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詭異康複
一個人的見識越多責任越大,很多時候一個男人的責任並不與生俱來,而是因為看到了外麵廣闊的世界然後才自然而然產生了一種向往,一種將眾人將國家命運扛在自己肩膀的衝動。那是最初的原始責任,我的責任從我爸開始,我小時候就發誓長大以後一定要做個比我爸更好的父親和丈夫,因為那時候覺得我爸簡直一無是處,不但比不上媽媽甚至連村裏的任何一個男人都比不上。
他膽小懦弱窩囊賺不來錢對我不管不顧更不知道心疼我媽還不敢反抗從來不公的爺爺奶奶。
他這樣的男人還活著幹什麽?
這是我跟隨道士叔叔習武之後的想法,我的道士叔叔盡管也有許許多多缺點,可他至少是個貨真價實的武術大師,一個人隻要有一個巨大的有點就足夠了,我覺得小時候自己就很寬容,否則我連一聲爸也不會叫他的。可長大後見識越多遇到的人越多越知道自己當年有多幼稚多無知多愚蠢,我的父親是一個隱忍堅定而偉大的父親。我的父親不比村裏的任何一個男人差,不比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差。
可惜直到現在我仍然無法親口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也許一輩子都無法開口,隻有當他死去以後我帶著一瓶好酒來到他的墓前,才能忸怩作態的說幾句真心話,雖然一切都為時已晚。
我們父子的形態符合大多數北方父子形態,並不親近,但是當兒子長大以後會變得越來越了解越來越理解那個曾經無能笨拙的父親。
原本的我隻要做一隻隨處可見的麻雀,現在卻要飛上枝頭當鳳凰了,鳳和凰原本是兩種鳥,現在人們都覺得是一種鳥,一種雌鳥,跟龍相對應。其實大錯特錯,可現在社會,高度繁華之上誰又會去在乎這些微小的細節呢?
人們自己生活的好不就行了麽?
事情遠沒有那麽簡單,我也沒有那麽簡單,杜衣衣更是複雜到紛繁複雜的程度,如果我給一個定義為紛繁複雜那麽這個人絕對在我的黑名單之中,我這種人平常就不搭理人,如果給我拉入黑名單那麽一輩子也不要再想跟我有任何接觸了。
眼前的杜衣衣不行,我不得不與她繼續接觸周旋下去。
人與人之間尤其是男人與女人之間有時候需要保持一定距離和神秘,倘若事事都直白那麽真的無法繼續相處下去了,杜衣衣是否有些過於直白了呢?
才不是,小小年紀的她有著千萬個秘密,我永遠都不會覺得她直接簡單無趣永遠也沒辦法對她一覽無餘,她的模樣她的身材她的表情都是她天然的偽裝,讓絕大多是都會自然的認為她是個火辣大膽自由但是簡單的富家子弟而已,僅此而已。
然後所有人都上當了,都著了她的道,陷入她的陷阱,其實她並不使用美人計,不是不能而是不屑,當一個如她般百媚千嬌外掛火辣的女孩子根本不屑使用美人計的時候,可想而知她體內存量著多麽大的能量。
那一定是可怕的能量,十分恐怖。
“你想出去透透氣麽?看起來不想,因為你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我也會想,在你最虛弱的時候殺了你也許是最好的辦法,即便不殺死也讓你變成一個殘疾,你的耳朵恢複了,那麽就讓你變成一個瞎子,這樣,你再也對我夠不成威脅。人的命隻有一次,誰也不例外,那麽我為什麽不保護好自己的這條命呢,顯然目前我的這條命比你的值錢。雖然用金錢衡量人命很庸俗但是卻很現實,從古至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格,隻是有的人用到了,有的人直到死去也沒用到。”杜衣衣變得放鬆,盡管不是真正的放鬆,比之之前的驚弓之鳥要強了好多,她心理調整能力還是很強的。
我也想出去透透風,真的,我現在這樣子跟癱瘓了沒什麽區別,這才是我最為擔心的,我的身體如果從此虛弱下去怎麽辦?
我不知道怎麽辦,也不願意去想,人總想著美好的事情,如果每天想著那些悲哀絕望的,那麽身體在人間人心已經在地獄。我不喜歡地獄的感覺,沒有人喜歡,我外表看起來是個冷血動物可內心也有向往美好陽光的一麵,並不矛盾,沒有哪一個人完全黑暗的,哪怕罪大惡極的人也不是。心中也有溫情溫柔的一部分,也許那一部分很少,但卻的確存在,否則他們就不是人類了。
人類是社會動物然後是情感動物,人類即便離開群居生活也還是情感動物,屬於本能無法改變。
“20分鍾,出去。”我說著站起時,艱難堅定的,走進衛生間,用10分鍾艱難堅定的重新衝了個澡,換了衣服。
20分鍾後準時出現在還沒更換衣服的杜衣衣跟前,她不相信我可以做到,結果我做到了。
她眼裏閃爍著驚喜,“所以說你裝病你也無話可說,你……真的沒必要為了別人一句話而拿自己的小命冒險,你休息吧,我自己出去透透氣,這樣對彼此都好。”
她很果斷幹脆,讓人喜歡的性格。
我一向不喜拖泥帶水,我喜歡幹脆決斷,我抬手摸摸鼻子,笑了,“我的病奇怪,越是裝死越會死,出去走走更好。”
說完當先出門,也不管她如何在後麵換衣服和追趕,接近年關,外麵的空氣變得更冷漠,氣溫也許在零度左右,呼吸之後會有濃重的哈氣。
隻是這點寒冷對於我來說並不妨礙,哪怕我身染怪病馬上要掛了,我出生在冰天雪地的西拉木倫河,所以沒什麽寒冷能夠難倒我。
“你居然沒有凍的發抖,奇怪。”不知道什麽時候杜衣衣已經來到我身後,安靜的站在我的影子後麵。
黑暗之中黑暗的影子後麵,很可怕。不管什麽人在夜晚悄無聲息的站在你身後你都會覺得可怕,幸好我早就察覺到她來了,她下樓的聲音我都聽得見。
害怕因為無法預見,不害怕因為早有防備,我顯然屬於後者,一個人的耳朵完全聽不見很不幸,一個人的耳朵什麽都聽得見也很不幸,我的眉頭緊皺,因為我聽見旁邊房子裏正常夫妻在做著正常的事情,可對我來說無異於一種折磨。
我沒有做出任何回應而是快步離開是非之地,我不會向杜衣衣解釋自己聽見了多少她聽不見的正常複雜的聲音。
我的步子一向很大,因為我是個籃球運動員,倘若不是因為雙耳失聰進入專業隊,省隊肯定沒問題,至於能否打上職業聯賽那要看具體情況了。
首先韓城覺得我能行,因為他覺得即便我是個聾子也能打國內職業聯賽,也是個很好的一把利刃,沒有人能夠防住我鬼魅強壯的突破更沒有人能夠防住我命中率超過六成的超遠三分。
他很喜歡看國內的籃球職業聯賽,對於每個隊的隊員特點都如數家珍,其實加起來也就200多人,他腦子還是聰明,不聰明是沒辦法考進金大的。金大的分數在全中國也是最前列的。這點到何時都無法否定,雖然更多時候韓城總被當成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野蠻動物,但他並不是體育特長生,他的文化課成績入學的時候排在整個考古係的第17名,換句話說他算是含金量百分百的學霸。
當然在他遇到我之後他的驕傲和高傲全都一掃而空,因為我比他更*,入學成績第一,考試從來第一,打籃球從來不會輸給任何人。在他眼裏我才是含金量百分百的學霸兼怪物。
韓城很希望我去打職業聯賽,這樣就可以延續他的籃球夢想了,他就可以一邊對著電視直播一邊跟身邊的漂亮女朋友吹牛,“看見沒,七號,我大學最好的哥們,當時要是沒有我完美最後一攻他就得不了校級冠軍,得不了校級冠軍就沒辦法去打職業聯賽,所以說起來我還是他的恩人!”
至少他會如此表現,不過即便我在旁邊聽見了也不會打斷他,他有實力吹牛,或者吹牛我也不會打斷他,會給他留足麵子。能讓我如此做的人金大隻此一個。
杜衣衣要跟上我的步子有些吃力,她沒做好準備,她以為我會步履蹣跚然後很快就討回房間內,因為我的身體實在過於虛弱,甚至弄不好還得她叫人背我上樓。
我們的身邊左右一共出現八個可疑身影,盡管有所偽裝可還是很容易分辨出來,那些都是她的保鏢,職業的。我沒有在意,也不想讓她遣散左右,我現在無法保護她的安全,更不會阻止人家專業保鏢賺自己專業的錢財。
杜衣衣因此會有一些安全感,畢竟剛剛不久之前她經曆了人生最大的恐懼,她能快速恢複成現在的狀態已然不易,我不能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一個從小錦衣玉食的千金二小姐。
這點我仍然保持足夠的理性。
風越來越大,很奇怪,此時我的體溫不高不低,沒發燒也不寒冷,好像出來走走真的就好了。我媽在我小時候一直跟我講困難像彈簧你弱它就強,一句大白話俚語,卻簡單實用。麵對困難不能退縮要迎難而上才是最好的辦法,戰勝困難最好的辦法就是比困難還堅強。
我稍微放慢一點速度,不是為了等杜衣衣而是眼前溫暖的街燈吸引了我,家的感覺。我的家到底哪裏?
我媽在哪裏我的家就在哪裏才是,可我媽在哪裏?
真的在我爸那邊麽,真的有個妹妹麽?
杜衣衣顯然知情,以前我不會詢問,現在我站住,等她上來,背對著她,“我有個妹妹麽。”
我沒問我媽在哪我媽如何,隻問了句我有個妹妹麽,這是我一直一直夢見的,我想證實一下。
杜衣衣一愣,顯然她沒有想到我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很奇怪,我媽都生死未卜怎麽會有妹妹呢?
她沒有立刻回答,我亦沒有回頭,她可以不回答,也可以回答,看她的誠意,但她要回答就必須如實回答,否則她的生命隨時都會被我終結。
“是的,你有個妹妹,不過……身體不好,依靠一種特效藥活著,其餘的我就不知道了。”她給出了一個足以讓我震驚的答案,即便每天晚上都會夢見我又個妹妹,卻沒想到這麽輕易被證明。
我沒有回頭,抬頭向前看,點了根煙,杜衣衣買的煙,她追上來,也點了根煙,跟我並排走著,她不是沒有壓力,她壓力很大,隻是她隱藏的很好,但在黑暗之中她無需隱藏那麽多。
她會吸煙,但從不在任何人麵前吸煙,現在算是頭一次暴露。我對此沒有絲毫吃驚,從她剛才給我點煙的動作判斷她是個老煙民,雖然抽煙的次數很少,但是抽煙的曆史卻很長,至少十年,也就是說她十歲左右就開始偷偷抽煙了,當然可能一年就抽兩三次而已。
我們迎著風,迎著刺骨的寒風一邊抽煙一邊走著,仿佛道路沒有盡頭。每座城市的淩晨兩三點都應該是最安靜最寂寞的時刻,人們都在熟睡之中,除了特別早起的清潔工還有宿醉的醉漢之外,幾乎不會有任何人。
迎麵走來幾個酒鬼,四五十歲的樣子,衣服破舊手裏拎著酒瓶子晃晃悠悠,顯然他們還是發現了黑暗中抽煙的標誌小妞,如此絕佳的機會怎會錯過?
立刻晃悠著酒氣熏天的過來搭訕,杜衣衣極其冷靜,不是因為她身邊有八個隱藏的專業保鏢,而是因為她身邊有我。
她笑著,“想要約我出去玩玩你們得問這塊木頭同不同意。”
我成了她嘴中的木頭,任何一個女生跟我在一起都有安全感麽?她難道不知道我現在虛弱的連一隻螞蟻都踩不死?
還是她想借刀殺讓我死?
“喂,小白臉,知趣的自己滾的遠遠的,別耽誤老子正事,看你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慫樣!”
“哈哈,小白臉還笑了,怎麽,還想留下點買路錢不成?”
“滾,再不滾就刮花你的小白臉,哈哈!”
我沒有管幾個醉漢最後點享樂而是低頭看了看表情淡定的杜衣衣,然後出手,我不知道我出手之後的結果,但是這樣的時候我必須出手,無關杜衣衣,換成別的陌生女孩我也會出手。
大概,一分鍾才解決戰鬥,四個酒氣熏天的醉漢全都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小命無礙但是胳膊腿骨折一下什麽的很正常。
然後我沒做任何停留,抬腿繼續往前走,沒回頭看一眼他們,他們不值得憐憫,今天不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以後他們還會去害別人,希望今夜以後他們好好養傷然後不再酗酒害人。
杜衣衣則很興奮的觀察了一小會在快步跑跟上來,十分開心又十分不滿的樣子,“果然在裝病,剛才就是試探你,哼!不過你的身手真好,比我見過的所有保鏢都強很多,你有考慮過窮困潦倒的時候給人做私人保鏢麽?”
女生的心思就是多變到讓你措手不及,我抬頭看天,想了想,沒有回應,我會不會為了生計去做專業保鏢呢?
如果我做專業保鏢還會像今晚這樣,像救小海膽那時候那般出手麽,我不知道,也不願意多做思考。
我在思考立夏的事情,立夏的定位,立夏的成員,立夏的前途,立夏的創業項目。杜衣衣的建議許多我都聽進去了,但是否改變原來計劃必須從長計議,那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立夏是我一個人的,偶爾可以這麽看這麽說。可事業不是我一個人的,夢想也不是。我身上背負著幾個好友共同的夢想,至於趙先生那邊,的確需要跟他保持足夠的距離才行。因為姥姥的手術我已經欠了他一個大大的人情,而且這個人情必須要還,還得按照他的要求。最近他雖然沒有直接催促我姬家的秘密,但我想也不會太久了。
應對之策不是沒有,可我必須做一個守信之人,那麽對我來說便是艱難。趙先生有很多好處,可都要付出代價。
杜家跟趙先生到底是什麽關係,杜衣衣跟趙先生之間的關係呢?
看她對趙先生如此了解的模樣怕是有過許多接觸,甚至她小時候趙先生就很喜歡這個孩子,那麽她是不是趙先生的人?
趙先生要她來試探我?
這種可能性很大,我回頭,再次站定,看著她的眼睛,“我不希望你是趙先生的人,那樣我會失望。”
我說話通常不這麽囉嗦,這次表達的足夠準確足夠真誠,通常我連問都不會問出來,因為那不是我的性格。
“我希望你不會成為趙先生的人,那樣我會失望。”杜衣衣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以同樣嚴肅的口吻跟我強調同一件事。
顯然她不是趙先生的人,從她眼神裏堅定的目光看得出來,但她跟我一樣也迫不得已跟趙先生有合作,有合作必然有付出。
也就是代價,很可能還是我無法預料的代價。
“沒有趙先生最後的支持我無法成為暫時的影子繼承人,所以我一生都會感激他,但他有他自己的目的,絕非隻為了幫我那麽簡單。所以他是我第一個要防備和防禦的人,他過於強大,強大到讓人絕望。”杜衣衣很快說明其中的原委,這才合情合理,一切都是利益和交易而已。
杜衣衣隻不過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當中一枚棋子而已,但那又怎麽樣?至少眼下她在杜家年輕一代當中取得了領先,畢竟她這影子繼承人也不是假的,暫時也是真的。
棋子最終會成為棄子,可稱為棄子之前她完全有能力讓自己成為真正的繼承人,那才是她真正的目的,並不是野心,而是保護自己的一種必要手段而已。
“我知道趙先生救活了你外婆,因此你欠他一個大大的人情。”她也了解我的那點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