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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大火

  八個重要節氣我隻剛剛經曆了兩個而已,還剩下六個,到時候我是否還活著都不敢確定,但是有一點我敢保證,隻要我還活著我就會繼續探究真相,繼續尋找母親。


  思路再次轉移回龍星紀年,天上渺遠的星象緣何被一個民族描繪於旗幟上並奉為圖騰?


  此事說來話長,道理卻很簡單。


  古人務耕,以農立國,故首重農事。群星璀璨,回轉於天,與一年四時循環相終始,因而成為歲序時令最直觀也最準確的標誌,故古人治曆明時,特重星象,《堯典》載堯命羲和“欽若昊天,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時,”星辰就是其仰觀俯察的重要對象,“日中,星鳥,以殷仲春”;“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宵中,星虛,以殷仲秋”;“日短,星昴,以正仲冬”,鳥星、火星、昴星、虛星黃昏時分出現於南方天際,分別被作為春、夏、秋、冬四時的標誌,這四方中星其實就是四象的雛形。


  正因為星象與民生日用息息相關,浩瀚夜空那些璀璨迷離的群星,對於古人而言,就顯得尤其熟稔而親切。人們仰望星空,就可以知道農時和時辰,周旋輪回的星空與四時輪回的農時息息相關,對於他們而言,那就是高懸於蒼穹之上的鍾表和曆書。


  在群星之中,古人尤其關注大火,即二十八宿中的心宿。先秦典籍中關於大火的記載不勝枚舉,十分的多,多到讓人有些不敢相信。


  《詩"豳風"七月》》雲:“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毛傳:“火,大火也。”鄭箋:“大火者,寒暑之候也。火星中而寒暑退。”當黃昏時分大火星偏離正南而西流的時候,就是夏去秋來、暑消涼起的七月了。


  《唐風"綢繆》雲:“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鄭箋:“三星,謂心星也。”大火或心,由三顆明星組成,故又稱三星,《孝經援神契》雲:“心三星,中獨明。”


  詩所謂三星“在天”、“在隅”、“在戶”,是以心星在天空的不同方位表示三個不同的時令:“三星在天”,指三、四月之交心星暮見東方之時;“三星在隅”,指四、五月之交心星暮見東南方之時;“三星在戶”,指五、六月之交心星見於正南方正對門戶之時。


  自春徂夏,火星逐漸西流,標誌了歲月的流逝,也見證了人間的兒女情長。


  《大戴禮記"夏小正》雲:“五月,初昏大火中。大火者,心也。心中,種黍、菽、糜時也。”五月,當大火見於南方,農人們知道,該是播種黍、菽、糜等作物的時候了,又雲:“九月,……內火。內火也者,大火;大火也者,心也。主夫出火。主以時縱火也。”


  大火自春天暮見於東方開始,不斷西行,夏天暮見於南方,秋天暮見於西方,到暮秋九月,入於西方地平線而不可見,“內火”是也。


  此時,秋收已畢,五穀歸倉,一年的農事基本結束,涼風初起,昆蟲蟄伏,該是放火燒荒和狩獵的時候了,故曰“主夫出火。”《夏小正》曆載一年十二個月的物候、星象和氣象以明農時,其中,大火就被作為重要的農時標誌。


  《國語"周語》雲:“夫辰角見而雨畢,天根見而水涸,本見而草木節解,駟見而隕霜,火見而清風戒寒。故先王之教曰:‘雨畢而除道,水涸而成梁,草木節解而備藏,隕霜而冬裘具,清風至而修城郭宮室。’故《夏令》曰:‘九月除道,十月成梁。’其時儆曰:‘收而場功,待而畚梮,營室之中,土功其始,火之初見,期於司裏。’”


  這段文字一口氣列舉了一係列秋冬之交的朝覿星象,韋昭注雲:“辰角,大辰蒼龍之角。”“天根,亢、氐之間。”“本,氐也。”“駟,天駟,房星也。”自辰至房,皆屬二十八星宿係統中的東方蒼龍星象,蒼龍的主體正由這幾組星象構成,其中,火自然就是同屬蒼龍的心宿,即大火。


  九月之後,日躔蒼龍之末的尾宿,因此,每日拂曉時分,在日出之前,蒼龍中的前五宿,即角、氐、亢、房、心,次序升起於東方地平線,時值秋末冬初,場功已畢,土地未凍,正宜從事土木施工,故司裏之官集合民眾,滌除道路,疏通溝洫,修建城郭宮室,所謂“收而場功,待而畚梮,營室之中,土功其始,火之初見,期於司裏”是也。


  這裏提到的“營室”,也是星象之名,二十八宿之一,初冬暮見於南方,因其被視為土木營造的標誌,故得名“營室”,《詩"鄘風"定之方中》雲:“定之方中,作於楚宮。”“定”亦即“營室”。


  《左傳》所載大火紀時之製尤其詳備。《莊公二十九年》雲:“凡土功,龍見而畢務,戒事也;火見而致用,水昏正而栽,日至而畢。”此以大火和蒼龍的朝覿作為土功的標誌,和上引《國語》之說是一個意思。《昭公三年》雲:“火中,寒暑乃退。”《昭公四年》雲:“古者日在北陸而藏冰,西陸朝覿而出之。火出而畢賦。”


  謂於大火昏見東方某物向王公貴族賦冰作為製冷之用。《哀公十二年》雲:“仲尼曰:‘丘聞之:火伏而後蟄者畢。’”謂暮秋火伏不見,昆蟲蟄藏。《桓公五年》雲:“凡祀,啟蟄而郊,龍見而雩,始殺而嚐,閉蟄而烝。”


  蒼龍暮見東方之際,此時作物生長,正需甘霖,故舉行雩祭為穀求雨。《昭公十七年》雲:“火出,於夏為三月,於商為四月,於周為五月。夏數得天。”謂大火的出沒正與農事的作息相始終,方春東作而暮見東方,農功秋迄而隱於西方,作為農時的標誌可謂天設地就。


  《左傳"襄公九年》雲:“古之火正,或食於心,或食於咮,以出內火。是故咮為鶉火,心為大火。陶唐氏之火正閼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紀時焉。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暗示大火紀時之製可以追溯到殷商,大火被商人作為主要的紀時標誌。


  《左傳"昭公元年》雲:“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閼伯,季曰實沈,居於曠林,不相能也,日尋幹戈,以相征討。後帝不臧,遷閼伯於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為商星。遷實沈於大夏,主參,唐人是因,以服事夏、商。”


  辰即大火,這裏也把大火與商人聯係起來。這暗示,對大火的關注,可以追溯到殷商時代,殷商甲骨卜辭中有很多記載商王或商巫祭祀“火”的文辭,論者認為其中許多卜辭中的“火”字,指的就是大火星,甚至殷代曆法的歲首,即一年的起訖,就是以大火星的出現作為標誌的。


  總之,從甲骨卜辭到先秦典籍,從民間歌謠到國家典章,都對大火津津樂道,情有獨鍾,足以表明在上古時代,大火是華夏世界萬眾矚目的星象。


  大火之所以如此引人注目,並無他故,無非是因為在上古時代,大火星從出現到伏沒的周年運動周期恰好和農事的春耕秋收周期相吻合,同始終,因此就順理成章地被華夏先民當成治曆明時的依據。


  先秦文獻中屢見不鮮的關於大火紀時的記載,早就引起文史學者和天文史學者的注意和思考,其中,龐樸先生的“火曆”三考論之尤為詳備。龐樸先生根據先秦典籍的記載推斷,大火紀時習俗的起源可追溯到公元前2800年前後,其時,春分點在與大火星相對的參宿。


  因此,當方春東作的仲春時節,日躔參宿,黃昏日落之後,大火星即從東方地平線升起,而當秋冬之交農事結束之時,日躔心宿,黃昏日落之同時,大火星也同時隱於西方地平線。


  大火星明亮璀璨,眾所共瞻,其周天運行與農時周期相始終,因此,先民們自然而然就用它作為農耕開始的標誌。古史傳說中的燧人氏、炎帝、神農,就是上古火耕生產方式的反映,《屍子》雲:“燧人上觀辰星,下察五木,以為火也。”


  《中論》雲:“遂(燧)人察辰心而出火。”即謂依據大火的出沒而決定火耕的時令。大火之得名,也正緣乎此,以其為火耕起迄之標誌,故名之為“大火”。


  迄止戰國,原始的刀耕火種方式早已被先進的牛耕所取代,因為歲差的緣故,大火見伏的時節也早已與農耕周期的起訖相錯互,但隨時令而用火的改火製度卻相沿成習,演變為一種單純的歲時禮俗,《周禮"夏官》雲:“司爟掌行火之政令,四時變國火以救時疾。季春出火,民鹹從之;季秋內火,民亦如之。”《禮記"郊特牲》雲:“季春出火,為焚也。”後世的寒食禁火習俗就是春天改火禮俗的遺風。


  在中國傳統天文學的二十八宿係統中,大火與角、亢、氐、房、尾、箕共同組成了東方蒼龍星象。這些星宿大多由幾顆一、二等的亮星組成,在上古時代,每到春天的黃昏,這些光華璀璨的明星即從東方天際升起,自仲春至初夏,先是角宿,然後依次是亢、氐、房、心、尾,逶迤上升,橫亙於東南方的夜空,形成一條蔚為壯觀的巨龍,即四象中的東方蒼龍星象。


  上古時代,因為大火星的初升和伏沒正好對應於一個農時周期,大火昏見於東北,則方春東作,大火昏伏西北,則場功已畢,大火與農時之間的這種天衣無縫的關聯,肯定很早就引起先民的關注,被用作觀象授時的依據。


  鬥轉星移,歲月推移,由於歲差的緣故,相對於農時,大火升起的越來越晚,逐漸與農時周期錯開,先民們也自然移目他顧,開始關注在大火之前升起的房宿。古人將可以用為農時標誌的天象稱為大辰,所謂“辰,時也。”《爾雅"釋天》既謂:“大火謂之大辰。”又謂:“大辰,房、心、尾也。”


  可見,除了大火曾被用作示民早晚的大辰外,與之相鄰的房、心也分別在不同的曆史時期被視為大辰。隨著時間的流逝,蒼龍諸宿依次成為不同時代人們關注的對象,連綿蜿蜒的蒼龍,亦因此逐漸首尾全具,作為一個整體星象,成為人們觀象授時的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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