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開筆之日
皇上聽完之後，隻是連讚三聲好，然後囑咐他好好休息，便帶著皇後一行人一道離開了。
在這深宮之中，皇上的一點動靜都能驚起滔天巨浪。今日皇上竟然帶著皇後一並去看了一向不受寵愛的二皇子？而且還為他懲罰了內務府？
此言一出，眾人也都知道以後該如何做了。
二皇子這永夜殿，很快就變得熱鬧起來。不僅炭盆放了好幾個，弄得這殿內如同春日般溫暖，燒的還是上好的金絲炭，不產煙霧還會散發出淡淡的清香；而且連太醫院資曆最老的太醫都親自來給二皇子看病，用藥也是級頂尖的。
直至到了太陽落山，這些人怕擾了二皇子養傷，這才是重新讓這永夜殿恢複平靜。
入夜，秦洛帶了些藥從窗戶跳了進來，這猛的一進來差點讓他以為進錯地方了。若不是那熟悉的氣味兒以及這獨特的地理位置，他都要趕緊再跳出去了。
“哎呦我的天。一、二……九，整整九個炭盆，堪比九個太陽，我是不是該去拿把弓箭來射兩箭？”秦洛忍不住說道。
夜墨塵此時隻著了個單衣，躺在床上好不愜意。這以前他還需要運功驅寒，如今可好，這暖洋洋的也省的他費力氣了。
“我這苦肉計，可是白用的？”夜墨塵戲謔一笑。
秦洛瞪了他一眼，有些無語，“怪不得你光讓我幫你治內傷，不讓我治外傷，原來還有這般用途。”
“那是自然。”
秦洛走近，給夜墨塵把了把脈，聞了聞放在一旁的藥碗，說道，“看來你這身子也不需要我浪費精力了，那庸醫雖然菜了點，但治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夜墨塵笑了笑，並沒有再說些什麽。
“她的傷如何了？”忽然夜墨塵問道。
不用夜墨塵提名字，秦洛都知道，他口中的‘她’永遠指的都是那冷如寰。
“她昨夜沒受傷啊？”
“我說的不是昨夜，是之前那毒。”夜墨塵解釋道。
秦洛撇撇嘴，那毒都是多久的事兒了，再加上他的妙手回春，現在怎麽可能還會有事兒？
“你也太不相信在下的醫術了。”秦洛忍不住說道。
夜墨塵挑了挑眉，知道自己是關心則亂。
秦洛倒是沒想著他是關心不關心，反倒是猜到，“你是在擔心她那毒是不是真的無藥而解吧？”
夜墨塵心中一動，“難不成能解？”
秦洛搖搖頭，“能不能解不知道，但至少現在不能解。”
一絲失望從夜墨塵的心中破出，像是藤蔓一般緊緊纏繞著他的心髒，想必這就是痛苦的感覺吧。
——
初二，是開筆之日。
舉行完開筆儀式之後，就算是正式開筆了。
皇上開筆之後，便可書寫詔書，下達聖旨，處理國事。昨夜除夕之亂是在皇上封筆之後發生，皇上並不能及時處置。如今已然開筆，這些事自然得放在首要處理。
禦書房內，不過兩天不批閱，從各地上來的奏折早已堆滿了書桌。皇上見此苦笑一聲，說道：“這封筆本是意在讓禦筆休息一下，也順帶讓朕休息一下，可這倒好，前兩天欠的都在今天一並補回來了。”
李公公在一旁也是附和的笑著，這一國之主說得好聽啊，卻是一國之內最累之人。但這話，是萬萬不能說出口。
皇上還未坐定，就聽到有太監來報：“稟皇上，門口多位大臣求見。”
皇上一聽這些人的名字，就知道他們是來幹什麽，便是不耐的擺擺手：“嗬，這些人放著好好的假不休，跑來管他們不該管的閑事，是不要命了嗎？小李子，你去傳話。不見，讓他們走吧。”
李公公親自出來替皇上傳話，看了看殿前跪著的幾人，說道，“幾位大人，皇上發話了，幾位還是請回吧。”
“皇上一日不見，臣等就一日不起。”
李公公歎了口氣，回到殿裏回了話。皇上冷哼一聲，說道：“就然他們想跪著，那就跪著好了。”
說罷，繼續翻閱著奏章。
這些日子和鮮卑的互市是皇上最為關心的事情，看完這些之後，皇上才是翻看了一些閻業遞上來的奏折。可不過匆匆看了幾眼就變得火冒三丈，憤怒的說道：“真是胡攪蠻纏，無理取鬧！混賬東西！”
李公公小心的撿起來那折子，瞥了一眼，粗略幾眼便是明白皇上為何如此憤怒。沒想到這章嶽竟然會如此胡攪蠻纏。
“皇上息怒，保重龍體要緊。”
“這些人，是聯起手來是吧。一個在牢裏死不認罪，一堆人在外邊為他求情，嗬，可真是有意思。”皇上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初二這天，在禦書房殿前求見皇上的人不少，但皇上隻召見了楚王一人。
楚王進去之後，這兄弟倆不知道說了什麽。沒過多久，皇上就匆匆傳召了太子夜陌霆。夜陌霆本在家惶恐度日，猛地被皇上召見更是有些惴惴不安。
從太子府到皇宮這一路上都在想著，是不是輔國公將他招供出來了，是不是父皇察覺到什麽了？雖然謀反並非是他自己的本意，但這謀反之人乃是和他‘親密’合作之人，這層關係若是被人察覺到了。那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為了保險起見，夜陌霆在路上還叫來了賈仙，想聽他出出主意。
這一路時間短暫，賈仙思索之後隻匆匆說道：“太子殿下平常心對待就行，放輕鬆。就算是最壞的結果，皇上察覺到您和輔國公之間的聯係，那又能如何？您參與謀反了嗎？並沒有啊！皇上一直對您寵愛有加，隻要您問心無愧，不至於有太大的過錯。”
夜陌霆聽賈仙如此說，總算是略微放下了心。
原本這夜陌霆是很平靜的進了禦書房，但皇上不過是三言兩語的試探，夜陌霆便緊張的露出了心虛的痕跡。兩人說了什麽旁人不知，就連皇上的親信李公公都在殿外守候，眾人隻知道夜陌霆從禦書房出來的時候神情略微有些恍惚。
上了馬車，賈仙見夜陌霆這般模樣，擔心的問道：“莫不是皇上察覺到什麽了？”
夜陌霆靠在馬車上，閉著眼睛，說道，“父皇雖然隻字未提當晚之事，但委婉的問了本宮為何會提出家宴這個想法。本宮一聽就有些害怕，但還是將原本的緣由複述了一遍，也不知道結果如何。”
賈仙一聽心裏也是暗道不好，這很明顯，是皇上有點懷疑夜陌霆，但還不確定。不過這也證明，楚王也不敢公然說出那夜的實情，恐引火上身。如此也算是半個好消息。
賈仙睜大著眼睛，微皺著眉頭，說道，“屬下方才得到消息，皇上在接見您之前還接見了楚王，會不會是楚王給皇上說了什麽？”
夜陌霆的手握緊成拳頭，說道，“肯定是他。”
夜陌霆此時的心裏難免有些煩躁，原本他的如意算盤是借此機會除去楚王以收買輔國公這員大將。可事與願違，他如今不僅得罪了楚王而且還失了輔國公這員大將，就連自己也多多少少被此事牽累，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最為讓他心煩的是，昨日父皇竟然破天荒的去看了那個他一向不喜的夜墨塵！這難道是有更深層的意思？
一時之間，如此多的難題和疑惑困擾著夜陌霆讓他有些無法呼吸。
他實在是想不到，究竟是哪裏錯了？原本不是好好地事情嗎？怎麽突然會有如此巨變？
夜陌霆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當今皇上今年已四十有七，但總共也就六個兒子兩位公主，嫡長子夜陌霆，二皇子夜墨塵，三皇子夜啟翔，四皇子夜文康，五皇子夜晟。大公主夜裴寧以及小公主有夜裴雯。這若放在尋常人家定不算少，但這是皇家。莫說前朝，就單說先皇，就有十二個兒子十好幾個公主。
皇家子嗣如此凋零，皇上也是心急如焚。
自這年紀過了四十之後，他就隻添了夜晟一個兒子。他十分注重養生，自認雖年過四十但依舊是寶刀未老，雄風依舊。可無論他如何辛勤播種，但依舊是不見收獲。就說這後宮最受寵的兩人，皇後和萱妃吧。
這皇後，十七歲入宮，如今都已經二十有七，可那肚子依舊是未見動靜。萱妃算是承受皇恩最多的人，千盼萬盼才是在五年前得了個兒子。
這其他後妃，一個月見不到皇上一次，那更是不見動靜。
四皇子夜文康的母妃柔嬪乃是一小官之女，當時是與萱妃和皇後同屆入選為秀女的。但眼看著人家高高在上的兩人都還沒能有個一兒半女，自己受了兩次雨露卻得了個夜文康，心裏惶恐的不行。
皇上在此之前已夭折了兩個兒子，柔嬪每念及此便惴惴不安。所以自四皇子落地之後，柔嬪沒有一刻敢放鬆警惕，吃食更是小心無比。天熱了在屋裏怕出去熱著，天冷了在屋裏怕出去凍著，可憐夜文康如今已經十歲，可依舊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別說舞刀弄劍，連多走兩步路都直喘氣。
好好的一個皇子，卻被柔嬪養成了個米蟲一般的人物，實在是難成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