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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九章:天真

  “你說他改變心意,願意娶你了?”


  大殿上,呂光問迪麗達爾。


  滿殿的朝臣,聞言議論紛紛。


  誰也不相信鳩摩羅什會突然改變心意。


  他是那樣決絕,那樣堅定的修道者,整個龜茲的人都很尊敬他。


  沒人願意相信這樣虔誠的出家人,會突然決定還俗。


  “我們自幼青梅竹馬。男未婚女未嫁,這又有什麽稀奇的呢?”迪麗達爾仰著頭不卑不亢的說:“還要感謝將軍您的成全。”


  “哈哈哈哈哈……”呂光高坐在大殿上,聞言不由仰天大笑。


  他笑的夠,才猛的一拍手掌,說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們就擇日成婚。到時候我定備一份厚禮……”


  三日後,龜茲城內張燈結彩,家家戶戶都按照呂光的命令做了布置,全城上下洋溢著一種喜慶卻又壓抑的氣氛。


  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迪麗達爾和鳩摩羅什,完成了婚禮。


  對龜茲來說,這是一種屈辱。


  每個人都強顏歡笑,迫於呂光的威逼。


  迪麗達爾,穿上了嫁衣,在龜茲,特有的舞樂聲中,嫁給了她所愛的人。


  一切似乎都與正常的婚禮毫無差別,然而一切,又與別人的婚禮都不一樣——新郎與新娘不過是在表演。隻不過有人是逢場作戲,而有人卻是假戲真做,入戲太深!


  入夜當賓客們都散去,迪麗達爾與鳩摩羅什坐在婚床|上,臉上的表情凝重極了。


  他們就像兩尊塑像,一動不動,誰也不說話。


  新婚之夜,他們把自己活成了定格的相片。


  屋子裏紅燭高燃,燭淚點點滴滴,落在燭台上。


  大紅色的幔帳垂下來,映著紅燭的光亮將整間屋子都暈得通紅。


  一切都染透了新婚的喜氣。一切都像是真的,而一切卻又都不是真的。


  鳩摩羅什一身喜服,手中卻拿著佛珠。在這場婚禮中,他始終是遊離,如同行屍走肉,任人擺布。


  他可以表演,卻無法演出快樂,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一切都是不情不願的模樣,這對迪麗達爾,無疑是一種傷害。


  門外,站著呂光派來的耳目。


  他們站在門口,耳朵豎得老長,就等著聽屋裏的動靜。


  是的,呂光自然沒有那麽好騙,絕不會是迪麗達爾一句話就能夠蒙混過去的。


  如果今天晚上他們兩個沒有動靜,很可能明天他們就得站到斷頭台上去了!

  “時間不早了,你睡吧。”終於鳩摩羅什站起身。他抱了個枕頭打算在地上將就一晚。


  而這時候,他連蓋頭都還沒有掀。


  在他的眼裏,隻要不掀蓋頭,她就不是他的新娘。


  他以為自己可以不負責任的全身而退,誰知才起身,就被迪麗達爾一把拽住了。


  “不可以。”她的聲音很輕,然而態度卻十分堅決。


  “怎麽?”鳩摩羅什完全在狀況之外。


  這時候,迪麗達兒忍不住自己掀去了蓋頭。


  “我們已經成親,無論你有沒有掀蓋頭,我都是你的妻子。你不該睡在地上。”迪麗達爾抬眼,迎著他的目光說。


  她從來不是個膽怯的女人。


  “我們說好的,你不能出爾反爾。”鳩摩羅什頓時覺得自己被騙了。


  “你是我的丈夫,妻子和丈夫本就應該睡在一張床|上。”迪麗達爾的態度很堅決。


  可緊接著,她便伸手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用眼神示意他,往窗外看。


  窗戶上的人影十分明顯。


  鳩摩羅什看了一眼便什麽都明白了。


  於是他坐下來,不再說話。


  這種監視,讓鳩摩羅什煩躁起來。他的呼吸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的粗重,很顯然他快要爆發了。


  “今天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就這樣靜靜的坐一晚上不是也很好嗎?隻要和你在一起,哪怕隻是坐著也很幸福……”迪麗達爾輕聲勸慰。


  她轉頭瞧著他,目光真摯而熱烈。


  鳩摩羅什醉酒的那天晚上,他伶仃大醉,而她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這件事裏隻有心甘情願。


  “門外的人還在等著回去複命呢。”終於,她把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覆到了他的手上。


  “不可以。我們說好的。”鳩摩羅什厭惡的甩開了她的手。


  “這種事情可以造假。”迪麗達爾,退而求其次。


  她走到床尾,輕輕做了個推床的動作。


  頓時,木床發出了吱嘎的聲響。


  鳩摩羅什見狀,不由一愣。


  “夜深了,夫君。我們該歇息了。”說著,她熄滅了燭火,拉著他走到了床尾。


  “我不想讓你死。我隻想永遠陪在你的身邊。無論什麽樣的身份都好,哪怕你隻是把我當做一個侍女。不要推開我好嗎?”


  說罷,她就開始用力的搖|床。


  很快,這床就被她推得吱嘎作響。


  鳩摩羅什在黑暗中看著她瘦弱的身影,不由動了惻隱之心,於是也伸出手去幫她。


  “你想推多久?”迪麗達爾,見心上人終於開始配合自己,心裏不由高興起來,忍不住拿他打趣。


  “推多久才合適呢?”鳩摩羅什不通男女之事,反而一本正經的問她。


  黑暗中,她被他的問題逗笑了,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怎麽了?”鳩摩羅什,不解地問。


  “長一點呢……則顯得你孔武有力,短一點呢……”迪麗達爾說了一半,便不說了,隻用力的繼續推起了床。


  “短一點會怎麽樣?”鳩摩羅什見她說一半留一半,連忙追問。


  “短一點也沒什麽不好,隻不過……也許別人要同情我。”迪麗達兒忍著笑說道。


  “為什麽要同情你?”鳩摩羅什,打破砂鍋問到底。


  這種問題要是換個別的男人問,迪麗達爾一定覺得他是故意的。然而放在鳩摩羅什的身上,她卻隻覺得,他單純的可愛。


  “沒什麽。”她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說:“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該去睡覺了。就按照你剛才說的,你睡地上。”


  “才這麽會兒?!”鳩摩羅什問。


  “那你還要多久?佛說人不能太貪心。”迪麗達爾笑著走開了。


  這還是他們倆頭一次如此輕鬆的對話。


  也許是黑暗卸去了人的偽裝,也卸下了人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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