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考核
蕭長亭並不認為這點事情會對他的位置有什麽影響，反而會昭告天下人，他這是在暗中警告商會的人行事注意，辛慕苑是他的人。
之所以不願意讓這件事情傳出去，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形象在辛慕苑的心中受到損害。曾經，他可是親口答應過辛慕苑的，不會把她皇商的身份流出去，隻說命辛爺為皇商。
身份什麽時候公布，由她來決定。
但現在，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身不由己。蕭長亭心想，辛慕苑心中會清楚他這樣做的原因，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她。
四月二十一日辰時，辛慕苑梳著雙垂髻，換上一身象牙白色的粉霞錦綬藕絲緞裙，穿一雙乳煙緞攢珠繡鞋來到商會，身邊隻帶了明珠珍珠兩個丫頭，慕一躲在暗處進行保護。
已經年邁的會長林海生坐在高台左側，孟譚淵坐在高台的正中央，一雙冷漠掃視台下。
此次與她競爭的林俊鵬已經落座，正嘲諷地看向她，似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鹿心瞳在辛慕苑踏入後才跟著進來，表明自己的身份，接著，水依依與柯邱陸陸續續地進來。
孟譚淵一張冰塊臉，看起來不會有多餘的表情，目光在眾人的身上過了一圈，道：“既然人都到期了，那就開始吧。”
身為商會的會長，要擁有強悍的調配力、洞察力以及管理能力。所以這一關考察的，便是諸位的調配力。
孟譚淵鏗鏘無情的聲音響起，道：“首先，本官想請諸位談論一下，諸位認為，在各自的工廠中，該如何進行人員調配？”
孟譚淵的話像是一把小榔頭一下又一下地砸在水依依的腦殼，懵在原地，臉色微微發白。
莫說談論了，她甚至沒有聽明白孟譚淵問的話是什麽意思。張著嘴巴喉嚨裏支支吾吾的，臉頰迅速飛上一片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活了二十多年，隻知優勝劣汰，用最好的人織出最好的布，希望有一日天衣坊出來的布品可以是全天下最完美的東西。
她愛布如命，比任何人都在意布的品質。
與其說她是商人，不如說是布癡子，那些流出去的生意隻是為了傳播她精心製作出來的布匹，哪裏知什麽人員調配？
有下人拿上來小桌子和蒲團，在幾人的麵前放好，請他們坐下，又拿出了紙筆，讓他們寫下自己的想法。
冰涼的筆杆塞進水依依的手中，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的涼意，因為她此時的手，比筆杆還要冰涼。
垂眸凝視著潔白如雪的紙麵，水依依又覺著自己渾身發燙，越發悔恨自己不會打洞，不能就地挖個洞逃走。
她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厚著臉皮報名商會會長的競選，為什麽要這般自取其辱。
為了防止他們幾人作弊，孟譚淵的眼睛始終在他們的身上轉悠，這讓水依依感覺自己被無數雙眼睛盯著，所有的尷尬和窘迫被人分毫不差地收入眼中。
水依依惱羞成怒，緊緊地握住筆杆，心中怨恨起辛慕苑。
若不是這個四處招惹是非的女人，她此時還在天衣坊安安靜靜地坐著自己的繡娘，秉承著帝京城中屬於布莊的最高名譽。
可是現在，她卻不得不陪著辛慕苑來參加這個不屬於自己的會長競選，害得她像是跳梁小醜般被人圍觀醜態！
她沉浸在了自己怨恨的內心中，沒有注意到鹿心瞳驚喜的表情和柯邱的為難。更在她意料之外的是，已經通過後門的林俊鵬眉頭緊鎖，咬住下唇，握著筆杆的手指微微發顫，滿額頭的細汗。
這次的題目，遠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林海生在教他的時候，隻告訴了他什麽人能用，什麽人不能用，什麽人可以重用，什麽人不必在乎，可從來沒告訴過他誰為什麽負責管理某塊事物，是擅長，是熟練，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他偷偷抬眸看了眼坐在高台左側的林海生，將他緊張驚愕的表情收入眼底，迅速明白孟譚淵這次出的題完全不在林海生的掌控之內。
恐怕，這孟譚淵，並非商會之人。
王海漏算了！
他爹交給他的東西定然不能往上寫，可若不寫這些，又該寫什麽呢？
忽的，林俊鵬眼中劃過一道暗光，咬咬牙，心道：“罷了，死馬當作活馬醫！”他爹教給他的那些東西，修修改改倒也算得上是人員調配！
這個題目，柯邱莫說沒有想過，甚至連聽都沒有聽過。
什麽人員調配，做什麽的？難不成是誰負責剝皮，誰負責收集，誰負責縫製，誰負責製造？
柯邱想了想，就著“遵循員工擅長合理安排位置”展開描述。
至於鹿心瞳，這個書香門第走失的孩子，總結與分配於她而言實在是太過簡單，尤其是她獨自掌管著偌大的製造廠，裏麵所有員工的分配都是由她親自安排。
能力好的還是能力差的，擅長繪畫還是擅長手工，擅長描邊還是擅長打鐵……
所有的人在鹿心瞳的眼睛裏都是一塊寶藏。
能力好的可以著重培養，能力差的可以在底層慢慢打磨。擅長繪畫的可以當繪圖師，擅長手工的可以打磨形狀。
不同能力的人可以呆在不同的崗位，不同擅長的人可以在自己的位置上充分發揮自己的擅長。
“用人所長”與“尊重人事動態平衡”在她的身上發揮的淋漓盡致。
孟譚淵的目光從眾人的身上掃過，將他們的神情攬入眼底，心裏對他們的能力大致有了初步的判斷。
可當他的目光落在辛慕苑的身上時，怔住了。
他的目光一共從辛慕苑的身上掃過兩次，第一次，看到她盯著白紙最左邊的題目露出驚訝轉而似笑非笑的表情，待視線掃過一圈重新落在她身上的時候，便瞧見她放下了筆，胸有成竹地欣賞自己的答案。
孟譚淵突然覺著好笑。
一個商女，怎麽可能會做吏部的考題？而且這般輕而易舉。難怪昨日夜裏孟姣姣會突然找他，希望他能多多偏向商會的林俊鵬，還說什麽李東的失蹤隻有商會的人才能忙的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