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時疫
屏風那邊燭火繚繞，冷如寰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恰好映在那屏風之上，讓夜墨塵一覽無餘。夏天炎熱，冷如寰穿的單薄，隻褪了外衣身材就已經盡顯無疑。那在束胸之下略微起伏的曲線，那纖細的腰身，那……夜墨塵匆忙轉過身去，閉上眼對自己說道非禮勿視。
換好衣服之後，冷如寰出來看到夜墨塵的臉上有不少汗珠，打趣道，“年輕人要有節製，身子虛了吧？換個衣服都累成這樣？”
夜墨塵氣極反笑，步步逼近冷如寰，一手猛地一下撐在她身後的屏風上，令她無處可逃，臉上帶著絲若有似無的壞笑，“我虛不虛，試試就知道了。”
撲麵而來的男性氣息讓冷如寰緊張的咽了口口水，夜墨塵離她是那麽近，近到都能看清楚他的每根睫毛。那邪魅的臉在自己麵前放大再放大，竟是讓冷如寰開始心跳加速。
強自鎮定之後，冷如寰一把推開他道，“你來試試，看我敢不敢廢了你？”
“廢了我？你以後豈不是要獨守空閨？”
冷如寰此時已經是惱羞成怒了，“夜墨塵，信不信我現在就廢了你！”
夜墨塵有自知之明，知道現在不能再逗她了，就趕緊示弱，“我信，我信。您息怒，消消氣，生氣都這麽美，不愧是我夜墨塵看上的女人。”
冷如寰聽他這話氣極反笑，這個人啊！
兩人出門之後很有默契的一前一後，直奔齊成的屋子。齊成武功高強，兩人都是倍加小心，打草驚蛇可不是他們的目的。
屋子外邊站著一個衣著清涼的美人，還有齊成的親衛兩三。看來屋子裏不止齊成一人，否則怎麽會讓美人在屋外靜候？
兩人並沒有上屋頂，那太容易被齊成察覺。而是去了屋子的後邊，在窗戶下偷聽。透過窗縫看到，劉會也在！
隔得太遠聽不太清，隻隱約聽到什麽‘賑災銀款……老規矩’之類的字眼。不過就這些冷如寰也能猜個大概，感情這劉會竟然是太子陣營的官員，怪不得能在揚州順風順水。
兩人並沒有逗留太久，今日得到的消息已經足夠了，再留下去很容易被察覺。
回到夜墨塵的房間，冷如寰依舊去屏風後邊換了衣服，因為熄了燭火所以夜墨塵也未能一飽眼福，略感遺憾。
“沒想到這劉會竟然是太子黨？”冷如寰感慨道。
夜墨塵說道，“這個我之前有所察覺，但是直到這次才算是真的確定了。當時拉著齊成來，一來是為了一探究竟；二來也是怕太子在京洛有一些其它行動。”
冷如寰點點頭，和她猜的八九不離十，不過她還有些不太明白，問道，“既然劉會是太子黨的人，那太子為何一直阻攔齊成來呢，自己人來不是更好辦事嗎？”
“太子既然敢讓我來定是有萬全的把握自己能夠脫身。況且，這劉會也不是個棒槌，若是這點風浪都過不去，那太子謀劃的大事這劉會也沒有參與的資格，這也算是太子的考驗吧。”夜墨塵猜測道。
“大事？”冷如寰心驚，“太子有必要這麽急嗎？”
夜墨塵笑道，“如果他能坐穩，自是不會急。”
冷如寰了然，如今幾個長大的皇子都頗為優秀。皇上剛過不惑之年，精力旺盛。不過，雖然皇上後來納妃眾多，但卻未添子嗣。也就萱妃辛苦得了個兒子，自小聰明伶俐，皇上很是疼愛，還賜名‘晟’，何等尊榮。先皇後早已去世，太子夜陌霆無母依靠，隻能靠著父皇的疼愛和太子的身份在支撐，怕是一直都不安穩啊。
“自古皇位之爭都是鮮血淋漓，父子相殘兄弟相殘，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冷如寰感慨道。
夜墨塵的目光沒有焦距，不知在想些什麽，許久才是說道，“相煎？不過自保而已。”
冷如寰知他有心事，但並不好奇去問，每個人都有秘密，待他願意說的時候，他自然會說。
冷如寰也有些累了，揉揉腦袋，感歎道，“你們這麽多彎彎繞繞，搞得我頭都疼了。”
夜墨塵溫柔的看了看她，說道，“你在行兵作戰和治國方麵很厲害，但是在人心的揣測上，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最難不過人心啊。”
夜墨塵點點頭，表示認同。
次日，幾人一行去了城外，一幕幕都是觸目驚心。
冷如寰忽然聽到一個孩子的哭聲，順著望去，發現孩子的身旁有個昏迷不醒的婦人，遂趕緊過去看。她也不嫌婦人身上不知多久沒洗過澡的汗臭和汗漬，號脈、診治之後發現她是因為過度缺水導致的暈厥狀態，呼吸微弱心跳微弱，四肢冰冷，若不及時救治，後果不堪設想。
冷如寰顧不上許多，給婦人喂了點水兒，然後在她全身幾處大穴點了幾下，手法一看就是練家子。
一番救治下來，冷如寰額頭沁出許多汗。
終於，冷如寰救治之後，婦人緩緩睜開了眼睛。孩子見母親醒了也是停止了哭泣，對冷如寰叩拜連連，稱她為‘神醫’。
待冷如寰回神過來，看向身後才發現齊成幾人都在看她。
齊成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她，對夜墨塵說道，“二皇子，您身邊可真是藏龍臥虎啊。就一個小廝都這等不凡，深藏不露啊。”
夜墨塵之前一向是不怒不爭遊戲人間的樣子，也無外乎齊成會這般諷刺。
冷如寰上前說道，“小人鬥膽插嘴。齊將軍真是高看小人了，小人年幼之時家貧，母親體虛經常暈厥，所以跟個赤腳大夫學了這招，也就會這招了。”
齊成看了她一眼，有看了眼夜墨塵，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並不再說其它。
衛俊蕭也是頗有深意的看了眼冷如寰，不知在想什麽。冷如寰對他報以同樣富有深意的微笑。
這算是路上的小插曲而已，而後幾人或多或少都會救濟一下遇上的災民。但災民數量眾多，隻能是救助一部分而已。後來，大批的災民聽說這邊有人救助，所以蜂擁而至，人擠人難免出現摔倒踩踏，一時之間場麵十分混亂。
幸好劉會有所準備，帶了不少衙役才是將災民鎮住。一行人趕快離開，混亂中冷如寰見有災民被踩傷想要前去幫助，但夜墨塵拉住她說道，“你若是去了，下一個受傷的就是你。”
冷如寰有些糾結，她的心裏有些較量，如果見之不管她的良心是過不去的。但夜墨塵看著那四周不斷湧來的災民，若是冷如寰衝進去怕是遭殃。說道，“你就全怪在我的身上吧，反正我是不會讓你去的！”
說罷，就將她拽走。
回去的路上冷如寰看起來有些難過，夜墨塵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我們不是佛，不能普度眾生，你無須自責。”
“城外的流民這麽多，劉會竟然絲毫不理？”冷如寰在這些事情上並不是矯情的人，能救則救，並不會深陷其中，她悲憤的劉會竟然真的就置之不理。
夜墨塵眼中精光一閃，說道，“貪官眼裏隻有利，沒有民。不過，咱們不過出去半晌，災民就突然湧了過來。這消息傳的可真快啊。”
冷如寰聽他這般說，立馬是明白了，“流民一般居無定所，一時之間集聚且目標明確，的確是讓人生疑。”
“咱們按照今日的路程，本是要去姚家村視察，結果卻出了這事，你說這裏邊會不會有什麽問題？”夜墨塵凝眉思索道。
冷如寰回憶著，說道，“似乎災民忽然集結起來也就是咱們快到姚家村的時候。”
兩人忽然同時開口——
“有問題。”
“有貓膩。”
相視一笑，冷如寰說道，“要不我今晚去姚家村一趟？”
夜墨塵道，“在不明白姚家村的情況之前，先不要去。”
待回了縣衙之後，幾人用餐過後都回房休息。夜墨塵派冷如寰這個‘小廝’去打探姚家村的消息。
冷如寰剛一出門，就察覺到身後有人跟蹤。這點伎倆，實在是瞞不過冷如寰。
她目中寒光一閃，不動聲色的往前走。
冷如寰出乎意料的並未折回將他們揪出來，反倒是自顧自的繼續問著打聽著。
待回到府中，冷如寰對夜墨塵說道，“果不其然，有人跟蹤我，所以我打聽的，估計他們也都知道了。”
“那就好。”夜墨塵點點頭，說道，“可打聽到什麽？”
“城裏人自從旱災久了之後少有人出城，城門也看守的比較嚴。略微知道一點的人也都是聽說，不是很確切，說是姚家村前幾日被看守起來了。”冷如寰說道。
夜墨塵說道，“越來越有意思了。”
夜晚吃飯的時候，幾人共坐一桌，然後衙役忽然緊急來報，說道，“知府大人，不好了，姚家村爆發了瘟疫！”
聽完衙役的話，在座幾人反應各不相同——
夜墨塵輕撇嘴角，笑了一笑。
衛俊蕭大驚失色。
齊成隻是皺了皺眉頭，看了眼劉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