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心酸
說罷，大夫令人關門送客。
“大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丈夫，不要中斷了他的治療！”女人哭得梨花帶雨，跪行到診所前。
藥童麵無表情地橫身立在女人的麵前，不許她再靠近。
李重明聽著女人哭得喘不過氣來，眉頭蹙起，朝著藥童走過去，開口道：“這位童子，診所開門做生意，你們這是做什麽？”
藥童認出這是左雀坊讚善，慌張地行了一禮，客客氣氣道：“讚善誤會，並非是師父冷血，而是這女人實在得寸進尺。”
藥童提起哭得絕望的女子，眼角眉梢都是怒意：“她丈夫得的是太陽病，隻需要桂枝湯便可治愈。師父念她家貧，不收她診金，免去她兩包的藥錢，二兩的藥錢也隻收她一兩三十文，這女人依舊不願意，拿出五十個銅板來羞辱我師父！”
“不、不是這樣的！”女人含淚搖頭，捧著銅板的手顫抖，“我並非是羞辱之意，隻是一兩三十文，我實在是拿不出啊！五十文錢，已是我的全部身家！”
藥童撇嘴，麵露輕蔑，對李重明說：“李大人明鑒，她丈夫是街上的小商販，以捏泥人、編草蜢為生。一個做生意的人，怎麽可能連一兩銀子都拿不出來？我看她分明就是看我師父心善，以為好欺吧！”
“不、不是……”女人攥著五十兩銅板貼在胸口，無力地搖頭，似有千言萬語要講，又無一字要說。
李重明彎腰，衝她伸出手：“五十文給我，我幫你買。”
女人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李重明，眼中映出的不是人的身影，是對希望與驅散黑暗的光。
李重明見她無反應，又問了句：“如何？”
女人回過神，伸出顫抖的雙手，將五十個銅板全部放進李重明的手心，眼中希翼地光晃得李重明眯起了眼。
李重明突然有些心疼，不過是一兩三十文，竟將這個女人逼到如此地步。
從錢袋裏另外拿出一兩碎銀，將女人給出的銅板一同遞給藥童，道：“那二十文不必再找，作為對你師父為她丈夫免費治療的感謝。”
藥童伸手接過，小聲叫了句：“李大人……”他想提醒李重明注意旁邊這個女人，不要被她可憐的樣子欺騙了。
帝京繁華之地，怎麽可能五十文便是全部身家？這女人分明就是不想給！想要讓他師父白白給她丈夫治病！
李重明攔下藥童未說完的話，道：“抓藥吧。”
藥童欲言又止，歎了口氣，不悅地看了眼女人，道：“你隨我來吧。”
“誒！”女人應了聲，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綻開，如山花璀璨，如陽光灑入李重明的心裏。
他眼角彎起，轉身欲走，女人叫住他：“恩公，請你等一等！”
李重明停下，不解地看著她。
女人慌慌張張地取了藥，追出來發現李重明還等在原地，鬆了口氣，揚起明媚的笑臉，道：“感謝恩公今日幫我解圍，我沒有什麽可招待你的，如恩公不嫌棄，隨我到家中喝杯粗茶可好？我請恩公吃頓飯！”
李重明的目光猶豫，他打量女人的粗布短衫，突然好奇她生活在一個什麽樣的環境，道：“好，你先隨我回家叫上賤內，與你同去。”
二人路過小飯館時，偷窺的兩個人齊齊垂下頭，攪 弄碗中的麵湯。李重明二人離開後，辛慕苑起身令人將牛肉打包，與謝湛離開，買了遮臉的帷帽，在街上光明正大地看東西。
謝湛瞧上了一個珍珠喜鵲釵，製作人的手工非常好，惟妙惟肖，選色亮麗鮮活，彎彎的雲朵延伸出來，宛如神話，戴在辛慕苑的頭上更襯她的俏皮活潑。
謝湛沒有猶豫，當即花了三兩銀子買下，摘下辛慕苑頭上的帷帽，親手為她戴上：“你戴著很美。”
他的目光落在旁邊的藍色喜鵲上，偷偷買下，塞入袖子。
兩個飛在雲端的喜鵲，恰好組成了神話中的鵲橋。
“出來了出來了！”
辛慕苑壓根沒有注意謝湛在做什麽，她的注意力始終在李宅上。
忽然，她搶過被謝湛摘下的帷帽戴在頭上，遮住了謝湛為她插上的喜鵲釵。
一口氣堵在謝湛的胸口，他捏了捏袖子裏的藍色喜鵲釵，目光看向李宅。
李夫人已經從李宅出來，將一個包袱遞進李重明的手裏，與他牽著手並肩而行，時不時地咬耳細語，露出明媚的笑容。
辛慕苑與謝湛低頭跟上。
女人的家住在遠離城門的西郊，近似於山窩窩。前方無路，後方群山。
李夫人擰眉，心中起了退步。李重明捏捏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似乎是看出來李夫人的不適，女人露出了愧疚的表情，嚶嚀道：“抱歉啊，因為城中寸土寸金，我家貧窮，隻能住在這種僻壤之地。”
女人的家中連院子都沒有，走過夫妻兩個合夥修出來的小道，直接就進了屋子。
李重明掃了一眼，這個屋子隻有他家茅房大小，飄著淡淡的藥香。
他聞出來是桂枝湯的味道。
他們的踏入驚醒了睡眠不好的丈夫劉新春，驚愕地望向他們，掙紮著起來，緊張地問：“你們是誰？到我家做什麽？”
女人快步走向自己的丈夫，扶著他坐起來，將麥皮枕頭墊在他的後背，請李重明夫婦坐下，介紹彼此：“恩公，這是我的丈夫，劉新春。夫君，這是左雀坊讚善李大人和她的夫人。你的藥費，是他幫著付的。”
劉新春先是驚訝，而後感激地看向李重明，連連道謝。
女人抹去臉上的淚，笑道：“那你們先聊，我去給你們弄飯。”
“麻煩了。”李夫人微笑著道謝。
女人離開後，李重明遞出夫人準備的包裹，道：“第一次見麵，不知準備什麽好。這是夫人找人新做的衣裳，還望不要介意。”
劉新春結果看了眼，全部都是中等布料，慌忙推回去，道：“這都是好東西，我不過是粗鄙的小商販，穿不得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