子怎麽回事,這幾天也沒見你過來了。倒是於嫿天天來給我請安……”江城一到,葉清秋便是一頓說教。
江城不用想也知道怎麽回事,無非是母親見著於嫿可憐了,便以為是他欺負了於嫿,想著要幫於嫿一把。
“你看看於嫿,今日想著來給我請安,竟把臉給摔成了這樣……真是造孽啊……可是你都不關心的,於嫿這孩子跟著你真是受罪了……”
江城也不反駁,一一應了,道:“母親,我知錯了,以後我一定……好好照顧她。”
於嫿聽到這話,隻想問問他怎麽在母親麵前就如此慫了,說出這般違心話。
“這才對嘛,這幾天你就待在家裏好好照顧於嫿,反正你也沒什麽正事,哪裏都不要去……”
於嫿差點沒笑出來,想不到一向溫婉沉默的江家大娘子也有這麽強硬的時候,還是對江城。隻能咬著嘴唇,暗暗提醒自己不要笑出聲來。
江城暗暗瞥了於嫿一眼,順從道:“是,母親,這件事情是我疏忽,全聽母親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