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
孟家,老宅。
幺房的兒媳婦陳秋菊,正哭得聲淚俱下。
“爹,娘,你們給評評理,我怎麽說也是庭舟的小嬸,跟二嫂一起去看看新媳婦有什麽錯啊,三嫂就不分青紅皂白的把我給打一頓,這新媳婦進門都好多天了,三嫂卻始終不帶著新媳婦來給爹娘磕頭,你們說有三嫂這樣處事兒的人麽?
還有那個岑十七,就算她是被賣進孟家衝喜的,那也算是孟家的人吧,也得喊我一聲小嬸嬸吧,可是你瞧瞧她都幹了些什麽事兒,我這額頭上的包,到現在還沒散呢,真是疼得我喲。”
孟老爺子孟延年,在孟家老一輩裏排行老六,今年已經六十九歲了。
膝下四子一女。
兒女們全都成家,該嫁的嫁了,該分的分了。
孫子輩兒裏也算是人丁興旺。
都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
目前的孟家,除了幺房的孟木山之外,其他的三個兒子都已經分了出去;
老大叫孟金山,娶了媳婦苗氏,已經被分出去了;
老二叫孟銀山,娶了向桂花,現在住在清河鎮上,家裏開著一個雜貨鋪,算是兒子輩裏經濟條件最好的,平日三不五時的會回孟家,拿一些青菜之類的去鎮上吃。
今兒就是向桂花回來的日子。
老三叫孟銅山,也就是孟庭舟的爹。
他是個讀書的料,曾以清河鎮頭名解元的身份,進京科考。
不過進京之後的事兒,孟家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了,隻知道,孟銅山去了京城五年後才回來的,回來的時候就帶著倆兒子,孟庭堯和孟庭舟。
後來,他又娶了現在的妻子,又過了兩年,孟銅山因病去世。
死的時候,也才不到三十歲。
老四就是孟木山,倒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不過除了種點田地,也沒別的本事,為此媳婦兒陳秋菊時常跟他鬧別扭,由於是幺兒,暫時是跟孟家老爺子一起住在老宅,沒有分家的。
孟老爺子坐在上首,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任由小兒媳去哭鬧了。
倒是婆婆梁氏臉色有點難看。
“好了,老四家的你別哭了,哭得我頭疼!”梁氏罵了一句,然後看著二兒媳向桂花,問道:“老二家的,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來說。”
被點名的向桂花隻得將今日孟許氏和陳秋菊掐架的事,撿著重點說了一遍。
其目的也是指責孟許氏不厚道,縱容兒媳婦不尊長輩,不過在孟許氏家裏發現山雞的事,她愣是一口也沒提;
陳秋菊見向桂花沒提山雞的事,便又抹了一把眼淚,道:“娘,你都聽見了吧,這還不止呢,三嫂買回來的那個丫頭,那就是個手腳不幹淨的,我可是親眼看見了,她背著的背簍裏裝著好幾隻山雞呢,那可都是她去山上偷回來的。”
“閉嘴!”
偷字一說出口,孟延年的臉色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孟延年很少管家裏的事,平時也不樂意插嘴,但他若是開口了,那就說明這事兒有點嚴重了。
陳秋菊被嚇得收了聲,連哭都不敢哭了。
孟延年拿著煙袋敲了敲,這才開口道:“陳氏,我問你,你是親眼看見那岑十七偷東西了?”
“那倒是沒有。”
陳秋菊縮著脖子,小聲的說了句:“但是,爹,你在妙山村呆了一輩子了,你該知道那山雞多難捉啊,一般人哪裏捉得住啊,更何況是好幾隻,她不是偷的,那她是怎麽來的?”
“嘖,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個長輩兒,你也不出去看看,哪一家的長輩兒會像你這樣扯著大喉嚨,說自己的侄媳婦手腳不幹淨的?陳氏,這是敗壞名聲的事,你沒親眼看見也敢張著嘴巴胡咧咧,這是汙蔑曉得不?”
孟延年早些年也念過書,知道一些道理。
“可是……”陳秋菊還想說什麽。
孟延年卻一下子火了:“可是,可是,哪有什麽可是,你以為真的坐實了三房的偷盜名聲,你的臉上就光彩麽,人家在議論的時候,看到你還不會是戳你的脊梁骨,再說了,那許氏自搬出去之後,跟咱們是多少年不往來了,你說你沒事跑去人家家門口轉悠個什麽勁,是吃得太飽了撐得的麽,要是撐著了,那今兒晚飯別吃了!”
一句話,就把陳秋菊的晚飯給剝奪了。
陳秋菊麵容空白,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自家男人孟木山:二嫂每次回來的時候,家裏都會添菜的,好不容易盼著添菜了,可晚飯卻不給她吃?
但,孟木山是個老實的。
本來他就不讚同陳秋菊去盯著三房,再加上孟延年在家裏的絕對話語權,誰也不敢忤逆。
這一次,他是不敢幫著說話的;
隻能撇開視線,假裝沒看到陳秋菊的目光。
相比陳秋菊,略顯圓滑的二嫂向桂花,就愉悅多了。
麵上麵無表情的,但在心頭卻忍不住暗罵道:陳秋菊這個笨婆娘,嫁進孟家這麽多年還沒看明白,老爺子對多年前將三房趕出去的事兒一直耿耿於懷,心懷愧疚,甚至明明白白的說過,不管是孟家的誰,都不準去三房家裏打秋風。可陳秋菊私自去也就罷了,沒占到便宜也可以不追究的,但她卻非是要撒潑敗壞三房的名聲。
這讓心頭本來就愧疚的老爺子怎麽能忍?
這也是她為何在剛才訴說事情經過的時候,決口不提山雞一事的原因。
可陳秋菊偏要去提,這下好了吧:偷雞不成,蝕把米。
晚飯過後。
沒吃著晚飯的陳秋菊,還落得了一個收拾廚房,喂豬的活兒。
而婆婆梁氏,則是直接回了房。
孟延年還在抽煙,看著梁氏進來了,吐出一口煙圈,緩聲道:“月荷啊,咱家裏還有多少錢?”
月荷,是孟家奶奶梁氏的閨名。
梁月荷挑眉,一邊褪了外衣,爬上另外一邊的床榻,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聽說三房那邊林氏懷著孩子幹不得活兒,許氏一個人幹全家的活兒,還得供著庭舟吃藥,也是不容易。要不是沒有辦法了,她也不會縱容兒媳婦去偷獵戶陷阱裏的山雞,你明兒去三房去看看吧,要是能有幫襯的,幫著一把吧。”孟延年緩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