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下馬威
夜墨塵拿著皇上的委任詔書去了大理寺，遠遠地就瞧見門口有一人淩立在寒風當中，左右張望著，像是在等人的樣子。
看他身上的官服，應該是大理寺的主簿。夜墨塵提前做過調查，這大理寺一共有兩個主簿，一個姓高一個姓丁。丁主簿乃是前廷尉宋行的心腹，高主簿乃是少卿閻業的心腹。
夜墨塵一人一馬一車夫，優哉遊哉的蕩到了門口。
在車裏略微的休整了一下自己的官服，夜墨塵才是從馬車上下來。要說這朝服自古都是最為正經板正的衣服，可當著官服配上了夜墨塵這張極其妖孽的臉的時候，卻讓丁主簿一個大老爺們看的愣了眼。
夜墨塵也不說話，隻是保持微笑，回視著丁主簿。
丁主簿這才是緩過神來，惶恐的朝著夜墨塵鞠了一禮，說道，“下官見過廷尉大人。”
不用確認身份，有這銀眸定然是二皇子夜墨塵本人了。
夜墨塵虛扶一下，說道，“丁主簿不必多禮，本官初來乍到，以後還要多多仰仗丁主簿。”
這話說的倒是讓丁主簿楞了一下，在今日之前兩人素未蒙麵，他是如何知曉自己是主簿，而且還是丁主簿的？
“廷尉大人見過下官？”
夜墨塵微笑道，“今日之前未曾見過。但，這並不難猜。”
這穿衣打扮乃是主簿之裝，再加上那高主簿攀附的乃是閻業，此處站的定然是丁主簿無疑。
丁主簿很快也是想到這其中的緣由，忽然一笑，眼露一絲亮光，朝著夜墨塵拱了拱手。這二皇子，果然不似傳言之中的那般平庸。
“其他人呢？”夜墨塵當先一步走在前邊，今日是他接管大理寺的第一日，自然是得清點一下人數，也正好是讓大家都認識一下。
丁主簿麵上閃過一絲為難，“閻大人這兩日偶感風寒，病在床上，並未前來。高主簿昨日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崴了腳，也在家休息。除了這兩位，以及幾個在大牢看守的幾個獄卒之外，都在這裏了。”
這話說完，不僅丁主簿仔細的留意著夜墨塵的臉色，就連邊上站著的一幹人等也都是小心的看著夜墨塵的臉色。
而此時，眾人的焦點——夜墨塵的臉上卻是忽然綻放出了一絲燦爛的微笑，“閻大人生病告假此事不歸本官管，可是這高主簿，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是歸本官管的吧？”
丁主簿點點頭。
夜墨塵得了確認之後，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開口說道，“隻是崴了腳而已，又不是斷了兩隻手，如何就不能來了？一個大老爺們怎麽跟個娘兒們一樣矯情？若是真如此不喜這份差使，幹脆本官給他個徹底的自由。”
這一番話雖然沒有半點鏗鏘激昂，但即使平緩的語氣都讓在站的一幹人等倒抽了口涼氣。這個聽說平庸無比，長得比娘兒們還美的男人竟然是這麽一個狠角色？
在眾人的詫異之下，夜墨塵一甩衣袖，轉身進了內院。
當夜墨塵在認真翻看丁主簿給他帶的一些關於大理寺廷尉職責的一些書簡之時，一陣急匆匆的‘咚咚’聲由遠及近的傳來，像是打不郎鼓一般。
待那人出現在房門口的時候，丁主簿略微驚訝的對夜墨塵解釋道，“是高主簿。”
夜墨塵打量著高主簿這一身裝扮，不就是崴了個腳結果整個腳都被包了起來，繃帶都打到了小腿中部。知道的知道他不過是崴了個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摔斷腿了。隻見他咯吱窩下夾著個拐杖，想來方才的‘咚咚’聲就來自於這個拐杖。此時，他另一隻一手拽著衣袖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看來拄著拐杖的確是挺不容易的。
“下官參見廷尉大人。”說罷拐杖往旁邊一放，高主簿就直接跪了下去。因為他腿不得勁所以跪勢凶猛，落地有聲，惹得他悶哼一聲，但依舊強忍著不發出一聲。
待給夜墨塵磕完頭之後，高主簿說道，“下官昨日站在梯子上取高架上的冊子，結果不小心摔了下來。這一摔不要緊，結果把小的的腳給崴了。以往小的都是走路來大理寺，今日腿腳不方便所以走的遲了，誤了迎接大人的時辰，實在該死，請大人降罪！”
這一番行為也倒是讓夜墨塵粗略認識了一下此人，油嘴滑舌，趨炎附勢，欺軟怕硬，仗著自己有幾分本事便是目中無人。這和他那個主子閻業簡直是像的十成十。
夜墨塵知道此人如何，便棄了整治他的念頭，這樣檔次的人，實在是不值得他去用心思對付。
“料想高主簿這一路走來定是無比辛苦，看給累的一頭的汗。趕緊下去喝杯茶，喘口氣兒吧。”夜墨塵看了他一眼然手說道，“既然高主簿還能辦差，那本官也省的給你批假了。”
高主簿一聽如獲大赦，眸中也是有了輕視之意，他原本還以為這夜墨塵能怎麽著他。害得他從家裏趕緊裹了幾層白布就趕緊來了，這一路一瘸一拐的可把他給累壞了。
閻大人雖然屈居此人之下，但此人對自己都這般客氣，想必麵對閻大人之時更加客氣。想來也是，就像之前輔國公之於皇上一樣，雖然輔國公官沒皇上大，但是這皇上也不敢怎麽著輔國公，不僅如此還得好生供著。
“謝廷尉大人。”高主簿又是拜了一拜才是拄著拐棍辛苦的站了起來，然後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這去時的‘咚咚’幾近無聲，夜墨塵一笑，心中更是輕蔑，這走之時竟裝都不裝了。
丁主簿在一旁看了整個過程，他原本以為這夜墨塵會公然的整治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主簿，沒想到他竟放過了他？這又是何意？他見過夜墨塵之前說話的姿態，並不認為他是怕了那高主簿身後的閻業。丁主簿在心裏歎了口氣，還以為之前的宋大人心思已經夠重，沒想到這又來了個更上一層樓的！
這以後的日子，看來也都是如履薄冰啊！
“將關於章嶽謀反之案的資料都給本官拿過來。”
“是是。”丁主簿趕緊去行動。
夜墨塵此時的重心並非是在處理大理寺這棘手的上下屬關係上，而是除夕之夜的一切。
看完輔國公的卷宗之後，夜墨塵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其實原本這案子很好審，將輔國公那夜的幫凶方金忠尋來錄個證詞就能將他定罪。但如此一來，楚王也必將牽扯在其中。想必楚王也是知道其中要害，特意‘叮囑’了一下方金忠。
而輔國公，自當是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揪出方金忠。
這一來二去，方金忠這個最關鍵的證人反倒是成了個擺設。
閻業的審案方向是讓輔國公承認是自己起兵謀反，但顯然這是行不通的。夜墨塵自不會那般愚蠢，他要定的也不僅僅是輔國公除夕之夜的罪，還有二十年前那莊舊案！
“二十年前柱國大將軍的卷宗還有嗎？”夜墨塵問道。
因為那個案子實在是個駭人聽聞的大案子，所以夜墨塵一提丁主簿就想了起來，“有的有的，但時間久遠，找起來會費些時間，下官現在就去，爭取快些。”
丁主簿雖然疑惑夜墨塵為何會突然想起這樁早已經塵埃落定的案子，但還是一個問題都沒問就趕緊去找了。
二十年前的卷宗雖然有些破舊，但是整體資料卻保存完好。每個人的證詞以及畫押都還字字清晰，以及最後那個戶部尚書的認罪，都是完整的。
夜墨塵看到這些心裏不由有些激動，他手下雖然也有不少的探子，但能查到的資料卻遠不及這麽詳盡。
夜墨塵如饑似渴的看著這些資料，一直看到下午，期間午飯都沒吃，這才是終於將卷宗完全看完。
丁主簿幾次過來都發現夜墨塵埋頭認真看著卷宗，心中有些驚訝於此人這持久的專注力。
看完之後，夜墨塵閉上眼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都給回顧了一遍，細細的想著這其中的疑點。二十年前的舊案匆匆了結，隨後案子在七年之後也就是十三年前被當時的大理寺廷尉鍾離翻出，可沒過多久又是匆匆定案，在此之後沒過兩年鍾離也是偶發疾病離開了人世。
時間太過久遠，很多相關之人都已不再。夜墨塵以前一直猜想，十三年前鍾離既然查出此案疑點，為何沒有真相大白！想必定然是此人查到一定程度令輔國公感到威脅之時，輔國公直接出手，找了個替罪羊，就將此案匆匆了結。
如今想要翻案，怕是很難。
正當夜墨塵苦思冥想之際，丁主簿端了一小碟子糕點走了過來，說道，“廷尉大人，多少還是吃一點墊墊肚子吧，總是保重身子要緊。”
夜墨塵並沒什麽胃口，遂說道，“放在一邊兒吧，本官等會兒再吃。”
丁主簿見夜墨塵的眼神死死的盯著那卷宗，仿佛像是想將它看出個洞一般，便是說道，“這些字有些都不太清楚了，大人看著若是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問下官。”
夜墨塵眉頭一皺，扭臉看向丁主簿，“你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