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東山
婦人起初並沒有搭理我除雪,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她開始覺得哪裏不對然後就抱著弩箭跟了出來,我除雪她監工,就好像我是犯人一樣.
婦人雖然懷疑卻找不出足夠的證據證明我有什麽陰謀詭計,隻能時刻跟在我身後,我幹脆把她當成一個免費保鏢,真要是被大雪驅趕的野狼什麽的過來了她手裏的弩箭就真有了用武之地.
四周全是飄雪,全是雪白一片,安靜,我的世界一直安靜,在下雨下雪的時刻會變得分外安靜,就像是平常人在看電視裏下雪下雨然後關了靜音的感覺.
這感覺很美妙,這是一個聾子特別的美好感受,正常人是感覺不到的.
我停了下來,兩個暗示的基本大小已經確定,加在一起大概是七米長四米寬的麵積,至於裏麵如何分配的還有待考察.
在測量暗室外部數據的時候我仍在繼續聞味道,可惜外牆厚度過於厚重我隻問道石頭和泥土的味道,雖然也是百年前的老味道不過跟裏麵包裹的幾千年前的味道相比還是過於新鮮了.
我抬頭仰望星空,天上沒有星空,隻有飄雪和烏雲,我收了工具心滿意足的回到屋裏拖鞋上炕躺了下去,從始至終一個字都沒說,抱著弩箭的婦人也一句話沒說.
不是我適應了他們吵鬧聒噪的有聲世界而是她開始適應我的無聲世界.
不要小瞧一個聾子的影響力,很多人都會忽略忽視有身體殘疾的人,但是最後的事實都證明他們正在犯下一個巨大的錯誤.
他們自以為是更強的強者,實際上事實的真相很可能根本不是那樣,無窮無盡的暴風雪當中看起來我是那個淒慘無助的囚徒,可是未來怎麽樣明天怎麽樣誰又真的知道呢?
而且我的秘密行動已經順利展開.
我到來的時候兩個機組正在緊張的熱火朝天的檢修,而教授所在的最後一節車廂就好像一座暴風雪中被遺忘的孤島,沒人管沒人問任其自生自滅。
我想笑,不是嘲笑而是開心的笑,笑我自己死裏逃生重回正常人的世界,笑教授雖然被困住了雖然被拋棄了但是卻被我追上了,卻還好好能走能站的活著。
人活著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要是所有願望都被滿足了就再也不會開心了,隻有有缺陷隻有一直都有怎麽努力也得不到的東西和人才更有活著的動力和力量。
最後一節車廂的車門在20分鍾後被打開,教授沒有走下來迎接我,我自己走上去見他。
剛才他複雜的表情早就說明了他並不歡迎我的到來,我自然也沒跟他親近的擁抱,我們隻是對望一眼然後他指了指旁邊那個神秘年輕女人說道,“這是你姐姐,這是唐簡。”
我看了頭皮有些發麻,怎麽就突然多出一個姐姐?可那年輕女人已經大方又拘謹的主動打招呼,“我叫顧青,是……是沈老師要幫助的人……”
說著她下意識回頭看了看旁邊座椅上睡著的兩個小女孩,我更加吃驚,這女人這麽年輕就有兩個小孩子了?
她跟教授她的孩子跟教授到底是什麽關係?
本來我相信教授的絕對清白,但現在我不得不擺出認真懷疑的目光,教授看見我的樣子有些不滿的拉下臉,“是剛認識的孩子,自己帶著兩個孩子生活。”
教授平常不善言談不過當他確信要說明什麽的時候一定會第一時間說的簡單明了,我下意識點點頭,顧青又帶著還未散盡的尷尬主動介紹,對著我的眼睛,奇怪她跟我說第一句話開始就知道特別仰著臉對著我的眼睛,顯然這是教授的功勞,他早把我介紹給這個路上認識的姐姐了。
“我老家是遼寧朝陽牛河梁的……沈老師說你也要去那邊做實習……我可以給你做向導……隻要你不嫌棄……”
顧青不光光是主動的意思了,表現的甚至帶著一絲討好我的意味,可見教授幫了她的大忙。
“教授不回金陵要去牛河梁麽?”我看著顧青的眼睛有些嚴肅的問,她嚇了一跳,應該沒想到比她還要小的我會如此端著架子不好接近,這跟教授透露給她的情報差別有些大。
因為我不是個天生冷淡的人,即便平常少說話但是對長輩對長輩介紹的人一定還是相對客氣的,今天是少數的特殊被她趕上了。
“沈老師……要不要去我不知道……我要先回去一趟處理家裏的事情……”
聽完顧青有些蹩腳的解釋我的目光越過她的頭頂看向教授,教授不太先跟我說話,他很清楚我的性格也知道我來找他做什麽。工作人員暫時離開了車廂,我抬手關好車門轉過頭問顧青,“車上到底有什麽你們都不走?”
我決定走顧青路線,畢竟教授是隻隱藏很深的老狐狸,皮糙肉厚軟硬不吃,顧青則不同,她畢竟是個年輕女人還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別的都有可能是假的唯有她和兩個孩子的關係絕對不會錯。
而這恰恰是她最大的弱點。
我邊問邊意味深長的走到兩個一直在熟睡的小女該身邊,慢慢彎下腰伸出手想要觸碰,突然停住,停在半空中,等待顧青的答案。
我在用她的孩子威脅她,我人生第一次這麽卑鄙,雖然有些迫不得已但是還是無恥卑鄙的手法,我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強烈厭惡著這樣沒有下限的自己。
因此我很快收回右手直起身子轉過頭麵對已經有些驚慌的顧青,頓了頓,“你想告訴我什麽就告訴,不想算了。”
說完我獨自走到中間的一排三人座椅緩緩躺下,仰麵,看著綠皮火車古老斑駁的車頂,外麵的風雪並不大越來越小,如果不是有精確的天氣預報還真以為這場突然起來的災難已經安然過去,而中間我並未經曆過的三聲爆炸也隻是一點無傷大雅的小插曲而已。
可惜事實並不是這樣,暴風雪馬上就會卷土重來,留守的人們將會接受更大更嚴苛的考驗,車上到底有什麽?
這是我眼前迫切要思考和解決的問題。
該死!
我忍不住自言自語的低聲咒罵了一句,隻是我的心態已經被巴爾思和阿日善兩人徹底磨練好了,我不再焦躁和著急,我靜靜的想著辦法靜靜的等待時機。
好在這裏手機是有信號的,於是我開始安靜的躺著給師母和唐婉發信息,她們兩個本來就是被分開隔離的,現在更不可能在一起,所以發信息一定要兩個人同時發出。
盡管發出的信息再次石沉大海但是我內心始終堅信她們一定會看見,她們總會回複回應的,男生的第五感。
顧青用了好長一段時間確定我真的不會再突然過去傷害她的兩個孩子以後才重新走過來,低頭看著正在擺弄手機的我,張了張嘴最終什麽都沒說出來,欲言又止。
我的判斷顯然是正確的,她的確有事瞞著教授和我。
到了這種時刻我更加不會催促和逼迫,教授應付完營救人員立刻轉頭繼續睡大覺去了,車廂裏唯二清醒著的人就是我和顧青。
氣氛變得很詭異,顧青開始坐在我的對麵繼續看著我,好像要從我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才肯罷休。
從她的肢體動作分析她應該是在衡量和判斷我最終的可信度,隻有她內心對於我的可信度做出最後的判斷以後她才能決定是否對我講出她隱藏的秘密和某些我根本無法猜測到的答案。
我躺我的她看她的兩不耽誤,我內心深處其實是興奮的,因為這次我確定自己真的開始接近事情的真相,我甚至有種感覺之前趙寶溝發生的一切也都與顧青有所關聯。
顧青很可能並不會這麽快就對我說出隱秘,不過這的確是一個良好的開始,我一點都不著急,身後再也沒有人追我更沒有要把我活埋配陰婚,也不需要擔心畢業實習被耽擱。
我正在做的就是我最應該做的事情。
顧青看了好久,至少有半個小時才肯收回目光,之後果然如我所料她還是什麽都沒透露默默的回到兩個孩子身邊。
一夜就這麽過去,第二天一早我是被顧青叫醒的,我睡的出奇的香甜連噩夢都沒有一個。當我睜開眼打了個哈欠站起身的時候突然發覺不對,車廂裏少了教授和兩個孩子隻剩下我們兩個。
我頓了頓沒有出聲,我在等待,這個時候更是比拚耐力的時候,昨晚在我熟睡的時候一定發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否則教授和兩個孩子不會憑空不見。
“唐簡,你回去繼續實習吧,沈老師已經走了。”顧青的聲音低沉而低落,好像她比我還要傷心難過。
我依然沒有說話隻是盯著她的眼睛看,她的眼神稍微有些慌亂下意識的避開,“沒用的,沈老師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你不能跟著,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等以後合適的時候我會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好不好?”
她不光慌亂還有點著急,顯然昨晚她跟教授背著我製定了一個完整詳實的驅趕計劃,教授明知道我在趙寶溝的處境極其危險卻還要堅持要我馬上回去。
其實我回去也可以,但是總得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到底為什麽這樣才行,否則我是不會回去的,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
我並沒有用更強硬更極端的方式來麵對和處置而已。
“雖然有些事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沈老師這樣做是在保護你。”顧青見我一直不說話繼續增加籌碼。
這種說教效果並不好,顧青並不是一個善於說服別人的人,相反她自己反而是一個很容易被別人說服的人,而這一點正是我所要利用的。
無聲是一種威脅,顧青正在逐漸感受到我的無聲威脅,這件事是我一直所擅長的,她用力咬了咬嘴唇,“我爺爺參與過牛女神廟的挖掘,他就是個農民。”
這才是我想要的答案,果然顧青並不簡單,果然掌握著我不知道的秘密。我選擇重新開口,“這件事教授也知道了是吧?”
“教授要去的地方一定是牛河梁和東山嘴,他跑不掉。”
我胸有成竹的樣子,故作成熟,我跟顧青之間的心理戰依然在繼續。
“還有你不會把自己的孩子交給任何人帶走,所以你的孩子就在別的車廂裏……由教授看管。顧青,我不是你的敵人更不是盜墓賊,你不需要對我進行防備。我跟教授之間也不存在多大的矛盾,隻是在某件事情上看法觀點不一致。”
“去把孩子和教授叫回來我們一起跟你回牛河梁。”
我努力的掌控著場麵和心理上的雙重主動,這是我可以做到的,顧青要比巴爾思阿日善好對付多了,因為顧青從來都不想要我的命。
顧青被我說的有點動心了,我還不清楚她知不知道師母和唐婉的事情因此不便多講,顧青抬頭下意識看向綠皮火車外麵,外麵的風雪正大,雪量具體什麽時候增大的我並不知道,那時候我在舒服的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