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決定
人吃五穀雜糧，不可能不生病，特別是像黃宗駱這樣身體各項機能日漸衰退的七十多歲的老人。所以九八年前半年，身體一向不錯的黃宗駱一連病了好幾場，年中生的一場病，更是在醫院裏住了好幾天的院才好。
在聽到醫生叮囑黃宗駱好好休養，避免勞心勞力和少費心耗神之類的言語時，顧翹翹很是愧疚，覺得黃爺爺生病和她有關。
因為雖然顧翹翹跟幾位老藝術家學習表演，但黃宗駱是主力。黃宗駱教導顧翹翹真的是非常盡心盡力，並不像其他人教她的時候，隨心所欲，想到哪就教到哪，而是像正規學校的老師教課一般，不僅製定出循序漸進的進度表，還根據她的進度提前備課；不僅幫她聯係劇組，為她的演藝事業操心，還忙前忙後幫她在圈裏拓展人脈關係；……絕對的費心費力。
盡管知道一對一的有針對性教學要比大班上課好很多，但是顧翹翹在考慮了幾天之後，還是作出了決定：“黃爺爺，聽說中戲和北電有開教表演的進修班，每年的三月份和九月份開學。我想去今年下半年九月份的那個班學習一下。”
黃宗駱聞言一怔，滿心疑惑，“怎麽突然起了這麽一個念頭？你明年不打算考中戲或北電了嗎？”
若是明年她報考中戲或北電的正規本科班，又何必去念進修班？顧翹翹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潛台詞，笑了笑，說：“當然要考。我上進修班，並不代表我就不參加明年中戲和北電的招生考試了。這兩者並沒有必要的聯係，不過到時，我能不能考得上就兩說了。”畢竟，這個時期的表演學校招生，可不單單看臉，沒有真材實料是不行的。
聽了她後一句這麽沒誌氣的話，黃宗駱正想數落她兩句，被她搶在前麵，“我和任中戲校長的徐爺爺打聽了一下他們學校表演係每年的招生情況。招的人並不多，有幾年甚至不滿二十人就開班。鞏琍那麽厲害的一個演員，當初還不是連著考三次，最後經過特批才去的中戲。北電的情況我雖然沒去打聽，但估計和中戲差不多。我不是妄自菲薄，隻是覺得就算自己不錯，但是國家這麽大，比我有十足的把握明年就一定能考上。”
黃宗駱不得不承認她的話有道理。藝考不像理科考試，有固定不變的標準答案，隻要答對了就得分，而是由藝考老師來打分，主動能動性比較大。你看著好的，別人未必覺得好。因此，顧翹翹能否能夠考上中戲或北影，猶是未知數，這其中的變量太多了。
不過他還是不讚同，“既然這樣，報一個由中戲或者北電的老師開設的專門針對藝考的輔導班就是了，上什麽進修班呀。”
“輔導班教的還沒進修班裏的多呢。”顧翹翹小小的抱怨了一句。“我打聽了一下輔導班的價錢，按課時收費，不僅價格貴，而且還不是一對一教學。我覺得還不如報進修班呢，不僅不比它差，而且估計還能省下一點學費。”
人老成精，在顧翹翹剛開始提出上進修班的時候，黃宗駱可能沒想明白原因，但是看到她這麽堅持，稍微多想一下，就明白了。本來他想讓顧翹翹別多想，他生病和她無關，但是轉而想到，除了自己教顧翹翹一些表演理論，其他人大多是教她怎麽去演。但是表演，不是單純的去演就行了。教顧翹翹的幾位老藝術家雖然拿一些理論性的書給顧翹翹看，但是他們拿給她的書，就和他們對顧翹翹的教導一樣，並不成係統，完全是想到什麽就教什麽，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太雜，太亂。
以顧翹翹現在的能力並不足以把這些東西梳理出來，需要有人幫她建一個框架結構，然後她才能把自己學的東西往裏麵填。這項工作，教顧翹翹的這些人包括黃宗駱在內，都做不好。畢竟，他們都不是專門教表演的老師。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來作，這樣想來，讓顧翹翹去學校學習學習也挺好的。
況且，不管是電影、電視劇還是話劇都不是一個人的獨角戲，總要有人與之搭戲，互相配合才行。他們這些老人倒是能在表演上指點顧翹翹，但是說到情景表演上，有的時候就幫不上多少忙了。比如一個大耗體力，街頭狂奔的情景，就他們這幫人老體衰的老人的，哪裏演得出來？真要奔起來，不等演，恐怕老命就要先搭進去了。
黃宗駱點了下頭，“三人行，必有我師，你去學校見識見識其他人的表演，和同輩們多交流交流，一起學習一下也好。一直跟著我們這些老頭子老婆子混，我們這些東西，有些都是陳舊了，過時了的。”說到後麵，他忍不住自嘲了一句。
顧翹翹笑道：“黃爺爺，你這話可就錯了，我們偉大的領袖可是說過‘不管白貓，黑貓，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貓’，所以在表演上，不管什麽時代的理論和經驗，隻要管用就行，沒有陳舊和過時這一說。”
黃宗駱沒理會她的馬屁，點了下頭：“就這麽辦吧，回頭我幫你打聽一下中戲和北電進修班的情況，比較一下，然後你挑一個去上。”
“不用黃爺爺你費心去打聽了，我想好了，就去中戲。”顧翹翹非常幹脆的說，“兩個學校的師資水準雖然各有側重，但是總的來說不相上下。他們辦進修班也不是第一年了，水平都差不多，沒什麽好挑揀的。我沒打算住校，中戲離家比北電近，就選這個近的好了。”
其實顧翹翹不去北電的理由不僅僅是因為中戲離家近。北電雖然離得遠了一點，但是也有車直達，沒什麽不方便的。她不去北電，是因為當初戚導籌拍電影《花季雨季》時，原本已經選中她飾演劉夏，但後來，戚導又從北電另外挑了一名女孩代替她。劇組換角是常見的事，王導通知她的時候，隻是說角色被換，並沒有和她說被換的理由。
不過後來，她聽到一則小道消息，據說戚導換下她的理由是因為他和北電的人閑聊，說起電影裏用的演員時，北電的人聽到電影裏的主演，李辰、章超和顧翹翹，都是電視劇《十七歲不哭》裏的演員，調侃這部電影拍出來，觀眾會以為是《十七歲不哭》的電影版。戚導不想讓人有這樣的誤解，因為李辰是呂儷萍推薦的，不好換；他很喜歡章超，覺得他特別適合電影裏的那個角色；這樣一來，兩個男演員不換，就隻能把她給換了。
顧翹翹不知道關於她被換的這個理由是真還是假，如果是假的，倒也罷了；但如果是真的，她覺得實在是太荒謬了。若她是被有背景或者帶資進組之類的潛規則換角也就罷了，偏偏因為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狗屁倒灶的理由，實在讓她無法心服。
要知道，看電視的和看電影的，雖然有重合，但基本上是兩批人，怎麽會誤會？更何況，劉夏和林林完全是兩個不同的角色，她的演技雖然不是很精湛，但是還沒有差到演出來的角色會讓人覺得是同一個人的地步好不好？
她沒告訴黃宗駱有這一原因，是覺得有些說不出口。畢竟，事情都過了這麽久，她還一直耿耿於懷，不免讓人覺得她心胸不夠開闊。況且就算北電的人說了那樣一句話，最終決定更換角色的是導演。再者，說話的是人，和北電無關，她卻因為這麽一個未證實真假的消息遷怒到北電這所學校上，實在是可笑。
道理顧翹翹都明白，如果沒聽到這則消息，角色被換也就被換了，雖然有些失落，但是不會像現在這樣，莫名的覺得膈應得慌。哪怕她知道從頭到尾都不幹北電的事，可是心裏就是覺得不舒服。若沒有中戲這個選擇也就罷了，既然有，那她當然要把北電排除在外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明年她報考的學校首選也是中戲。
黃宗駱不知道她不去北電，去中戲，還和當初電影《花季雨季》換角有那麽一點關聯，在他那，這事早已經掀篇了。聽了她的話，他一想，也是，中戲和北電雖然一直在較勁，但是憑心而論，這兩所學校還真分不出高低來，端看個人喜好罷了。他無可無不可的點了一下頭，“那行，那就去中戲吧。”看著她，問，“嗯，要不要回頭我和你徐爺爺說一聲？”
“不用了，這點事我自己就能辦。”顧翹翹趕緊搖頭，開玩笑，不過上一個進修班，哪裏就到了需要驚動中戲校長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