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發乎於情，止乎於禮
這一夜，孟庭舟側夜難安。
甚至，半夜的時候，孟許氏起夜，他都聽得清楚。
孟許氏起夜，也沒點燈。
反正家裏攏共就五間屋，哪個角落裏放了什麽，她閉著眼睛都知道。
她起床去開門，卻發現房間門沒鎖的時候，頓了一下，也沒多想，隻是嘟囔了一句：“我昨兒睡覺，沒關門麽？”
去完茅廁回來之後，她也沒顧得上細看，便徑自回了屋，從房間裏頭別上門，倒回床上繼續睡覺了。
天快要亮的時候。
院子裏隱約傳來開門的聲音，以及刻意放輕之後的腳步聲。
讓一宿沒睡的孟庭舟瞬間打起了精神，由於他一直在床上坐著，他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
並不影響他的視線。
他掀開了鋪蓋下床，朝外走去。朦朦朧朧間，一個瘦瘦小小的人影在院子裏放下了背簍，去孟許氏的房間門口推了推門，無果後，蹲在了地上。
這人是誰？
孟庭舟眼疾手快，幾個大步走過去，一把抓住人影。
二人都是一愣。
隨後異口同聲，聲線壓得極低。
“十七？”
“孟二哥？”
孟庭舟抓住小錦鯉的手，他是最先發現異常的：小錦鯉的手冰冰涼涼，不帶一絲熱度，身上的衣裳好像也是濕的。“你去哪兒了？怎麽渾身都濕了！”
“噓——！”
小錦鯉急忙捂著孟庭舟的嘴，警惕的看了看林青青的房間，而後壓低聲音道：“孟二哥，你小聲點兒！”
“你上山了！”
孟庭舟忍不住皺眉。
“嗯，對呀。”
小錦鯉倒是老實，一點兒也不撒謊：“我是想著下雨，帶著嬸兒上山不方便，就自給兒一人去了，臨出門的時候我偷偷掩了門的，不知道怎麽了，回來後就發現，這門好像鎖了。”
“跟我走！”
孟庭舟倒吸了一口涼氣，扯著小錦鯉的手，就朝著自己房間去。
油燈，被點燃。
昏黃的燈光下，孟庭舟這才看清小錦鯉的樣子。
身上的衣服、頭發，全都濕透了，甚至褲腳上，還全是稀泥巴，“你掉進水田裏了？”
“那小路太滑了，我一個沒注意就滑進去了。”雖然她能看見路，但架不住從沒走過一步三滑的泥濘小路，一不小心之下，就滑到水田裏了。
當然，渾身濕透並非是因為掉水田，而是因為淋雨。
“你……”
孟庭舟瞬間就心疼了。
張了張口，愣是不知道說什麽好，最後輕咳了好幾聲，才轉身去衣櫃裏拿了幹淨的棉巾和中衣中褲：“你先把濕衣裳脫掉，穿我的。”
說完，他便轉身出門，並掩上了房門。
孟庭舟得的病是寒症；
平日裏便受不得涼，一遇涼就得咳嗽。
他才出門就感覺到那寒氣侵人，忍不住又掩唇輕咳了幾聲。
小錦鯉知道他受不得凍，也不拖遝，孟庭舟離開後她就開始脫衣，換上幹的衣服。
昏黃的燈光的照映下，女子優美、窈窕的身材曲線被勾勒出來，投影在窗欞上，孟庭舟不經意間便瞥到了那抹影子，一愣，飛快轉開視線。
他感覺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燒著，一路蔓延到耳根。
小錦鯉飛快的換好了孟庭舟的衣裳，這才開了門，小聲道：“孟二哥，你進來吧。”
孟庭舟身形瘦弱，但個頭很高。
他的中衣穿在小錦鯉的身上，幾乎是齊膝短裙的樣子了，小錦鯉正將長出來的那截袖子卷起來。
但因為不熟練，試了幾次都沒有弄好。
孟庭舟回身，便看到這一幕。
他二話不說的上前，直接幫她卷好袖子，而後，又進了屋將被窩一掀，小聲的道，“你進去。”
“我？”
小錦鯉愣了愣，搖頭，“可，這是你的床！”
孟庭舟有潔癖；
這是孟許氏特意跟小錦鯉交代過的，他不喜歡別的人用他的東西。
“叫你上你就上。”
孟庭舟有點惱火，聲線也不自覺的大了一些。
將小錦鯉摁進被窩，又用棉被將小錦鯉給仔仔細細的包好，這才轉身去屋內的火爐上，倒了一碗熱水：“我房裏沒有糖，你先喝點兒熱水暖一暖。”
孟庭舟的被窩裏，帶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還有一抹未來得及消退的溫暖，讓小錦鯉覺得很舒服。
接過孟庭舟遞來的熱水，小心翼翼的捧著，慢慢的喝著暖身子：的確，這春日的雨，就跟那小河裏的水一樣；
真凍人！
孟庭舟守著小錦鯉喝完熱水，才又拿了棉巾，準備給小錦鯉擦頭發。
小錦鯉往被窩裏麵挪了一點，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孟二哥，你進來。”
“我……”
孟庭舟有點尷尬。
白日裏孟許氏才教訓過他，要他注意點行為，別不尊重人家姑娘。
他也記著娘的教訓，要對岑十七“發乎於情，止乎於禮”，但，十七這丫頭到底年紀小，不懂人情，麵對她的邀約，他隻能移開視線：“不用了，你自己蓋好就行了。”
“上來吧。嬸兒說過了，你這身體底子差，受不得凍的，你要是凍壞了，沒準兒好不容易好轉的咳疾還得複發。”小錦鯉是記著孟庭舟也受不得凍的，所以並沒有想到禮教那一塊去。
孟庭舟遲疑了一下。
最終，在小錦鯉那純真，透亮，毫無雜質的目光注視下；
他妥協了。
他覺得在麵對岑十七的時候，他根本就做不出拒絕這種行為來。
正想轉身去格外拿個被子，卻被小錦鯉拉住，直接拽了進去，並飛快的伸手將被子蓋在他的腿上：“快蓋好，快蓋好，外頭可冷了。”
“……”
孟庭舟一時間有點驚詫。
床鋪本來就不寬，二人擠在一起靠得很近，為了緩解尷尬，孟庭舟故作鎮定的拿了幹淨的棉巾替小錦鯉擦濕掉的頭發，一邊擦一邊找了話題，道：“這春日裏的雨，寒氣最重了，淋了容易得病，都這麽大雨，你何苦要上山去？”
還是偷偷摸摸去的；
這要是出了點兒什麽事，可怎麽好！
“沒事，我不會生病的。”
小錦鯉窩在孟庭舟的被窩裏，享受著孟庭舟的“伺候”，壓低聲音小聲的回了一句：她可是小仙女呢，怎麽會生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