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本商哥
自從在城堡大廳喝了卡尼迪領的葡萄酒之後，本商哥就被這種現代釀酒法所釀製的美酒所俘獲了，程度之深不亞於白麵包之於赫蘿。
他就像一隻看到曙光的飛蛾，不顧一切的想把卡尼迪家族釀造的葡萄酒緊緊抓到手裏。
梅丘其實很想與本商哥達成能夠令兩人都滿意的交易，但雙方在葡萄酒的交易數量與價格方麵的分歧實在太大，經過數輪談判都沒有取得實際性進展。
對於生意的底線至少是共贏，而不是自己做慈善讓本商哥發財。
本商哥已經在領地裏呆了三天了，每天都會在清晨準時出現在大廳中等候梅丘的召見，他的禮數愈發周全，語氣也越來越恭敬，希望能夠用自己的誠意來打動梅丘的心。
“尊敬的男爵大人，三萬金克朗實在是太多了，本商人無力拿出這麽多的現金，至少請您能夠允許本商人賒欠其中的一部分，您的葡萄酒質量這麽好，本商人很快就能將它們全部賣出賺取足夠的進項來償還您的債務了。”
梅丘有些動搖的看著本商哥，這個倔強的商人已經把自己的家底亮出來了，他確實負擔不起過多的貨款。
想著召喚卡使用費英還有兩萬枚金克朗的缺口，梅丘狠了狠心在心裏對本商哥說了聲抱歉，堅決道：“三百桶葡萄酒，每桶一百枚金幣，提爾皮茨，這個價錢已經很公道了，如果你真的沒有足夠的金克朗大可以少買一些，咱們是初次交易，第一次做生意就打欠條可不是好習慣。”
本商哥張了張嘴，試圖做著這最後的努力，“大人，您的葡萄酒確實很美味，可是即便是要走高端路線也需要有足夠的數量，否則本商人就無法占有充足的市場份額。”他再一次的懇求道：“再多給我五十桶，隻要您能夠賒欠五十桶酒的貨款，本商人願意把每桶葡萄酒的價格再多加5個金克朗！”
梅丘有些心動，飛快的計算著其中的得失，最終還是拒絕了本商哥的請求，他目前隻有500桶葡萄酒的存貨，下一批新酒還有至少等上三四個月，待春葡萄成熟之後才能開始釀造，在這期間還會有很多用錢的地方，他必須把葡萄酒賣上一個好價錢。
他不想在這次交易中冒任何風險，一旦交易出了問題，卡尼迪家族的資金鏈就有斷裂的風險。
“很抱歉提爾皮茨，我隻能出售給你200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本商哥的眼中布滿了失望的神色，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平靜，對梅丘深深鞠躬，再一次無功而返。
陣亡甲士的家屬們依舊源源不斷的來到城堡外領走100枚金克朗的撫恤金，他們仍然高聲歡呼著卡尼迪家族的名字，本商哥看著感恩戴德的領民們不禁搖了搖頭，他完全可以想象這些人在回家之後便會對周邊所有的人宣揚起卡尼迪家族的仁善之名，金光閃閃的金克朗會堵住想要反駁的人的嘴巴，越來越多的領民會將自己的子侄送進家族的衛隊，卡尼迪家族也會因此越加繁榮。
“真是筆劃算的買賣啊”他不住感慨道。
布布駕著馬車等在路邊，老管家法卡爾恭敬地幫本商哥打開了馬車的側門，與本商哥一同上了馬車。
諾德人一甩鞭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馬車緩緩前行，沿著向西的路，一直出了鎮子。
本商哥坐在馬車上閉著眼睛，心中念頭不斷湧起，他攥了攥拳頭，輕聲叫道：“渡鴉，你在嗎？”
一道暗影從車廂中的陰影處走了出來，站立在老管家身旁，對本商恭敬哥施禮，“主人，渡鴉向您致敬。”
“那種葡萄酒，可有線索了？”
“啟稟主人，我昨晚跟在一批駕著馬車離開城堡的甲士身後，發現他們到了西邊的一處莊園內停了下來，再出現的時候車上載滿了葡萄酒，我偷偷的打開了一桶嚐了嚐，正是您所說的那種又醉人又香甜的味道。”
本商哥開懷大笑，暗影刺客又一次立下了大功勞。
在兢兢業業的勞苦十年並賠光了所有家財之後，本商哥痛心疾首的發現，他無法依靠正常的手段實現成為一名大商人的夢想。
自以為堅定的信念在金光閃閃的金克朗與錯綜複雜的關係網麵前變得一文不值，本商哥痛苦且迷茫，失去了前進的方向。
他終究不是意誌堅定到足以開金斷石的超凡騎士，在殘酷的現實麵前，他選擇了妥協。
他很慶幸第一天麵見梅丘的時候沒有帶上渡鴉，否則有了防備的卡尼迪家族便絕不會在這段時間裏去莊園取酒。
本商哥露出了興奮的表情，追問道：“那裏的守備怎麽樣？”
“並沒有發現騎士的存在，隻有50名甲士，都是普通人，不足為慮。”渡鴉的聲音頓了頓，接著說道：“隻是裏邊有一名瘸腿的老兵有些棘手，不好對付。”
“瘸腿老兵？什麽階位？很厲害嗎？”
“主人，隻是一名普通的瘸腿老兵，若是正麵對決連那些普通的甲士都可以輕易幹掉他，隻不過他一直待在存酒的地窖裏，無論吃住都不離開。”渡鴉觀察著本商哥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說道；“而且地窖隻有一個出口，即使是夜晚也徹夜燃著火把，裏還放著火油，若是有風吹草動，那名老兵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點燃火油和地窖中的葡萄酒同歸於盡。”
本商哥沉默了，渡鴉隻是一名突擊騎士階的暗影刺客，他的能力就是借助暗影隱藏自己的身形，隻要有光芒就會立刻暴露，無論是陽光還是火把。
馬車停了下來，布布粗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主人，我們到了，前麵就是那座製造葡萄酒的莊園。”
本商哥並沒有下車，他坐在馬車上天人交戰。
他自幼跟隨商隊顛沛流離，曆經數十載艱苦拚搏終於從一名最底層的小夥計白手起家，擁有了一隻完全屬於自己的商隊。
正當他準備雄心勃勃大幹一番事業的時候才忽然發現一切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順利，商隊不但要和大大小小的官商民商們相互競爭，還要不斷出擊尋找商機，貴族老爺們喜歡財大氣粗的官商，不屑於和自己這樣的小商人交易，即使自己許諾更高的價格，談好的買賣也經常被官商們截胡。
他並非不努力，實在是出身不好底蘊不足。
本商哥握緊雙拳，指甲深深紮進肉裏，他需要一個機會。
卡尼迪並不是以武力稱雄的家族，雖然的確在前些天的討伐戰中成功陣斬了一名超凡階的熊地精，但是家族的甲士也因此受到了慘重的傷亡。
他用食指的關節敲打著自己的膝蓋，輕聲問道：“法卡爾，卡尼迪家族真的沒有戰列騎士嗎。”
“千真萬確，主人。”老管家恭敬躬身，“這些天您所看到的那名叫維恩的管家就是卡尼迪家族的最強戰力，僅僅隻是一名突擊騎士，而且還在前些天的討伐戰中受了內傷。”
本商哥點頭，一名突擊騎士算不得什麽，無論是布布還是渡鴉都可以匹敵或者擊殺。
他的身體不可抑製的顫抖起來，那個一輩子或許隻有一次的機會正擺在眼前，隻要自己一聲令下，葡萄園就會意外失火，那名瘸腿老兵既然看管著地窖就一定知道釀酒的過程，等他在火中“失蹤”之後，自己便可以慢慢時間從他嘴裏得到想要的答案。
車廂內的氣氛凝重起來，法卡爾和渡鴉的身子躬的越來越低，布布在車外喘著粗氣，他們都在等待本商哥的命令。
“掉頭，回城堡。”
三人驚訝的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本商哥。
“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您的意誌，主人。”布布無奈，架起馬車朝著橡樹堡的方向進發。
“等等，渡鴉，你留下，去從商隊裏取兩萬五千枚金克朗交給男爵大人，本商人有事要先去一趟北邊，咱們在王都匯合。”
渡鴉不明所以，但還是躬身施禮，向本商哥告別之後，一個人下了馬車，布布繼續駕車，馬車不急不緩，一路前行。
馬車一路向北，走了約莫兩個時辰，終於到了所特倫卓的邊界處。
“老爺，咱們已經離開卡尼迪領了。”老管家法卡爾察覺出了異常，在到達邊界的時候立刻向本商哥通報。
一直穩穩坐在座子上的本商哥聞言立刻鬆了一大口氣，雖然正直寒冬，馬車裏的溫度也並不高，但他身上卻向三伏天一樣密密麻麻的流出了汗，瞬間濕透了衣服。
“離開了？離開了就好。”本商哥的聲音有些虛弱，眼中滿是死裏逃生的慶幸，看著一臉不解的老管家，耐心解釋道：“法卡爾，你知道的，本商人有一點點元素方麵的天賦。”
“是的主人，這種天賦極其稀少，即使在整個晨曦大陸，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哈，你真會恭維人，本商人的天賦雖然稀少，但卻不完全，並不能吸收元素為己所用，但是勉強感知還是沒問題的。”本商哥不斷地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後怕道：“剛剛在本商人即將決定殺進葡萄園的時候，一股魔力鎖定了馬車，雖然微弱，但確確實實是魔力，本商人敢說隻要說出攻擊的命令，咱們就都會死在那。不過，現在已經走出卡尼迪家族的領地了，不會有危險了，那位偉大的存在放了咱們。”本商哥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表情，細細的擦淨了額頭的冷汗，從懷中拿出一把匕首，騰的一聲拔出了鞘，匕首上泛著寒光，顯然鋒利無比。
本商哥將匕首抵在右腿大腿上，手中輕輕用力，匕首緩慢的紮進了大腿，冒出了殷紅的血，法卡爾在一邊抽著冷氣，但本商哥臉上卻是笑容不斷，疼痛讓他感覺到自己確實活著。
刀子不斷地紮進肉裏，一寸，兩寸，本商哥的臉慢慢扭曲了，匕首最終全部沒進了他的大腿，他蹭的一下把匕首從腿裏拔了出來，帶起一股激射而出的血流！
老管家立刻從車廂中拿出醫療箱，取出繩子勒在本商哥的右側大腿根，堪堪止住了不斷湧出的血，一把撕掉本商哥的褲腿，拿出繃帶為他包紮傷口。
褲腿褪下，露出了本商哥的右腿，原本還算光滑的腿上，竟然密布著密密麻麻的刀口！
“已經是第八條了，我還真是個健忘的家夥。”本商哥看著自己的右腿，自嘲道：“最初是因為說錯話惹怒了一名貴族老爺，接著是被騙子算計血本無歸，每一次死裏逃生之後我都會給自己來上一刀長長記性，沒想到還是將禍越惹越大。”本商哥順勢癱倒在座椅上，失血讓他麵色慘白，疲倦地說道：“法卡爾啊，本商人累了，等這次回到斐德克，就不要再幹了，這些年你辛苦了，咱們找一個僻靜的地方給你養老。”
法卡爾留下了激動的眼淚，深深低頭向本商哥表示感謝。
車廂裏靜默無言，又過了一刻鍾之後，本商哥終於大叫起來，他捂著自己的右腿對法卡爾說道：“魔力消失不見了！那個魔法師終於走了！快幫本商人多上點藥！該死的輕一點，你想疼死本商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