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再遇
等楊氏擠出來時，已過了半個時辰，苓九站在不遠處看著楊氏鬆了一口氣，便緩步上前。
楊氏擦了擦額角的汗珠：“還好還有剩的，隻怕不久這鹽啊就要斷貨了。”
“娘，咱去街邊的攤上歇息一下吧。”
“小九真乖，娘不累，娘還要去繡坊交荷包。”
苓九看著楊氏輕喘著氣，主動伸手接過那一袋子鹽，楊氏見此十分欣慰，直感歎孩子長大了。
等二人來到繡坊時，苓九有些出神的望著不遠處的一棟雙層的樓閣，正門掛著一塊牌匾，上麵刻著“不厭齋”三個鐸金的大字，透露出一股大氣和威嚴，給人一種不容冒犯之感。
就在苓九忘得出神的時候，楊氏已經將荷包盡些賣了出去，除去買鹽的錢，還有一些剩餘，她打算給小九做一件新衣裳，於是出來時手裏還揣著一匹布，淡綠色的。
“小九”，楊氏喚了一聲正在發呆的苓九，“真是的，你這孩子，咋又發起呆來了，你這是望什麽呢？”
楊氏隨著苓九的視線望去，隻見不遠處的閣樓走出一偏偏少年郎，穿著一身月牙白的袍子，腰間別著玉帶，勾起纖細的腰身，竟比大半的女子還要細，此子麵如冠玉，身如玉樹，一副溫和的樣子，楊氏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回頭去，發現苓九依舊呆呆的，心裏不禁惱怒，敲了苓九一下腦門，輕罵道：“你這孩子，女孩子家家的，害不害臊。”
苓九捂著有些吃痛的額頭，委屈的看了楊氏一眼，她不就盯著書齋看多了幾眼嗎？咋就不害臊了呢。
“娘，我哪有，你敲的我好疼。”
“疼著好，讓你長長記性。”
苓九委屈，她到底做了什麽讓楊氏覺得她沒有羞恥心。
也許母女二人的動靜有些大，惹得那個偏偏少年郎看了過來，沒想，那少年郎竟邁著步子朝她們的方向過來，不過楊氏正忙著教訓苓九，並沒有注意到，隻是訓著訓著這耳邊咋就有一道十分好聽的聲音呢，還叫她伯母？
“楊伯母，苓妹妹，好巧。”
楊氏疑惑的轉頭望去，看著麵前的少年郎，這不是剛剛從那樓閣裏出來的那個嗎？好像有些眼熟，仔細思索了一番後，猶豫的開口：“你是…顧家老二的小子？”
顧南承勾起唇角，躬身行禮：“是的，伯母，沒想到今兒在鎮上遇見了。”
楊氏一聽，竟是自己未來女婿，頓時喜笑顏開，正欲開口寒暄幾句，就被旁邊的苓九搶了話。
“你能不能別叫我苓妹妹。”怪寒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一地了，苓九摸了摸手心，試圖撫平這泛起的小疙瘩。
顧南承微微一愣，隨即笑到：“那‘小九’怎樣？”
“隻要不是苓妹妹，都可以。”
楊氏見女兒如此不知禮，一伸手將她拉到身後去，對著顧南承道：“你甭聽這丫頭的，愛叫啥叫啥。”
“娘～”要不要偏的這麽明顯，您好歹掩飾一二啊。
見楊氏似乎又要說叨苓九幾句，顧南承解圍道：“我覺得小九叫起來挺不錯的。”
楊氏笑了笑，隨後話鋒一轉：“賢侄不是在縣裏讀書嗎，今日怎在鎮上？”
“今日休沐，家母似乎感染了風寒，有些擔心，順便給家母帶一本話本回去。”
楊氏一驚：“呀，顧二嫂子咋就生病了？前幾日瞧著還好好的，回去之後我必定帶著小女前去看望看望。”
“那小生先謝過伯母了。”
苓九在一旁看的嗤之以鼻，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楊氏現在看顧南承的眼神，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她親生的，就在苓九心思活絡之際，楊氏後麵的幾句話嚇得她眼珠子都要瞪地上。
“賢侄若是不趕時間，不若與我們一同回去。”
“若是可以那自是極好的。”
“不過我還要去買一些東西，我家丫頭就拜托賢侄多照顧一番了，到時候我們在鎮口碰麵。”
楊氏不待苓九的反應，便提溜著裙擺，一溜煙兒的離開了，甭管苓九怎麽呼喚，楊氏頭也不回。
苓九：你可真是我的親娘啊！你這是賣女求榮！
這楊氏一走，苓九原本壓抑在心底的那一絲不自在便全然爆發出來，看著對方那唇紅齒白的麵容，好似謫仙一般不可冒犯，苓九不禁閃過一絲絲的罪惡感，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尖，幹咳了幾聲。
顧南承見此，似笑非笑。
苓九有些惱羞成怒：“你要笑就笑，這皮笑肉不笑的，算什麽。”
顧南承懵了：“何為皮笑肉不笑，小九要不要示範一下。”
“我呸。”
“苓妹妹還是慎言的好。”
“都說了不要叫我苓妹妹。”
二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直至走到東街尾。
苓九停駐，看向顧南承，陰測測的，帶著不懷好意，顧南承挑眉。
苓九故意壓著嗓子，假意摔倒靠在顧南承的胳膊上：“顧哥哥，你幫妹妹一個忙可好？”
顧南承並沒有苓九預想中的慌亂，反而鎮定得很，一副美人在懷，坐懷不亂的樣子，真是好一派君子之風。
苓九撇撇嘴，正欲抽身離去，便聽到顧南承不疾不徐的問道：“小九要我幫什麽忙。”
苓九聽罷，雙眼一亮，好似一隻偷腥了的貓，“你低下身來，附耳過來。”
顧南承聞言照做，一會兒雙眼微動。
“你看邸報做什麽。”顧南承有些若有所思，一雙眼睛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就幫我看看有什麽關於商業方麵的政策。”
“你想做生意。”
“怎麽？你也覺得商人也是低人一等？”
“世人常言‘士農工商’，覺得商人滿身銅臭味，趨利避害，乃是小人，君子不齒為伍，不屑深交，但連最基本的溫飽都解決不了還談什麽君子所為，大周朝多窮酸秀才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大兄弟，高見啊。”苓九有些欣喜，瞧瞧這多麽前衛的思想，顧南承天天讀書也沒成為迂腐讀書人啊。
顧南承有些愕然，想來是被苓九的那句“大兄弟”給嚇著了。
半晌，顧南承開口：“你不用去看那些邸報，沒有你想要的信息，從上京傳過來也已過了兩月有餘，早已失去了當時的時效性，我說與你聽罷。”
“那感情好。”苓九眉眼彎彎，似道月牙，笑靨如花，眼睛閃著碎光，抓著顧南承胳膊上的一雙小手柔軟細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