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龐天慶麵見皇上
“龐寨主，我們且先放下曾經的恩怨是非不談，你當真想讓當初發生在你父母身上的事情，再發生一遍嗎？”
謝湛的聲音帶著蠱惑。
龐天慶迷茫了。
他從謝湛的話裏聽到了幾點消息：
第一，他應該仇恨的人已經死了，而且他的兒子孫子都沒什麽好下場。
第二，那場雪災過去的時間已經太久遠了，現在的皇上還隻是個孩子。
第三，當今皇上宅心仁厚、悲天憫人，不願重現當年的悲劇，可北山的雪災實在太過嚴重，他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沒辦法擠進去。
龐天慶低頭盯著手中的茶盞，沉默了許久，道：“去將幾位老爺子請過來，我們聽聽他們的意見。”
經曆過當年那場雪災的人，要麽因為太過凶殘被龐達處理了，要麽因為精神受到了重創恍惚不清。
辛慕苑沒有因此對他們產生輕視，和謝湛兩個人非常認真的詢問了當年的情況。
問完，已經是月上了。
辛慕苑看向窗外，無奈的歎了口氣。
原本以為來得及回去準備，但現在看來得過一個晚上才能下山了。
老爺子們將當年的事情交代完，各自回去休息了，唯有七十八歲的老頭兒抿著唇，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渾濁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謝湛。
“終於，我老頭子終於等到了。”
謝湛不解：“您在等什麽？”
老頭子搖搖頭，笑而不語，背著手緩緩地離開了，嘴巴裏不停地念叨著：“終於，這一日，我老頭子終於等到了。”
龐天慶看著他的背影，忽地歎了口氣，道：“他等一輩子了。”
謝湛問：“等什麽？”等一個明君？
辛慕苑道：“等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
“證明自己能夠改變命運的機會。”
龐天慶接口：“也在等有人告訴他，他沒有被這個世界拋棄。”
謝湛忽然就沉默了。
當年的事情他沒有參與，也不知曉太多的內容，可是這一刻，他卻感受到了太多的心痛。
龐天慶留了他們一個晚上，次日，帶上了幾個信任的兄弟，帶著參與過當年雪災，並答應幫朝廷出謀劃策的老爺子與辛慕苑二人一同入宮。
這支詭異的隊伍一路上引來了不少的注目，山匪們不自然地將臉蓋住。
他們不習慣走在陽光之下，更不喜歡被人用這種目光注視。
所以，當初辛慕苑決定要把天風寨改造成農家樂的時候，遭到了不少的反對。
尤其是在開始拉風評的時候，辛慕苑更是遭到了許多的唾沫與白眼，有些人更是光明正大且凶殘地去找辛慕苑的麻煩。
隻不過，辛慕苑比他們更加凶殘。
再之後，就沒有人去找辛慕苑的麻煩。
就是有那個心，他們也沒那個膽。
這些視線一直在他們的身上，直到入了宮，上了朝，這些視線才有所收斂，但依舊沒有消失。
龐天慶等人能夠感受的到，打在他們身上的這些視線，大多都是厭惡與輕視的，這讓他又想起了當年的事情，想起了自己是山匪的身份，將厭惡塞進拳頭，攥緊。
蕭長亭坐在高台上，下麵的反應一覽無餘。
他看不到龐天慶太多的表情，但能看穿他的隱忍，揚聲道：“賜座。”
“什麽？”
“賜座？”
“皇上，不可啊！這可是山匪！”
“皇上，這樣不太好吧？當朝元老可都沒有賜座的優待，他便行了？”
命令還未實行，下麵便已經炸開了鍋。
龐天慶突然有些可憐這個九五至尊。
這若是放在他們天風寨裏，有人敢不服，那肯定是要拉出去一頓打的！但是這個小皇帝不行，他生氣他得忍著，台下都是一群老骨頭，沒等打呢自己就散架了。
皇上沒有理會他們的質問，目光灼灼地盯著龐天慶，道：“他的爺爺，是龐太師。”
“什麽？”
“他……”
這番話不比“賜座”兩個字來的震驚要少。
龐太師啊，那可是幾十年前的風雲人物了！正直敢言，是不少人敬佩的對象，更是親自教育了先皇。隻是可惜了，為人太過執拗，不惹先皇喜歡。
先皇繼位後，沒少給這位年邁的龐太師臉色，甚至連對方去世的時候，他也隻是象征性地慰問了兩句。
這龐太師的兒子也是個不爭氣的，年年不著家不說，就連龐太師去世的時候，他都沒有過來看一眼，實在是可恨。
現在，這又突然蹦出來個龐太師的孫子……
眾人帶著各種各樣的心思去打量這個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男人。
他的身上哪裏有半分龐太師的氣場？就連那身上儒雅的氣質都像是紙糊的，一撕就破。
眾人咋舌搖頭，不予承認。
“皇上，莫要聽信讒言啊。龐太師那兒子都沒出過麵，這又哪兒來的孫子啊？”
“是啊皇上，這……這分明就是來占龐太師運氣的！”
“且不說他究竟是不是龐太師的孫子，就算是，大涼王朝也不能接納這個不孝子的兒子啊！皇上您是看過宗卷的，當年龐太師去世的時候，他的兒子可是連頭都沒有露！”
聽著諸人七嘴八舌的言論，沉默不語的辛慕苑突然開口：“龐太師去世那年，他被困在雪山裏。”
“雪山？”這兩個字如今已經成了大涼王朝的敏感詞，隻是提起就讓人倒吸涼氣。
朝堂上，有不少是大涼王朝的老臣。他們雖然已經過了退休的年紀，但因為心有不甘，總想要來看看這個他們守護了一輩子的王朝。
蕭長亭心善，他們要上朝，蕭長亭也就隨他們去了，每次都在朝堂旁擺上幾把椅子，供他們做。
他們大多時候是不說話的，隻在有小輩說出了不當的言論又或者是提出了漏洞百出的建議時才會拄著拐杖紅臉赤膊地罵回去，然後再細心地挑出裏麵的毛病，提出自己的見解和意見。
此時，旁聽的這些人詐然聽見“雪山”、“龐太師”這幾個關鍵的字眼，腦子裏迷糊了一陣，像是陷入了什麽回憶，然後驀然睜大了眼睛，看著雄壯健碩的龐天慶，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當年的事，他們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