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3章 幸福之地.
我還不知道小宋秦怡到底給我發了多少過年錢,但應該足以負擔起妹妹在國外生活的開銷。其實以前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會送自己妹妹出國,知道自己還有個妹妹的時候我曾經暗自發誓如果有機會一定要把妹妹守護在分別,一分鍾都不分開,要給她買新衣服,吃好吃的,送去最好的學校,不讓任何人欺負她。可眨眼便想著如何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送出國。
未央的確珠玉在前,可是未央的孤獨無助的童年隻有她自己知道,如果被我爸我媽知道我要把妹妹送出去,他們是否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把妹妹交給我呢?
他們用自己的生命守護了我,接著又開始守護妹妹,他們隻要活著就不會讓妹妹一個人出國,不是麽?
發自心底的靈魂拷問讓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輕浮和不負責任,但妹妹的安全和生活學習都是十分現實的問題,才此之前我永遠隻要考慮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如今情況變了必須將兩個人的一切全都計劃好。我媽一直都有個願望,那就是讓我向正常孩子一樣長大,讀普通小學中學高中,考上一所好大學,全國最好的,然後像正常人一樣工作。不但客服自己身體的殘疾也要同時遠離家族利益爭執危險。
那麽我媽對妹妹的希望是不是跟對我的一樣,妹妹跟我有一個地方不同,妹妹隻是從小身體不好但她是個完整健康的小孩子。到現在為止我不知道當年極端的情況下我媽我爸決定生出妹妹的真正目的。所以我爸送妹妹過來的時候我必須問清楚這件事,如果他們生妹妹是為了讓她成為姬家下一代的繼承人,則早有固定的教育培養方法。如果他們也隻希望妹妹如哥哥一般成為一個普通人過上正常人的生活,那麽則屬於另外完全不同的培養方式。
妹妹從小懂事,哪怕現在要她選擇,聰明如他也一定選擇成為姬家的新的繼承人,去分擔姥姥身上的負擔,替沒有完成自己家族職責的媽媽彌補贖罪,更替哥哥徹底隔離家族的影響和恩怨。小小的稚嫩虛弱的她會選擇自己承擔起一切責任。
但作為哥哥怎麽可能看著弱小的妹妹一個人去承受那些她不該承受的責任壓力危險,我必然挺身而出。我和妹妹的命運看似分割,實際上早已緊緊的捆綁在一起。
跟小宋視頻的時間並不長,特別搞笑的時候會在20分鍾左右,平常都是控製在10分鍾以內。不是我們沒有什麽話說而是太多話要說,但我們都是對感情很克製很理智的人,也正是因為彼此的克製所以盡管這幾年即便不在一個城市,我們之間的感情非但沒有變淡反而還增進了不少。
我們是奇怪的例子,與正常人總會不同,不是刻意變得不同而是天生不同。我伸展四肢仍然沒有去睡的意思,這有點反常,我自己也開始意識到了。自從吃了孫定芳的草藥丸以後精力變得異常旺盛,以前二十年養成早睡早起的習慣一下子被打破了。具體表現就是晚上不睡早上不起,以前晚上九點之前必然睡著了,生物鍾很準時,早晨則六點起床,雷打不動,不管春夏秋冬雨打風吹。但現在一直到淩晨一兩點還是不困,即便躺下也隻能睜著眼睛看屋頂,根本睡不著,毫無困意。早晨六點到時候也根本起不來,總要到上午十點左右起床才舒服。
如果每天都可以這樣那簡直神仙生活,淩晨睡中午起,這不是眾多宅男的終生夢想麽?
然後還不用工作,醒了吃個披薩喝口肥宅快樂水,叫上三五好友玩玩王者,高興的時候出去露營吃燒烤唱歌喝酒昏睡,玩到淩晨三四點,第二天下午才從帳篷裏爬起來。
我當然不支持這樣的生活,也看不慣,但是也不妨礙人家很多人享受這樣的生活。很多人不會擁有太大生活壓力,雖然家庭隻是普通家庭,但是隻要他們甘心踏實的過普通的生活,那麽生活的重擔就不會過早落在他們頭上。
失眠對我來說屬於一種新奇體驗,從未想到有一天我居然會失眠,簡直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所以我並不煩惱而是興奮,興奮看看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會如何,早知道如此多留秦怡呆一會豈不更好。可人家已經回去休息了大半夜的我總不能再去敲門把人家喊醒拉過來吧,那樣太過分了。
那麽隻有一個人享受接下來的時間了,我的頭腦清晰無比很多事都會想起來,很多資料都串聯起來,於是我坐在書桌前開始重新工作。
有人敲門,聲音很小很小,幾不可聞,然後房門被打開,秦怡裹著一個厚厚的毛茸茸的大毛衣戴著一個紅色的毛線帽子鑽了進來,腳底下穿著一雙同樣毛茸茸的棉拖鞋。
可愛極了,見我正襟危坐在書桌前劈裏啪啦的打字工作,笑了,“我就知道,孫先生說過你服藥之後夜裏失眠,每天上午才是睡覺的最佳時間。”
我抬手摸摸鼻子,“你幹脆搬過來住算了,省得一趟趟折騰麻煩。”
秦怡笑了,“好啊,搬過來就搬過來,反正這院子裏也沒外人,他們看見跟沒看見不一樣……你果然居心叵測,要不然幹嗎留門?”
我愣住,留門?
這些年即便噩夢纏身我睡覺的時候也從沒反鎖過房門,可我不會解釋,這種事隻要她高興就好。
秦怡很興奮的坐過來,但是並不看我的資料,這屬於我的隱私她不會侵犯,不管跟我混的怎麽熟悉也不會沒規矩。這便是大家閨秀的好處,永遠都會顧及身份,永遠不會越界。因為秦怡屬於真正的大家閨秀千金小姐,並不是那些網紅或者暴富家庭的孩子能夠學會的。
我劈裏啪啦的快速完成工作,關上電腦,回到熱乎乎的席子上,秦怡立刻如影隨形的跟過來,我這才注意她居然抱著一個可愛的豬豬枕頭過來的。她一臉驕傲的樣子,“怎麽,我怕再躺在某人的腿上睡著,所以自備幹糧。”
自備幹糧這個比喻很恰當,她沒理變成有理,小小的胡攪蠻纏,我並不覺得討厭而是有點習慣,女孩子若是總是安安靜靜得那生活中一定挺無趣的,反正我身邊幾個朋友沒有人這樣。哪怕是自卑的小雪玩起來也有點小瘋狂的,也是有個性的孩子。要說最乖巧最老實的可能就是楊小楊了,小海膽也有自己的想法,她喜歡在大海裏遊泳喜歡衝浪,反正也是個興趣廣泛的好孩子。
我看著她一副無賴的樣子,“你現在可謂明目張膽,要是抱著一遝資料或者筆電過來,別人還能勉強理解你為了工作不分日夜不辭辛苦。你抱一個枕頭過來……就是向全世界宣布過來睡覺的。”
“我倒沒什麽,反正我吃了草藥丸正失眠,關鍵你老爸要是看見了會不會氣到吐血?”
秦怡聽了吐吐舌頭,下意識向外看,“你還不知道麽,爸爸每天夜裏八點左右會第四次服藥,服藥之後十分鍾之內就會馬上睡熟,直到第二天九點才會醒來。所以我才會把出發的時間定在十點,因為爸爸起來要先喝一點羊奶然後服藥,服藥之後一直到中午就不能再吃東西。那麽十點出發最為合適,中午的時候就能趕回崇明島吃午飯。”
我頓了頓,“看來,女兒大了都會背叛,你居然利用你老爸的服藥時間跑到別人的房間睡覺,哈哈!”
我笑的很猖狂,十分猖狂,無人能夠阻止的那種猖狂。秦怡根本不在乎,她過去把屋裏的燈全都關掉,隻留了一盞小夜燈,外麵的風雪停止了,霧氣散開,終於月亮升上來了,月光順著窗子照射進來,如同海浪般拍打在我們身上。我依然斜靠在牆角的位置,她則把豬豬枕頭放在我的腿邊,然後抬著頭看清冷潔白的月光。
仿佛童話一般。
她喃喃自語,“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大家都很寵我,可從小也沒有這麽依靠一個人,依靠到不想離開。”
我抬手輕輕撫摸她的腦袋瓜,“乖了,睡吧,太晚了,熊孩子。”
她笑,輕輕的笑,癡癡的笑,“你是個多奇怪的人,不過有這樣的朋友挺不錯的,至少可以幸福。”
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都不一樣,然而秦怡此刻對於幸福的描述剛好符合我內心的那一份柔軟。也許這時候我們應該做點別的什麽,可是沒有,就那樣保持著最初的男女單純,就那樣安靜和諧的相處著。我們之間有距離,但很多時候有距離才是最美好的,正因為有距離才能如此安然的親近一些,否則我們會相隔很遠。從小我便是個不喜歡跟父母親近的孩子,我媽則是個嚴厲母親的角色,父親就是個悶葫蘆。我小時候幾乎不會跟我媽撒嬌,我媽也不會像別的孩子家長那樣沒事就把孩子抱起來,孩子摔倒了趕緊衝過去扶起來,我媽屬於那種孩子摔倒了一動不動然後告訴我一定要自己爬起來才行。
“你覺得開心麽,在爺爺的木屋裏。”她抬頭問我,真的像個乖巧的孩子。
“應該是開心的,這裏是個溫暖的地方,以前來的時候心中也帶著火熱。你爺爺年紀很大了但是仍然赤子之心,他屬於那種刀子嘴豆腐心,曾經絕對的嚴肅變成了刀子嘴豆腐心,他對手下人都很好。對我自然更好,而且每次我離開都讓秦東親自開車送我,同時還會給我帶上不少好吃的昂貴的水果,甚至還會給我銀行卡說是零花錢。雖然我肯定不會收,但是在你爺爺身上我感受到了我爺爺的溫暖。我爺爺奶奶出於某種原因從不跟我親近,我最近有了一點錢以後先給他們郵寄回去三千,可能三千在你們看來太少了,但是對我對他們來說是一筆大數字。”
“我從沒期待得到他們的愛喝溫情,我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然後在這裏我奇跡般的見到了已經一百多歲的曾祖父,比電影裏的離奇情節還離奇。人都會有很多奢望,我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所以從根源上講我是那種容易滿足的人。”
秦怡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聽的很認真,但是那樣一直抬著頭也有點累,我下意識按下她的腦袋瓜,讓她找到舒服的姿態,隻要聽著就行,沒必要非要抬頭看。
她聽完了說,“小時候我就把這裏當成一個山裏的遊樂園,夏天來可以吃到各種樹上的水果,還可以上山采蘑菇抓野兔,可以順著清澈的小溪跑啊跑,可以抓幾隻小蝌蚪養在玻璃瓶子裏,看著他們每天長大,然後想著他們長大了還要不要去找媽媽。”
“現在想起來真的很幼稚但是也真的很開心,而且隻有在爺爺這裏我才可以無所顧忌的玩沙子玩土,爺爺有時候還會跟我一起用小水桶從小溪裏打上水,然後把土活成泥,跟我一起建城堡。我們建的不是白雪公主的城堡而是長安城的城堡,我尤其擅長做朱雀門喝朱雀大街,原來我的這些作品都被爺爺收藏在左邊院子的一個房間裏,可惜有一年山裏發大水全都淹了,沒有了。為此我還不高興了許久,爺爺也很內疚。然後就讓爺爺陪我去布拉格廣場喂鴿子,他第二天就帶我去了,給我在小學請的假。爺爺對我過於寵愛了,這一點我心裏很清楚,可是卻總不自覺的在利用這一點。所以我的童年少年青年都是粉色的,美好的幸福的順利的。你應該理解父親突然要把我送到你手上進行挫折教育的良苦用心,要不是他生了病他才舍不得這麽做,他依然會護著我,把我當公主一直寵下去,不讓我承擔任何風險危險,不讓我有任何不開心。可……人總是要慢慢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