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哭了
“我們那個年代,和你們現在不一樣。”
大少奶奶柔聲歎息,眼中閃動著一種難言的情|愫。
“那時候,我們幾乎都是寫信聯係,然後半個月,我們會通一次電話。”她靜靜地坐著,思緒仿佛都飄遠了,飄到了故事裏去……
與柳坤分別後,生活似乎又歸於平靜,然而,這種平靜,卻與以往再也不相同了。
這就像是藏在桌子地下的一個火盆,你從上麵,看不見它,可卻又能明顯地感覺到它的熾熱!
柳坤的信,熱情又殷切,就像他的心那樣,熾熱滾燙。
他幾乎每天一封,從不斷更,偶爾一個心血來潮,便還要加更幾封。這一張小小的信箋,承載了兩個年輕人對愛情的渴望,以及對幸福的向往。
那些雪花片似的書信,裝點了沈文鳶的少女夢,也點燃了她的整個青春。那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至今想起,她仍能感受到那種悸|動!
“我還記得他在信裏說:愛情,原是含笑飲毒酒。”
大少奶奶輕笑起來,她的眉梢眼角,都染了笑意,可倏地,卻又低落下去,感歎了一句:“那時候我不懂,隻覺得他這話說得文藝,而今再想這句話,才覺得這話深得很。”
這正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再聞已是曲中人!
“大少奶奶,你既然一心認定了坤叔,又怎麽會嫁給他哥哥呢?”鄭西麒聽到這裏,越發覺得好奇。
“這一切,全都是陰差陽錯,我也不知道,該怪誰……”大少奶奶一聽這話,眼神越發黯淡下去。
“我和坤哥,書信往來了整整兩年,有一天,柳家就來了電話,希望能早些將婚事辦了,父親問我的意見,我自然立刻就點了頭。”
“我滿心歡喜地往他宿舍打電話,卻被告知他請了長假。這不是個好信號,可我卻沒有意識到。因為很快,我就收到了他的信,說他要跟著族裏的長輩,下一趟墓,要去一個月。”
“當時我隻想著嫁人,覺得一個月,誤不了婚期,便隻管開始準備自己的婚事了。”說起這些的時候,沈文鳶的眉頭不由蹙起來。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柳家就敲鑼打鼓的來接人,我當時心裏還有些不踏實,想著新郎沒回來呢,怎麽就接親了。可後來,我看新郎官來了,一顆心也就放下了。”
“難道他們兄弟倆真的一模一樣?一點都認不出來?”高朗聽到這裏,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也不是認不出,坤哥比他哥哥要壯實一些。乾哥兒看著更文弱些。”沈文鳶搖搖頭,又說:“隻不過,當時坤哥去了墓裏一個月,我以為是太辛苦,所以熬瘦了,壓根沒往別的上頭想。”
“再加上,我和坤哥,雖然通信兩年,可見麵的次數,卻少得可憐,所以我並沒有在第一眼的時候,就辨別出他們的不同,這全是我的錯……”這話說著,沈文鳶就要落下淚來。
那時候的人,不比現在,不論再如何的年輕,終究還是保守的,沈文鳶和柳乾結婚的整個過程,都羞怯地不敢抬頭。
她隻覺得自己是嫁得有情郎,為這金玉良緣而滿心歡喜。
到了晚上,柳家又大宴賓客,新郎官自然也要作陪,等他醉醺醺地回到房裏,夜都已經深了,人也已經不清醒了,自然也就不可能在說什麽話。於是這一夜,就算是這麽唬弄了過去。
等第二天早上,沈文鳶還沒起床,就聽見柳宅裏雞飛狗跳鬧了起來。
她迷迷糊糊地起床,披著衣裳走出院子,結果就像被雷劈中一樣,差點沒昏死在院子裏!
“我看見他站在院子裏,兩隻眼睛殺得通紅,我……”沈文鳶一提起這件事,頓時激動起來,哽咽著說:“這件事,他比我明白得早,我倒是遲鈍,隻覺得怎麽有兩個他,可他卻……”
“他怎麽了?”故事講到這裏,著實揪心。連阿傑的眼裏,都有淚光。
“他就同昨個兒早上你們看到的時候一個樣,發了瘋,家裏的東西,全被他砸了個稀巴爛!”
沈文鳶掩麵,她像是難過,又像是心疼他,半晌才說:“他下墓的時候,遇上了塌方,想著我,才刨了十幾個鍾頭,從那裏頭勉強逃了出來,卻沒想到家裏……說到底,是我對不起他!”
說著,她哭得更凶了!
高朗他們明白,這是她恨自己沒在婚禮上認出新郎貨不對板,辜負了柳坤對她的一片深情。
可這事,說到底,也怪不到她的身上,真要怪,第一個要怪的就是柳老爺!
這種套路兒媳婦的不厚道做法,也虧他想得出來!
要不是他先缺了德,後頭的事情也不可能會發展得這麽一發不可收拾了!所以柳老爺這晚年的種種不幸,說白了,有大半是自己作出來的,壓根兒不值得同情!
現在大少奶奶已經泣不成聲,他們自然也不好再問接下來的事情。
三個人正想著怎麽寬慰她,不料卻看見柳坤紮著個白布條子,走了進來。
“喲,這是怎麽了?你們這是……”柳坤看見大少奶奶正伏在桌上哭,不由皺眉。
這還是他這兩天一夜,第一次踏出靈堂,到花廳來。
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三個人一看見柳坤走進來,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裏暗道:這就是真正的緣不該絕!
如今,坤叔的心病好了,大少奶奶又寡|居,這不就是最好的時候了麽?
高朗他們想到這裏,不由互看了彼此幾眼,默默地就達成了一個計劃——非得要撮合他倆成了才行!
“坤叔,大少奶奶看老照片,也不知道怎麽的,就哭了!”鄭西麒一向嘴甜,人又機靈,第一個就跑了上去拉他。
“哭了?”柳坤聽了這話,將信將疑,抬頭瞧了一眼沈文鳶,正好看見她從桌子前立起來,拿著帕子悄悄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