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 理性與感性
辛慕苑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勾唇笑笑，做出輕鬆的姿態，問：“怎麽了？”
看著辛慕苑的模樣，青禾到嘴邊的話突然就說不出來了。她靜靜地看著辛慕苑，喉嚨哽咽地難受。她立刻察覺到了自己情況的不對，慌忙閉上眼睛不去看辛慕苑，輕輕道：“別這樣。”
“好，我知道了。”辛慕苑勾勾唇，垂下眸子，臉上的情緒逐漸歸於冷淡。
她這樣是為了讓青禾能夠放輕鬆，殊不知，這樣反而讓青禾更加擔憂她了。
杜明月也察覺出事情的不對，試圖在其中打圓場，道：“青禾姑娘，好久不見。當日謝謝你救下我。”
青禾的臉色放輕鬆了些，道：“你也不必太過執著於感謝我，當日的事情是主人吩咐，我隻是照做罷了。”
“但的確是你救了我。”杜明月頷首，鄭重地表示自己的感謝，“很抱歉借著居住在護國公府的方便做出這種見你的事情，可我真的很想見你一麵。”
“貴妃客氣了。”青禾的喉嚨滾了滾，視線落在杜明月的肚子上，眼中閃過一絲掙紮與複雜，道，“孩子應該有四個月了吧？”
都顯懷了。
杜明月摸著肚子，臉頰微紅，道：“嗯，有了。”
青禾又問：“你什麽時候回去？陛下看不見你會擔憂的。”
風吹過，帶來陣陣花香。
杜明月將發絲捋到耳後，輕輕地說：“我與陛下之間發生了些矛盾，暫時不想回去。”
“矛盾？”青禾看向辛慕苑，眼中有掙紮閃過，道，“我以為你是受了主人的限製。”又問杜明月，“是因為選妃的事情嗎？”
杜明月笑笑，道：“誰知道呢？像慕苑與護國公這樣恩愛的人也會有爭吵，更何況是我們了。好了，不說我了。倒是青禾姑娘打算到什麽地方去？”
青禾的神色複雜，不管是麵對杜明月，還是麵對辛慕苑，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如何開口。
這時，又聽見杜明月說：“其實，我知道你對陛下有意。”
此話一出，全場靜寂。辛慕苑的心立刻吊在了嗓子眼，而青禾在震驚之餘惱怒地看向辛慕苑。
這可把辛慕苑嚇壞了！
她與青禾之間本就有著濃鬱的誤會，若是再來場誤會，她們兩個之間的關係算是徹底完蛋了！慌忙擺手解釋：“不不不，這跟我沒關係！是她自己猜出來的！我也是今天才聽她提起這件事！”
以前知道是因為猜測，她的確是今天才聽到。
在辛慕苑的緊張中，青禾終於別開視線，歪歪頭看向杜明月，似笑非笑地問：“所以呢？你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殺了我，為你掃清障礙，還是說，勸我參加選妃，與你共侍一夫？”
杜明月解釋的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她忽然想知道，在青禾的眼中，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與別人共侍一夫這件事，在青禾，在辛慕苑的眼中是如何的存在？在自己拚盡全力，逐漸逼迫自己接受自己所愛的男人去愛上別的女人，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相愛、甜蜜，甚至擁有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孩子。
隻是想著，杜明月便感覺到了自己胸口的刺痛。
她們會怎麽樣看待這樣的自己呢？
她壓下心中的疼痛，勾起唇角笑笑，道：“共侍一夫有什麽不好呢？大涼王朝不就是這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必須共侍一夫？”
青禾卻搖搖頭，道：“不，你錯了。是女人可以共侍一夫，並不是必須。”她看向辛慕苑，眼中有向往與羨慕，道，“護國公不就隻娶了主人一人嗎？謝老也隻娶了夫人一人。男人三妻四妾是他的選擇，女人能夠擁有霸占夫君的權利是件很幸福的事，但同時，這也是女人自己的選擇。”
青禾說著，眼中的光逐漸亮了起來。辛慕苑有一瞬間的迷茫，不知道青禾是在與杜明月交流“女人是否應該共侍一夫”還是在規勸自己對蕭長亭死心。
青禾的眼中越來越明亮，可是杜明月的目光卻是越來越悲傷。
大涼王朝說是男人三妻四妾的時代，但是一夫一妻的情況也存在著許多。比如她討厭的死對頭，洛沁，她的父親就隻有一個女人。還有她的父親，也隻有她母親一人。護國公、謝湛、楚將軍……
杜明月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弱。
正在這時，青禾的話突然一轉，對她說：“與其說共侍一夫是每個女人都必須的選擇，倒不如說是皇後的必經之路。”
杜明月的手一顫，緊緊地抓住了自己的膝蓋，笑道：“怎麽會呢？皇後也是女人，為什麽她不能有自己的選擇呢？”
青禾的目光盯著她，像是一道光直射進她的內心，將她心中建立起的城牆一層一層地剝開，道：“因為成為皇後，就意味著不再是普通的女人。如果是禍國的妃子，尚且可以魅惑皇帝隻愛她一人，可皇後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天下女人，如何能夠這樣做？你生活在一夫一妻的家庭，我想屬於一夫一妻家庭孩子的困難與壓力，你最清楚。”
杜明月欲言又止，手指隔著衣服掐入皮膚，眼眶裏有淚水打轉。從小到大，杜明月耳朵邊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你若是男孩就好了。
父親曾經是個軍人，在外出生入死，母親獨自在家等他歸來，不管發生了什麽都不曾變心。久經沙場的父親深知生死的珍貴，因此格外珍惜母親，還將她寵成了無法無天的模樣。
也是因此，小時候的杜明月受了委屈就往母親的懷裏鑽，父親也隻能任由母親嗬斥，對小小的杜明月無可奈何。
慈母多敗兒，也間接地養成了杜明月刁鑽、任性、不服輸的性格，父親對此隻能無奈歎氣。
再後來，大涼遇到了小型的戰事，楚將軍與謝老都參與了備戰，唯有他，因為受傷隻能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裏，不能再上戰場。父親隻能看著杜明月無奈地歎息，道：“如果你是個男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