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 歸來
辛慕苑垂眸，溫柔地撫摸馬匹的鬃毛，隻掃了他一眼便不看他，道：“我若不回來，又怎能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
蕭長遠瑟瑟發抖，他不敢問太多關於辛慕苑的事情，如今莫說是見到她，隻單單聽到她的名字，他就忍不住想起一個月前在六王府發生的事情。
血，滿地都是血。
血腥味兒濃鬱到他現在回想起來都忍不住作嘔的地步。
他目光盯著辛慕苑，一點點後退，忽然連滾帶爬地跑開。
辛慕苑：“……”
她無語地看向旁邊的男人：“我這麽可怕嗎？”
謝湛摸摸鼻子，將頭轉開，偷偷摸摸地點頭。
他為什麽這麽怕你心裏沒點兒數嗎？
辛慕苑聳肩。
蕭長遠怕不怕她，為什麽怕她，這些事情都不重要，也不需要過多在意。
現在，有讓她更在意的事情。
辛慕苑的目光落向遠方，主殿的方向。
身後的叫喊叫殺逐漸弱了下來，以龐天慶為首的數百上千人安靜地立在她的身後，濃鬱的血腥味兒在空中飄散彌漫。
皇宮中是不允許騎馬的，辛慕苑沒有下馬，帶著人緩緩朝著主殿而行。
圍攻皇宮的人已經被紅色護國軍處理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零零散散畏縮著，不敢上前甚至是不敢抬頭去看。
但同樣的，護國軍死傷慘重，依舊撐著一身傲骨抬著下巴高傲地立著。
“喲，程海。”辛慕苑唇角勾起，一眼便看見了那副頂著天不怕地不怕誰也不服氣的臉的程海，漆黑的眼眸藏著玩世不恭，紅豔的唇暗藏著對天地規則的不屑。
程海掃了眼辛慕苑身下騎著的馬，抿唇頷首。
皇宮內不許騎馬，尤其是在主殿，這是在挑戰皇帝的尊嚴。但是程海隻負責皇宮的安全，又或者說，隻負責皇帝的安全，皇宮的規矩和尊嚴和他沒關係。
“陛下很安全。”
程海說。
辛慕苑頷首，抬頭往台階之上看了眼，調轉馬頭離開，道：“行吧，沒事就好。”
她絲毫沒有打算上去看看。
程海欲言又止，終於在她離開的時候忍不住開口：“你不上去看看嗎？”
辛慕苑驚愕地回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饒有興趣地騎著馬在他的周圍打圈，道：“我沒聽錯吧？方才是程海大人在問我閑話？”
程海：“……”
這個女人被那麽多人討厭絕對不是偶然與巧合！
“他這段時間的狀態很不好。”程海道。
辛慕苑揚眉，問：“那關於國事方麵他可有處理失誤？”
程海想了想，搖頭。
他好像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聽到有人說蕭長亭的不滿，就算是有人想要找茬也沒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辛慕苑嗤笑，無語地望著他，道：“他既然沒有什麽需要被關心、被糾正的地方，我有多此一舉去見他的必要嗎？”
程海張張嘴，什麽也沒說出來。
辛慕苑以前，不是最關心蕭長亭的嗎？果然，是那件事讓他們之間起了隔閡嗎？
他不知道外麵傳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該如何在這個時期評判他們二人的關係，索性不再言語。
而辛慕苑也沒有打算再揪著這件事繼續往下說，與謝湛帶著自己的人馬離開。
但是龐天慶等人卻留了下來。
程海靜靜地看著這些留下來保護皇宮的人，說不上來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堂堂大涼王朝的皇帝，竟然要靠一群山匪來保護，想想就覺著可笑。
說來奇怪，不知是不是怕了的原因，是被辛慕苑嚇到了又或者是被第七層的程海嚇到了，皇宮突然間恢複了平靜。
同時，叛國的洛沁也就此失去了蹤影，杳無音信。
慎刑司的人推斷，洛沁此時很有可能是和六王爺在一起。
背叛蕭長亭的她已經沒有任何的命數可以存活於現如今的皇宮。
丞相一家被押入天牢等候發落，洛夫人鄭靈容口口聲聲含著他們沒罪，他們毫不知情，不能因為洛沁自己的過錯就連累他們這些無辜的人，隻可惜，就算是喊啞了嗓音也不會再有人理會。
他們如今再也沒有那份高高在上的榮耀，即便是在他們平日裏最瞧不起的人眼裏嘴中，也隻是個惹人憎恨的賣國賊。
這日，辛慕苑在帝京城的臨時住所中來了不速之客。
身著素衣的蕭長亭。
辛慕苑與蕭長亭在門口麵對麵而站，誰也沒開口說出第一個字。
謝湛許久不見辛慕苑回來，出來查看情況，見到來人後同樣愣在原地。
“陛下？”
蕭長亭衝著他頷首。
謝湛不自然地側開身子，道：“進來說吧。”
“麻煩了。”
謝湛勾勾唇角，卻笑不出來。
他們是最親密的兄弟，是出生入死過的兄弟，將彼此看做自己的另一根肋骨。可是突然之間，饒是他們之間這般親密的兄弟，也變得如此疏離，就連這再普通不過的對話都變得生硬。
謝湛將蕭長亭請進來，辛慕苑什麽也沒說，轉身去廚房泡茶，用的依舊是以往招待蕭長亭的冰泉山茶。
修長白皙的手指觸碰到茶盞的瞬間顫了顫，蕭長亭長長的睫毛如同小小的蒲扇，露出僵硬的笑容，道：“已經秋日了。”
“可茶還未涼。”辛慕苑漫不經心地回了句。
蕭長亭猛地抬起頭，震驚地看向辛慕苑。
這個總是讓她穩不住心魂的女人和以往一樣，慵懶地坐在柔軟的軟塌上，懶散地抬起眼眸瞥他。
觸碰杯盞的指尖已經被寒意入侵，可茶依舊沒有涼。
辛慕苑的意思難道是……
蕭長亭動動兩頰，險些壓不住自己洶湧而出的欣喜，語氣平靜，道：“嗯，隻是有點冷，很快就好了。”
人心果然奇怪，在此之前他分明以為自己已經冰冷的心髒不會再為任何事情跳動，可是今日，辛慕苑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他便像是冰塊落入滾燙的油鍋，忽然炸開，灼熱的油花濺的到處都是。
辛慕苑抓了抓腦袋，不等蕭長亭喝完這杯茶，就已經下了逐客令，道：“行了，我倆會保護你安全的，回去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