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公文格式不能錯
從見到瑞福卡的第一麵起,梅丘的心中便縈繞起了一股淡淡的違和感。
雖然一百名訓練有素的騎兵已經遠遠超過了絕大多數小貴族的全部家底,但是相比於弗朗西斯的排場來說,還是差的太遠了些,畢竟上一次,年輕的侯爵直接帶來了整整半個聖劍騎士團!
那可是包含了3名全副武裝的戰列騎士,30名突擊騎士以及至少500名精銳騎兵,即使放眼整個人類族群,也算的上是騎士團中的精銳了。
事實上,也正是依靠著這支強大的力量,人類一方才能強行拖延住雙頭食人魔的將血沙遍灑大陸的企圖,直到赫蘿趕來將嗜血兄弟擊敗。
他扭過頭,目光掃過瑞福克身後的騎兵們,將一麵又一麵印著獅鷲紋章的旗幟映入眼底。
沒有貴族的私家紋章.……嗎?
他突然明悟了,心底的違和感也逐漸淡去。
雖然王都特使因為其立場關係必須要高舉代表著王室的獅鷲旗,但除此以外還是可以再額外打上屬於自己的旗幟的,數量多少沒有定數,隻要總體數量不超過王室的旗幟,便都不算違製。
但是瑞福卡的隊伍中卻完全沒有獅鷲旗以外的旗幟出現,就隻能說明,整個隊伍全都是由王室的士兵所組成的。
不是忠於王室的領主,而是完全隸屬於女王本人的私兵。
有意思。
他隱晦的勾了勾嘴角,饒有興趣的看著瑞福克的眼睛,問道:“女王陛下征兆我入王都覲見?”
他並沒有等瑞福卡的回答,而是盯著王都特使身後,滿載著糧食的大車,故意做出激動地樣子,捶胸行禮,“卡尼迪一族身為陛下之臣子,自當遵從陛下之赦令,隻是所特倫卓正直春耕時期.……”他伸手一指,指向遠處的耕田,“還請特使閣下在此歇息一陣,等到春耕結束之後,我便隨您一起北上覲見陛下,所幸春耕的時間也不會持續太久,最多半個月就能結束了。”
瑞福卡的眉頭不由一皺,“男爵閣下,陛下此次宣您入內是有要事相商,十萬火急,耽誤不得。”
梅丘的麵色依舊淡然,但心中的疑慮卻越發濃重了,他可不相信堂堂一國女王會有什麽要緊事和他這個小小的男爵商量。
“既然陛下有要事,做臣子的也理應聽從。”梅丘點了點頭,強壓著心中的忐忑,故作輕鬆道:“還請特使閣下出示調令,待在下與家臣交接之後,便會隨您一同北上。”
“這個.……”瑞福克做出為難的模樣,但還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牛皮紙做的嚴密信封交給了梅丘。
梅丘接過信封,一把撕掉了封口處的火漆,掏出了匿藏與其中的雪白信紙。
隨手將信封遞給了身邊的哨騎,梅丘輕輕將信紙舒展開來,露出了一行清秀的小字。
“茲特賜新麥50000斤,以獎勵卡尼迪男爵於隆德迪爾討伐戰中所立之功績,望該員見信即隨使者車隊一同回返,入宮覲見,著功論述。”
梅丘的目光並未在信上停留太久,書信通篇都隻是客套話,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內容。
真正值得玩味的,是書信的末尾。
“特使閣下。”梅丘指著書信下方的印章,“這個章……似乎有些不對?”
眾人聞聲,一同望去,果然看到了一個鮮紅色的,印有獅鷲圖案的紋章。
“男爵閣下,這是陛下的紋章。”瑞福克的麵色嚴肅起來,“獅鷲紋章乃是王室之紋章!”
“特使閣下,還請您冷靜。”梅丘看著臉色依舊有些鐵青的瑞福克,一顆升到了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到了肚子裏,“我當然知道獅鷲紋章代表著王室,可是,應該蓋在調令上的,難道不是政務廳的公章嗎?”
瑞福克的表情瞬間一滯,嚴肅就如冰川一般悄然融化了。
雖然加達裏王國共擁國王為主,但遍布於地方的封邑貴族們的手中仍然掌握著相當巨大的權力,為了平衡這些地方實力派們對於權力的渴求,王室便設立了名為政務廳的部門,並將各大實權貴族吸納於其中。
最初的政務廳僅僅隻相當於國王的秘書處,承擔著為國王誦讀奏章的無聊工作,但隨著一係列或明或暗的博弈,政務廳的貴族官員們終於得以從國王手中奪得了批紅的權利。
對於貴族們而言,這是一個裏程碑似的勝利,他們擊中他籍此將手從地方伸至中央,源源不斷的取走名為權力的果實,以至於到了前代國王在位的時候,所有的政務都需要加蓋政務廳的公章才能奏效。
瑞福克的臉色不禁一暗,收回了指著紋章的手,他努力的平息著心中的苦澀,抬頭看著梅丘,語氣與之前相比又弱了幾分,“男爵閣下,您剛剛說過的,您是女王陛下的臣子,但是陛下現在發布了調令,您卻在紋章上挑出了毛病。”他直視著梅丘的眼睛,竭力想從中看出點什麽,“難道,沒有政務廳公章的王命,就不算是王命了嗎?”
雖然瑞福克的語氣弱得像是個可憐的受氣包,但他的眼神卻出奇的鋒利,以至於梅丘竟然在第一時間下意識的想要躲閃對方的視線。
但好在下一刻他又意識到了不妥,生生止住了低頭的衝動。
事情已經相當明朗了,位於王都中的那位女王陛下一定是受到了什麽突發變故,需要援手才不得不招自己入王都覲見,為了保密起見,甚至連調令都沒有加蓋政務廳的公章。
是不想加蓋.……還是不能加蓋?
梅丘感覺自己好像抓到了一個緊要的點,視線突然一轉,從瑞福克的臉上移動到了一眾王室騎兵的身後——滿載著糧食的大車上。
他看著車上的糧食,突然意識到,似乎自己也隻是一個幌子而已。
“特使閣下,”梅丘歎了口氣,重新對上了瑞福克的眼睛,隻不過這一次他的眼神中再沒有半點心虛,取而代之的是強行壓製著的憤怒,“恐怕女王陛下宣召入王都的,不僅隻有我一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