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鹽價
翌日清晨。
苓九與楊氏於卯時起身，洗漱。這刷牙的牙刷子與現代頗為相似，唯一的差別就是這手柄處是直的，沒有一點兒弧度。苓九這段時間也瞧出來了，大周朝人民的生活水平普遍還是蠻高的，就是在飲食方麵似乎有些不開竅。
二人簡單收拾之後，便來到村口，當然不是靠兩條腿走到鎮裏，那走過去得花多長時間。小青村有一戶人家，家主名喚劉大壯，早年花了大價錢買了一頭騾子，平日裏就順便做起了這跑馬的生意，而這跑馬的意思就是載人來往某個目的地，相當於現代的“出租車”的趕腳，小青村家裏沒有驢子和騾子等交通工具的人，如果要去鎮上，就會花點銀子，乘坐劉大壯的騾子去。
楊氏交了兩人的車錢，車上已有兩三人，於是她便拉著苓九坐在了靠外的車板上，鄉下人沒有城裏人那麽講究，這城裏做跑馬的都會做個車廂，而這劉大壯的車子，就是一頭騾子拉著一塊帶輪子的板子，怎麽簡陋怎麽來。
幸虧苓九上次體驗了一把劉奶奶的驢車，要不然她鐵定要顛吐了，一路上晃晃悠悠的，還要聽那些無知婦孺亂七八糟的談話，苓九自顧埋著頭，低著腦，一副“不與同流合汙”的樣子，因為實在是聽不懂她們在說些什麽，也不想她們聊到她身上，免得引火燒身。
但世事哪是樣樣隨人願的，這不，一個微胖的婦人，頭上戴著深藍色的頭巾，一雙眼一笑似乎就眯在了肉裏，隻見她裝似熱情的與楊氏打著招呼：“苓家嫂子，旁邊這兒是你家那俏丫頭？聽說前段時間跟顧家的那童生定了親。”說到這兒，那胖婦人語氣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酸意。
楊氏也沒聽出來，隻覺有人誇她家女兒，心裏不禁一股自豪與欣喜：“那可不，這也算了了我一樁心事，我瞧著我今天要去一趟鎮上，也就拉她一起出去見見世麵。”
胖婦人“哎喲”一聲，雙手拍掌，“這將來要嫁給未來秀才公的人就是不一樣，竟還要出去見世麵，苓家嫂子，不是我說你，一個女孩子家家，出去見什麽世麵，要我說啊，就該老老實實的在家幹家務，免得以後嫁去了夫家連這點小事都不會搞，惹人嫌。”
楊氏聽罷，心裏有些不喜，但麵上也不好發作，板著臉回道：“這不勞劉牙嫂子費心了，我家小九安分守己的很。”
“就是，劉牙嫂子，你先管好自家的丫頭吧，整日瘋瘋癲癲的在外頭，村裏誰不知道你家小香不是個安分的。”
胖婦人一聽，火氣就上來了，指著對麵的瘦削身形的婦人大聲喝罵：“嘿，王翠花我告訴你，你也管好你家二狗子，別整日找我家小香，免得帶壞了她。”
那瘦婦人正著身子冷笑：“哼，確實帶壞了我家狗子，一個女孩子家家，整日拋頭露麵，麵容不整，以後也不知道誰倒黴娶了她。”
在古時候，這女子出嫁乃是一生的大事，那瘦婦人如此對一個未出閣的女娃說出這樣的話，不可謂不狠，果然，那胖婦人仿佛氣的要升天，倏地，站起身來，朝那瘦婦人打去，楊氏一見，立馬攔住苓九躲到一邊去。
此時正在拉車的劉大壯發現車子突然晃得厲害，還以為是出了什麽事，結果轉頭看向後方車板上時，頓時嚇得一驚，連忙刹住車子。
“二位嫂子，切莫在車上爭吵。”
劉大壯放下牽引繩，前去勸架，但沒有半點效果，那兩人依舊打得不可收拾，苓九在一旁看呆了，這鄉下婦人皆是做慣了農活的，那幹起架來架勢也是不小。
劉大壯見好言相勸沒有作用，便隻好怒聲道：“你倆要打就給我下去打，別在我車上打，打壞了什麽你倆給我賠，以後也別想坐我家的騾子。”
那二位婦人一聽到後半句，皆住了手，但依舊對著對方罵罵咧咧的。
經過這一番插曲，到鎮上時比預計的要晚了一小會兒，但也無甚大礙，一到地，楊氏就拉著苓九走了，似乎後麵有什麽洪水猛獸一般，苓九見此，不禁暗自笑了笑。
不過苓九走了一陣，發現今日路上的人尤其的多，她扯了扯楊氏的衣袖，疑惑的說：“娘，今日這人比我上次來要多許多啊。”
楊氏見眾人去的方向，臉上頓起愁容，拉著苓九快步隨著大流往前行去，直到一家店鋪，才駐腳，此時店鋪外擠滿了人，一個個手裏拿著一麻色布袋，人聲鼎沸，喧嘩不已。
楊氏拉住旁邊的大嫂，問道：“這位大嫂，今兒鹽鋪咋這麽多人。”
“啊喲，這位小娘子啊，你不知道昨日官兵在環水鎮拉了不少壯丁又去挖那勞什子的坑，而且我還聽人說近日上繞城那邊頗不穩定，這上繞城出了什麽事，我們青山鎮的食鹽不就斷貨了嘛，聽嫂子一句勸，甭管多少錢，家裏抓緊先囤一些。”
這上繞城盛產食鹽，以產鹽發家，多出售江南一帶。
楊氏聽了，向那位大嫂道了聲謝，苓九輕輕扯了楊氏的衣袖，示意她彎下身子，隨即湊到她耳邊：“娘，食鹽買一年的量就可。”
楊氏一聽，麵上有些猶豫，問苓九：“這夠嗎？萬一是要打仗了呢？”
苓九有些啞然，眼裏劃過一絲無奈：“娘，這上繞城在哪。”上繞城既然食鹽販賣在江南，那必定遠離邊疆，就算近日不穩定，那也一定不是要打仗了，官府也不會任其鹽價上漲，不管哪個時代，鹽都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戰略物資，這大周朝居然是私賣的，真是心大。
楊氏不明苓九問上繞城的位置作甚，但依舊回道：“於江南以東沿海地帶，盛產海鹽。”
苓九頷首：“那不就得了，上繞城又沒有什麽國家，怎麽打仗？”
楊氏思索好像是這麽個理，但……“那環水鎮拉壯丁又是幹什麽？”
“娘，剛剛那嫂子不是說了嗎，挖坑啊。”
楊氏一愣，下意識又問道：“挖那些坑做什麽。”
苓九嘿嘿一笑，“娘，那都是當官要煩惱的，你現在在不去擠，沒準這鹽到你就沒了。”
楊氏一個激靈，看著這擁擠的人群，“哎呀”一聲，抓住布袋就擠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