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生死蠱
謝安和葉昭見宋神醫從雅間裏出來,忙過去問情況。
“王爺如何?”謝安問。
宋青嵐搖了搖頭,“情況不太好。”他道, “暫時壓製住了那生死蠱的暴動,但若想那生死蠱沉寂老實一段時間,還是需要解藥。”
就宋青嵐所知,蕭北野身體內被種下了生死蠱,且每個月都會服用解藥壓製那蠱蟲的暴動。
他一開始會以為那生死蠱不知是蕭北野從哪處拜得妖魔鬼怪得來的可以幫他禍害天下蒼生的東西。
叛軍的餘孽,喪家之犬,很容易便會讓人覺得他會為了複仇無惡不作。
那生死蠱一旦被種進人體內,便會催動人的功力不斷地上漲,且隨著寄主的年齡越大,所修習的功法越強,體內的生死蠱相對的就會越強,生死蠱和寄主在一開始可以說是相輔相成。
至到因為頭上頂著神醫的名號,宋青嵐被逮到蕭北野麵前,宋青嵐都不知道這世上還有生死蠱這種東西。
他隻知道有種生蠱,一旦養成,放入人的體內,便會將它本身所吸收的天地日月精華供養給寄主做養分。可使得寄主一直維持著最朝氣蓬勃的形態,即看起來用來永遠青春。
生蠱是有能使人延年益壽一說,但即便在上古密卷中也並沒有生蠱有能使人長生不老的功效。
寄主身亡,而生蠱不滅。
它仍會宿在寄主的體內,所以寄主死而不僵,放在墓穴裏,乃至千年後,打開棺槨,那寄主看起來依舊鮮活如初。
這是生蠱。
以前宋青嵐在曇花穀時就喜研究些旁門左道,上古秘術,正常些的疾病或藥方子,他通通不感興趣。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被認為是門中異類。
如果他隻是整日裏將自己關在自己的房裏鼓搗那些巫蠱毒術,兩耳不聞窗外事,隻醉心於自己的研究,獨自安安靜靜地瘋也就罷了。曇花穀的風氣還算開明,不會因為這個就容不下他。
可問題就在於,宋青嵐向來就不是一個閉門造車的主兒。弄些個巫蠱毒術非要弄得人盡皆知,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這大名鼎鼎的名門正派中另辟蹊徑第一人。
最後他之所以被曇花穀掃地出門,完全算是他咎由自取。
壞心眼太多,他這個人當年還藏不住,竟用自己的同門師兄做實驗。
導致自己的幾個同門師兄一起失心瘋,他因此被掃地出門。
他師父認為他這個人心術不正。不殺他,是念著許多年的師徒情分,但曇花穀再也留他不得。
他也確實心術不正。
但凡是個想要救死扶傷,想要做個好郎中的,也不會為蕭北野效力。
生蠱,宋青嵐知道。
生死蠱,宋青嵐在蕭北野之前,對此種蠱聞所未聞。
宋青嵐願意裝作死心塌地留在蕭北野身邊為他效力,有部分原因是因為他也對這生死蠱非常非常的感興趣。
宋青嵐在蕭北野身邊的作用就是為蕭北野研製那生死蠱的解藥,但兩年下來卻毫無進展,每次隻是能暫時施針壓製他體內生死蠱的異常暴動。
他知雁北聖女是天生的靈蠱培育者。
他人在朝雲國,當然不可能知道蕭北野和那雁北聖女到底是什麽關係。
那雁北聖女到底又是怎麽給蕭北野種下的生死蠱。
能把這生死蠱種進蕭北野的體內,可見本事不一般。
“都是因為那個九公主!”葉昭握拳怒聲道。
因為那個九公主???宋青嵐皺了皺眉,道“有一說一,這王爺體內的生死蠱發作關九公主什麽事啊?”
“別管他。” 謝安看了葉昭一樣,話說得的也有些不客氣,“九公主老仇恨家了。”
“如果有更多功力不淺的活人可以供王爺吸噬呢。”謝安問宋青嵐。
宋青嵐道“剛才你可看到了那些被拖出來的人了?”
謝安不解,“剛才沒太注意。”
他隻注意他們身強體壯尚有功力時是怎麽被送進去的,沒注意他們被王爺吸噬完功力後是怎麽被拖出來的。
“不同於以前,王爺一直在克製自己,克製自己的胃口,那些人沒死全。”宋青嵐道, “王爺現在好像有些,有些不太想要吸噬活人功力了。”
宋青嵐不知道是不是將那“不想要”換成“排斥”更好。
“為什麽?” 葉昭現在一心想要將功贖罪,“王爺需要多少,我們就會抓多少,並不覺得辛苦!”
謝安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你真以為王爺是心疼我們的工作量,王爺必定是有了更高的追求!“宋神醫你說。”
“他要自盡!”
“攔住他!”
雲輕寒閃身過去,將其中一個烈焰軍手中的用來自刎的劍一腳踢飛。
其餘幾個按住烈焰軍見此情景不敢掉以輕心,加大用手摁在這些烈焰軍身上的力氣。
盡管這些烈焰軍都早已被他們砍成了重傷。
盡管這些烈焰軍已經被他們用繩子捆得結結實實。
這些烈焰軍不過是追上來的一小支。
也幸好隻是一小支。
鐵甲軍與他們交戰時,成功阻止了他們發信號求救。
正因為這是錦州,知道一旦被圍剿,鐵甲軍必定會全軍覆沒,所以這些鐵甲軍可以說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到底給宸王給自己拚出了一條生路。
暗巷子裏血流成河,不宜久留。
整個錦州燈火通明,烈焰軍四處搜查的不僅是雲輕寒及其他手下的鐵甲軍,還有逃脫了的九公主和六皇子。
這應該是錦州幾十年來最不太平的一晚。
錦州百姓緊閉屋門,吹滅蠟燭,用被子蒙住頭,在外麵一陣陣雞飛狗跳中戰戰兢兢。
雲輕寒命鐵甲軍將還有幾口氣的烈焰軍拖進了一個足夠偏僻的廢棄房屋,避開了搜查過來的一批批烈焰軍。
這幾個還能喘氣的烈焰軍一轉醒,發現自己已經被雲輕寒拿下,被繩子綁了個結實,第一個反應就是要斷了自己的最後一口氣。
好不容易抓住了這幾個能問話的,雲輕寒怎麽可能讓他們就這麽輕易地死了。
雲輕寒手握在劍把上,看著這些被強製著跪在他麵前的烈焰軍,道“本王問什麽,你們答什麽,本王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興許還會饒你們一命。”
幾個烈焰軍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 被插的幾劍,血汩汩地往外流還用誰繞他們一命,他們馬上就要斷氣了,他們心裏能沒數嗎!
顧開見大帥一個眼神,忙命手下上前給他們止住血。
“現在本王問什麽,你們答什麽。” 雲輕寒道,“蕭北野所修的到底是什麽邪術?”
幾個烈焰軍眼中神情呈現的都是臨死之人的渾濁呆滯。
望著這傳說中的宸王問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什麽都不肯說。
雲輕寒“你們也是朝雲國的百姓,你們也是朝雲國的軍人,跟著一個亂臣賊子造反,你們死後有何顏麵麵對你們十八代祖宗?”
顧開接著大帥的話道“勸你們棄暗投明,朝聞道夕死可矣,人什麽時候後悔都來得及。”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些烈焰軍就像是在自己臨死之前聽到了一個這輩子沒聽過的笑話。
笑得悲嗆又開懷。
雲輕寒臉色一沉,“當真是不怕死嗎?!”他寒聲道, “說不說?!”
被繩子捆得結實的這些烈焰軍互相看了看。
在戰場上為王爺浴血奮戰的時候,和任務失敗,他們一起死到臨頭的時候,是他們集體認同感最為強烈的時候。
“不後悔!”
“為雁北王效命,永遠都不後悔!”
“地獄是我們的,就算是死了,下了地獄也是我們的一場狂歡!”
“你說的是什麽狗屁!”
“狗屁!狗屁!全都是狗屁!”
“王爺的話就是道理!”
“兄弟們,你們可後悔追隨雁北王?!”
“不後悔!”
“兄弟們,若有來世,你們可還願意追隨雁北王?”
“願意!”
“那我們先下去一遭,地獄見!”
“地獄見!”
他們臉上全然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全然是一種狂熱。
鐵甲軍在戰場上馬革裹屍,浴血奮戰,是因為他們所堅守的道。
而烈焰軍在戰場上馬革裹屍,浴血奮戰,是因為蕭北野給他們灌輸的恨。
顧開看著他們,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是他們瘋了,還是自己瘋了,“這,邪教吧”
但凡腦子清醒些,能瘋魔成這樣?
他好像終於知道為何蕭北野起義造反可以勢如破竹無往不利了,如果他的追隨者,全部的烈焰軍都是如他們這般的狂熱分子。蕭北野一呼百應,確實是可怕至極的魑魅魍魎!
雲輕寒看著他們,臉上神情非常複雜,“這不正常。”
顧開附和,“確實不正常。”
這些烈焰軍對蕭北野的忠誠早已超出了一個正常人情感的範疇。
他們就像是一個個被什麽妖術操縱的木偶,以被賦予的瘋狂仇恨而生,對死亡無所畏懼,臨死都有燃燒不盡的狂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