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雨夜談話
蘇葉曦嘴角上揚，眼眸平淡如水，手中一劃，樹葉從她手裏滑落，輕啟櫻唇：“你以為，你知道顧輕薇那麽多事，又背叛了她，她會輕易放過你，放過你的父母？翠珠，你未免也太真了吧。”
“母親，妹妹……是啊，顧姨娘不會輕易放過我和我親人的，我怎麽會這麽傻……”
翠珠臉色蒼白，喃喃自語著，話落，蘇葉曦也不在多語，打算離去，翠珠猛的撲通一聲，跪在了她的麵前，緊緊抓著她的裙角，不停的磕著頭，淚流滿麵，祈求道：“大姐，求求你，救救我的家人吧，我母親年弱多病，妹妹還，我死了無所謂，隻求大姐救救我的家人，求求你了……”
蘇葉曦垂眸看著她，不由得輕笑，言語間帶著一絲諷刺：“你憑什麽覺得我有能力去救你家人，你又憑什麽認為我會去救她們？翠珠，你有見過人被蛇咬了之後，不殺它，還會去救它嗎？”
“大姐，奴婢知道自己對不起你，之前做了那麽多錯事，但是，大姐若是怨，若是恨，要殺就殺我吧，隻求求你救救我的父母，奴婢下輩子做牛做馬，也會感激你的，報答你的恩情，求求你了，大姐……”
翠珠不停的磕著頭，溢出了血，被雨水衝從臉龐滑落到地上，一字一句，字字誅心，帶著最後的一絲期望求著她，她心裏清楚，她一旦踏出這個門，必定命喪黃泉。
但是這與她的家人毫不相幹。她所做的切，都是為了讓家人過上好的生活，若是她們有什麽意外，她在白姨娘身邊忍辱負重了這麽多年又有何意義？
蘇葉曦美目流轉，神情淡漠，仿若黑暗中失去呼吸的蒼白蝴蝶，她素手輕摸頭上的那支蝴蝶步搖，菱唇輕啟
“你的妹妹很可愛。”
翠珠猛然抬起頭，滿含淚水的眼底閃著希冀與欣喜：“謝謝大姐，大姐的恩情奴婢無以為報。”
翠珠雙肘扶地，頭深深地低著，破涕而笑，她知道，大姐願意救她母親與妹妹了，就算是死，她也不會有所牽掛了。
蘇葉曦漠然從她身邊走去，翠珠卻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看著她的背影，道
“大姐，奴婢有件事想要告訴你。”
蘇葉曦停下了腳步，露了一邊側臉，翠珠穩了穩心緒，道
“大姐，夫人病重多年，但卻唯顧姨娘為知心人，什麽話都願意和她，顧姨娘那裏有一支鳳凰展翅步搖，前不久送給了三姐，而那支步搖便是顧姨娘從夫人那裏所得，雖然隻是一支步搖，但是奴婢覺得那支步搖來曆不凡，像是什麽信物一般。
大姐切記，定要尋機會拿回步搖，雖然不知道那支步搖代表著什麽，但是奴婢總覺得這隻步搖很重要，大姐，一定要切記奴婢的話。”
蘇葉曦神情淡漠的看著她，輕聲道
“你為何要告訴我？”
翠珠磕了磕頭，一字一句道：“大姐願意救奴婢的家人，奴婢感激不盡，這輩子怕是沒有機會報答姐的恩情，唯有此事，是我能夠報答姐的機會。”
蘇葉曦淡淡撇開了視線，聲音清若溫醇道：“知道了，此事，我心裏有數，若你沒什麽別的話了，我先走了。”
翠珠凝視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眼淚滑落眼角，絕望的癱坐在地上，她輕輕摸著銀釵，苦笑道
“娘，女兒不孝，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孝順你了，娘，對不起，女兒好想你……”
階夜色涼如水，窗外細雨橫斜，積水順著屋簷悄然滴落，在地麵暈開一圈漣漪，似歎息似挽留。
蘇葉曦坐在窗邊，雙手拖著下巴，望著外麵，不由得回想起了上一世，也是在這種雨，慕容辰給了她唯生一次的溫暖……
“哇，阿辰，這裏真漂亮！”
少女身穿淡綠長裙，聲音就像鶯回燕轉濃密睫毛下，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眼前景色，楚楚動人，惹人憐愛。
遠遠望去，山間林木抽綠，野花初綻，春日暖陽分外和熙，山花爛漫，鳥語花香，景美如畫，簡直猶如一個世外桃源。
慕容辰輕輕牽起她的手，眉若清黛，眸如春水，柔聲道：“曦兒，我希望有一，我們能夠不在受這世間的紛擾，與你隱歸於山林，你不是很喜歡蝴蝶蘭嗎，我們就種滿一大片的蝴蝶蘭，過著與世無爭，閑雲野鶴得日子，好不好。”
聽著他的話，蘇葉曦笑顏如花，充滿了憧憬，羞澀的點了點頭，空中漸漸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遠遠望去，整個林間猶如一副水墨畫，似幻似夢，原本隻有一些野花的林間瞬間花開遍野，甚至還有她最喜歡的蝴蝶蘭，姹紫嫣紅，著實讓人驚歎。
蘇葉曦不由的看呆了，雨水淋濕了她的秀發與衣裳，她不自覺的把雙臂展開，喃喃自語道：“呐，好美，我第一次見到這麽神奇的地方。”
慕容辰言笑吟吟，隨手摘了一朵蝴蝶蘭插在她的發間，柔情蜜意道：“曦兒，這裏是不是很神奇很漂亮，平時不算什麽，隻要一雨，所有的花草樹木便猶如重生一般，生機勃勃，肆意的綻放它們的美麗。”
“曦兒，你相信我，總有一，我們會生活在這裏，任何人都找不到我們，沒有人能夠打擾我們。”
“嗯，我相信你。”
蘇葉曦輕輕靠在他懷裏，笑顏如花，含羞怯，嫋嫋婷婷……
“姐，姐。”
聽到聲音，蘇葉曦收回了思緒，知畫氣喘籲籲的走了進來，身上有雨水打濕了的痕跡，臉上紅撲撲的，在她耳邊低語：“姐，剛剛得到消息，在城南外的一座破廟裏發現了翠珠的屍體，據衣衫不整，像是被人，被人……”
知畫臉刷的紅了起來，嘟嘟囔囔不出來，蘇葉曦不由得輕笑一聲，語氣平淡：“被人淩辱而死對吧。”
“嗯嗯嗯。”
知畫瞪大著眼睛點著頭，猶如雞啄米一般，唉聲歎氣著：“唉，翠珠姐姐在這府裏也算是老人了，原本被趕出府已經夠可憐的了，竟然還發生了這種事，唉，真是太可憐了。”
蘇葉曦麵色冷清，看著窗外，眼裏一片寒芒，翠珠之死，乃是她自己應得的，種什麽因，得什麽果。
隻是，這顧輕薇還真是蛇蠍心腸，畢竟是跟了她那麽多年對她忠心耿耿的丫鬟，找人將她淩辱至死，顧輕薇啊顧輕薇，你的心究竟是什麽做的？
知畫見蘇葉曦沉默不語，探頭問道：“姐，你在想什麽？”
蘇葉曦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輕聲道：“知畫，我要出遠門一趟，你和花嬤嬤收拾一下，隨我前去，等會若是有人問起來，你就最近府裏諸事不順，我要去寺裏燒香拜佛，祈求神明保佑相府。”
知畫一愣，疑惑道：“遠門？大姐，出遠門幹嘛，今就出發嗎？”
“對，一個時辰之後就啟程。”
“可是大姐，外麵還下著雨呢。”
蘇葉曦看了看空，嘴角微微上揚，漫不經心道：“放心，很快雨就停了。”
知畫看著外麵的雨，疑惑的抓了抓後腦勺，嘟囔道：“這雨，看起來不像會停啊，不過姐會停，就一定會停。”
染香園
“可惡，昨夜竟然被蘇葉曦那個賤人擺了一道，害得我被收了管家之權，今一早，這府裏都傳遍了，害得我被人笑話，真是氣死我了！”
顧輕薇一揮袖子，桌子上的茶杯全都摔倒了地上，她氣的臉色鐵青，瞳孔劇烈的收縮仿佛在極力的壓製著什麽怒氣。
花嬤嬤對一旁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連忙上前，心翼翼的收拾著地上的碎片，因為怕紮到手，所以收拾的格外心，顧輕薇卻看的十分礙眼，她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怒斥道
“收拾個東西還收拾這麽慢，還不快點！”
丫鬟被吼得嚇了一跳，強忍著委屈不哭出來，嘴唇顫抖道：“姨娘，奴婢隻是怕紮到手，所以收拾的慢了一些，奴婢馬上就收拾好了。”
顧輕薇冷笑一聲，二話不上前
“啪”的一聲打了她一個巴掌，瞬間，丫鬟白嫩的臉上紅腫了起來。
顧輕薇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諷刺道：“你以為你是誰千金大姐嗎，還怕紮到手，你隻不過是一個奴婢而已，身子有多嬌貴？
要不是看你會點醫術，才讓你在內室伺候你倒好還被養出這一身的嬌慣性子來，還不快點收拾好了，重新沏一杯茶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是，是”
丫鬟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滿是驚恐，慌不擇亂的收拾著碎片，一不心，手被割出了血，可她卻不敢停下來，強忍著臉上的疼痛和不適收拾好了碎片，走了出去。
染香園內外的丫鬟嬤嬤大氣不敢出，一個個都心驚膽戰著，這顧姨娘平時看起來溫柔賢淑，一旦有什麽不如意，發起脾氣來，便會打丫鬟出氣，在她身旁伺候的不知道有多少受過她的氣。
丫鬟用托盤端著碎片走了出去，邊走還用袖子擦著眼淚，輕聲抽泣著，一張清秀的臉上滿是淚痕，在院子裏打掃衛生的丫鬟們看了看她，卻都不敢上前。
一個正在修剪花草樹木的丫鬟連忙跑到她麵前，關心道：“明珠，你沒事吧，姨娘是不是又打你了，你看你的臉都腫了，不然我去請劉太醫給你看一下。”
明珠無奈一笑，道：“劉太醫？府裏的劉太醫是給主子們看病的，哪輪的到我們這些做奴才的。”
“那我出去給你請個大夫看一看。”
“算了春草，你忘記了，我自己也會一點醫術，這種傷我自己就可以治的，隻不過現在藥錢都很貴，就那點錢，要是買藥的話，還能剩的了多少，算了，等過段時間，它自己會消腫的。”
聽到這話，春草氣憤連連，不滿道：“原以為，顧姨娘受寵，看她平時又和藹可親，沒想到私下裏卻是這樣的人，什麽時候我們能夠遇到一個真心實意待我們好，溫柔善良的主子呢。”
明珠敲了一下她的頭，調侃道：“你在做夢吧你，我們隻是做奴才的，主子不嫌棄你就好了，還指望主子會真心實意待你，還是現實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