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揭榜（一）
胸中八卦的火焰熊熊燃起，何才也湊過去上半身，好奇的問：“此次秋闈？”
白麵小生打開白色的折扇，賣著關子，“非也非也。”
何才渾身不得勁，屁股離了椅子，直接坐到隔壁桌去了，目光誠懇，對著白麵小生問道：“不是秋闈，那是什麽？”
白麵小生搖搖手中的扇，得意洋洋的說：“準確說，這秋闈也算。”
這下何才更糊塗了。
但偏偏白麵小生矯情得很，何才硬求著，他還偏不說，看的張知霖實在是看不下去。
顧南承直接一隻手扯住何才的後衣領，將人拖回自己的椅子上，衝著張知霖點頭。
“何公子，那位公子的意思是秋闈之事沒有幹成，但桑華院試之事卻落了實處，等我爹查明來龍去脈，這山長想必……”
說到這裏，張知霖唏噓不已，永寧山長也曾是他最尊敬的人，但科舉舞弊可是大事，拔出蘿卜帶出泥，這下跟著永寧山長倒黴的不知有多少人。
張知霖將事情原委告知何才，順了他八卦的心。
了解詳情之後，何才頓時沒了意思，他覺著這還沒有王霸是山長的私生子帶勁兒，想想那位王地主，唯一的兒子居然還是別人的。
“誒，你們說那王地主後院那麽多美人兒，怎麽就隻王霸一個兒子，這兒子還是給別人養的，他不會是……”
語罷，何才的神色莫名起來，那被佛了麵子的白麵小生本坐在位子上生悶氣，聽到這裏，又尋了過來。
“大夥兒都是這麽想的，那王地主肯定造孽造多了，這下來了報應，也是活該後繼無人。”
“聽你這語氣，你與那王地主有仇？”何才轉過身，饒有興趣地看向白麵小生。
“我能有什麽仇啊，不就聊天嘛，聊天也是得帶個感情的。”
是這麽個理，聊天不帶入感情，那不就尬聊嘛。
何才深表讚同，然後指向那一排站在窗邊，伸長了脖子的小郎君，對著白麵小生道：“那些人是在幹嘛。”
“害。”白麵小生喝一口小酒，頗為感慨道：“沒準兒都是些初次下場的愣頭青，擠不進去桂榜那，就妄想著報喜的人敲鑼打鼓的站在自己麵前來，伸長脖子往下看呢。”
“聽公子這語氣，想必不是第一次下場吧。”何才故意這麽說道。
果然白麵小生臉色不太自然，語氣不佳道：“有人窮其一生都隻是個秀才，不就幾次沒中舉嘛，沒什麽大不了的，萬一這次中了呢。”
何才心裏讚歎，心態甚好！
當然這都是些表象，嘴上這般說著，可這小眼睛時而往樓梯口瞧去，故作幾分矜持，沒那些愣頭青直白罷了。
窗外的大街上人擠著人，今兒又豔陽高照的，空氣中平添了幾分躁動，很快，遠遠的似乎聽到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傳來，於是窗邊立即擠滿了人。
白麵小生屁股微微挪動，差點兒也要趴到窗邊兒去望幾眼，沒準兒是想到何才的那番話，硬生生的給坐住了。
人人議論紛紛，這初響的敲鑼打鼓聲仿佛把永寧山長的熱度給降下去了，眾人都在說誰誰中了舉，給了多少的賞銀。
來來往往的目不識丁的老百姓也湊著熱鬧，興高采烈的說道，仿佛那些中了舉的都是他的親戚似的。
這有了第一響，便有第二響、第三響……
一陣敲鑼打鼓聲連綿不絕，偶爾伴隨著鞭炮聲響起，劈裏啪啦作響，震的人這心仿佛懸在半空的繩索上晃悠。
這三層酒樓已經有不少的讀書人坐不住了，有些人出了門去蕩悠幾下，繞了圈再回來跟友人說哪些人中了舉。
這酒樓離貢院近，敲鑼打鼓聲根本就沒歇息過，震的人耳朵都開始有些疼了，顧南承耳朵又靈，不舒服的捏了捏耳垂，微歎一氣。
“進來了，進來了。”
窗邊突然傳來幾道欣喜若狂的聲音，樓下似乎傳來了敲鑼打鼓聲，眾人立即將視線移到顧南承那桌來。
但也有不少心裏希望著是自己，整棟酒樓的讀書人心裏惴惴不安，頭不約而同的伸向樓梯口。
近了，更近了，上了二樓！
上了三樓！
三樓的讀書人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出一下，視線緊緊的粘在那穿著一身紅衣的報喜人身上，就希望從那人嘴裏說出自己的名字。
“捷報，桑華縣白安亭白老爺，喜中尚武二十四年永寧鄉試第一百零八名。”報喜人臉上堆滿了笑，再加上穿的紅紅火火的，看上去就喜慶。
三樓不少人垂下頭去，但過了半晌也不聞有人說自己中了，頓時又奇怪的抬起頭。
“白老爺？”報喜人疑惑道，心想應該是這地兒，他沒走錯！
“安亭，你中了，中了！”
顧南承隔壁那桌傳來一道激動的聲音，被友人上半身子都要搖掉的白安亭，終於回過神，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我，我中了？”
“是呀。”友人狠狠的點頭。
“嘶。”白安亭吸了口涼氣，激動的手都開始打顫，剛一站起來整個人又腿軟的跌回去，仿佛自己在做夢。
何才終於忍不住一腳掃開白安亭的椅子，不就一百零八的名次，居然都能高興成這樣，他當年中了解元還躺在家裏吃吃喝喝呢。
他沒好氣道：“這位公子，你中了，正如你所說啊。”
這白安亭就是那白麵小生，沒想到他此次真中了。
報喜人見多了這類的，笑著臉走過來，弓著腰，“可是白安亭白老爺？若是的話，恭喜白老爺，你中了。”
“我是，我是，桑華縣的白安亭，沒錯，就是我。”白安亭語言中樞興奮過度，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同桌之人起身，紛紛道喜。
“恭喜恭喜。”
“恭喜白兄，終於中了。”
這番情形落到裘思齊眼裏，不由得一陣豔羨。
白安亭大笑道：“我考了四次，終於中了，哈哈哈哈。”
裘思齊倏地一僵，這是考了多少年才考中，看上去年紀似乎也不大啊。
“沒想到在我於四十有三這年中了，哈哈哈哈。”
裘思齊受到了打擊，又是一僵，原來白麵小生是白麵老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