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入冬
苓九哈了口氣躲在被窩裏，裹緊身上的小被子，整個人呈蝦米狀蜷縮起來，顫抖著朱唇嘀咕著：“這鬼天氣也太冷了吧，這南方的冬天咋比北方還要冷，不科學，不科學。”
自上次在玖茶見顧南承一麵後，已過了一個月，整個江南也完全入了冬天，出門個個裹著厚厚的襖子，但農村裏卻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一家人圍在火爐子邊，說說閑話，嘮嘮家常，一天也就這麽過去了。
苓九白日與楊氏就是圍在火塘邊上，這火塘是一種兼顧烹飪和取暖的多功能設施，這聊著聊著還可烤點地瓜來打發一下牙祭，隻是火勢不太好控製，但大體上來說卻是十分妙哉的。
可到了晚上就是一個十分不愉快的體驗，被窩裏寒冷似鐵，一鑽進去，整個人仿佛墜入了冰窖裏，好不容易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使被窩兒暖暖的，這一大早上醒來，就一百個不願意鑽出去，每次苓九都是等到楊氏喊她吃早飯時才依依不舍的離開她心愛的小被窩。
苓九搬著小板凳坐在火塘邊，輕輕啄了一口米湯，心裏卻在思量著來年在家裏整個土炕，這樣就可以一天到晚的待在床上了。
“往年也不見你這麽怕冷啊？”楊氏有些奇怪道，話語之間充滿了擔憂，想來是擔心苓九因為落水是不是落下了病根。
苓九愣了愣，猶豫的開口：”也許，也許是落水那原因，沒事的，多保暖一下也沒什麽大礙的。”
楊氏還是有些不放心，從裏屋拿了個厚毯子蓋在苓九身上，看這小人被完全掩蓋在厚實的被子下，方覺滿意。
苓九感覺肩上一下子重了不少，背脊也下意思彎了彎，她無奈的笑了笑，也不推辭，將厚毯子裹住。
楊氏去廚房拿了幾個地瓜，扔到火堆裏，苓九時而拿著老火鉗子去扒上一扒，嘴上接著楊氏的一些話。
待聽到她那小舅子此次縣試又沒過，苓九不禁古怪道：“他這是第幾次下場啊？”
楊氏回憶了一下，給出了個數字：“好像是第六次了。”
苓九：“……”
“唉，”楊氏歎氣一聲，“我雖也想著他能出人頭地，光宗耀祖，但打心眼說句實話，幺兒實在是不擅長此方麵，都耗了這麽多年了。”
苓九覺得楊氏這算說的客氣了，她打了個哈欠，安慰了幾番：“娘你也莫太放在心上，也許外祖母就是想著天底下那麽多書生考了一輩子都是一介布衣，她那寶貝兒子也就試了六次，不打緊。”
楊氏當然知道她娘是在想什麽，但再觀她未來女婿，一考一個中，聽說在榜上還是第一，反觀她幺弟，真是無話可說，完全比不得。
苓九想到楊母那精明的樣子，怎在楊幺兒身上犯了糊塗呢？於是她問了一句。
楊氏頗為無奈的說：“你外祖母懷你舅舅那日，夢到了文曲星下凡，便一直覺得幺兒會出人頭地，金榜題名。”
苓九差點將嘴裏的口水笑噴出來，不可思議的道：“就，就因為一個夢？”
楊氏點頭。
“好了，你也甭這個樣子，我也是糊塗了，竟給你說些這些。”說到這兒，楊氏十分懊惱，她怎能帶著苓九一起議論長輩的是非？頓時心裏升起一股悔意，再怎麽無聊也不能跟苓九說這些啊。
苓九也猜到了楊氏的心思，十分識趣的將嘴閉上，又開始拿著火鉗子百無聊賴的玩著小地瓜。
“聽說南承他昨兒從院裏回來了，好像是放了假？”
苓九不感興趣的接道：“哦。”
楊氏一瞅苓九這樣子，就覺得這心仿佛堵了一下，繼續開口：“再過三月，南承好像就要下考院試了，這要是中了，於你也有好處。”
苓九想了想她如今在青山鎮開了好幾家的鋪子，想著有一個秀才公在後麵鎮著，好像是對她有好處，於是頗為讚同的點了點頭。
楊氏對她這女兒終於有了一絲即將為他人婦的自覺欣慰不已，滿意的笑了幾聲，看的苓九懵懵的。
她剛才確實隻是點了個頭吧，為何就這樣楊氏就要樂嗬半天？
二人就這樣你聊一句，我聊一句，過了大半天，這又到了晚飯的時候，苓九攔住正要去做飯的楊氏，笑嘻嘻的說：“娘，您且歇著，今兒這晚飯女兒來做，好不容易可以好生歇著，怎能再讓你動手。”
楊氏一瞧苓九這小樣，就知道她又要整些新鮮玩意，遂也隨了苓九的意思，又坐了回去。
苓九喜出望外的跑到廚房處，美滋滋的幻想著等會兒就有熱騰騰的火鍋吃了，她前段時日托人去大木村楊老漢家拿了一些原本就結果的辣椒，打算今兒好好做一頓火鍋犒勞一下自己數月不曾享用它的悲哀。
苓九將食材洗淨，入盤，將其端在火塘邊的矮木桌上，楊氏瞧著苓九端著一盆的生食，真把她給愣住了，“你，這是做什麽？”
苓九神秘的向楊氏眨眼：“娘你等下就知道了。”
接著又端來一個燉湯的矮鍋，放在火塘上，不知道放了一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苓九這湯紅油油的，楊氏下意識皺眉，她就從沒見過這麽紅的湯。
因為火塘的火燒的旺，湯底很快就開始沸騰起來，苓九開始將洗淨的蔬菜、臘肉扔進去，看得楊氏一愣一愣的。
“你在做燉菜？為何不把菜全部倒進去。”
“那樣會失去火鍋的靈魂。”
苓九接著道：“娘，你且看著，將菜放進去，涮幾下就可以拿出來吃了，綠菜不需要燙太久，太爛了影響口感，這是我調的醬肉汁，拿出來後再蘸上一蘸，保證美味到你吃了這一次就想吃無數次。”
楊氏將信將疑的按著苓九的法子開始吃下第一筷，頓時辣的眼冒淚水，她呼啦一聲，含糊其辭：“你放了什麽東西，咋又麻又辣的。”
“是我無意中發現的一種植物，它結的果子吃起來辣的要命，但卻回味無窮，於是我想著就將它們抄到菜裏，肯定別有一番滋味。”
這楊氏雖然嘴上說著辣，但這下筷的動作卻不見慢，一口接一口的，臉都被辣的通紅，苓九看得咂舌不已，原來她這便宜娘竟是個天生吃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