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靈魂之誓（二）
雖然文明程度和中世紀一般愚昧落後，但就本質而言，晨曦大陸是一個真正的奇幻世界。
種種奇妙的力量交織到了一起，編繪成了光怪陸離的傳說，一個個可歌可泣的故事背後，總是蘊含著誓言的存在。
騎士們會在蛻凡之路上發下足以明誌的心誓，並與騎士八戒匯合形成騎士道，那是需要用一生去堅守的偉大信念——他們的意誌由此升華，並獲得了常人無法掌控的，名為鬥氣的超凡力量的回饋。
在晨曦大陸之中，還有另外一種誓言。
雖然與心誓相類似，但卻在層級上截然不同，並非如心誓一般隻能由騎士發誓，受體也遠遠超越了人類族群的概念。
那是對於生靈的誓言——隻要擁有靈魂者，均可以慨然立誓。
而誓言的評判者，則是此方世界。
“居者有其屋，農者有其田，勤者有其業，弱者有其助，生靈從此不再會有缺乏之苦，讓眾生得以暢享生命之樂趣。”
碧綠元素停止了閃爍，幽幽念出了梅丘於水稻前所發下的誓言。
它的聲音很輕，但卻異常莊嚴肅穆，每念出一個字周圍的橡樹們便會隨之戰栗，待到最後全然念出之後，所有的橡樹們都紛紛搖曳起來。
與被赫蘿注視時的樣子不用，搖擺的橡樹們絲毫沒有半點驚恐懼怕，反而更像是麵對希望時的歡欣雀躍。
“看啊，連這些孩子們都在興奮呢，”碧綠以太的聲音中依舊透露著歡愉，“畢竟，這誓言已經被這方天地所接受了呢。”
賢狼的麵色卻黯淡下去，酒紅色的眸子裏滿是複雜的光。
或許是受了赫蘿的影響，碧綠以太的聲音也逐漸低沉下去，再也不複之前的喜悅，而是緩緩移動到了赫蘿身邊，緊貼著賢狼漸漸蒼白的臉。
“抱歉，豐饒，我不該提起這件事情的。”
但是女孩終究不再如之前一般歡快了，她微微閉合著雙眼，同樣向碧綠以太的方向靠了靠。
“原來你的顧慮在這裏。”
碧綠以太的光芒並未溫暖赫蘿的內心，她的聲音都逐漸冰冷。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個足夠充分的理由。畢竟凡是發過靈魂之誓的，終究都沒有踐行過自己的諾言。”
她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緩緩說道：“無論是吾還是戰爭，都不例外。”
雖然在理論上凡是擁有靈魂者均可以發出靈魂之誓，但除了梅丘以外，在無盡長河之中，也僅僅隻有兩人曾經成功立下誓言。
這是一對天之驕子，是天地所鍾愛的寵兒，無數生靈曾經享受過他們的恩賜。
亦或是承受過他們所引發的災禍。
赫蘿的聲音越發清冷了，她斂去了歡笑，輕輕一歎，世間便憑空生出了無數凜冽的風。
“呼！”
湍急的氣流急速掠過林海，即使粗壯的橡樹們也無法抵擋蘊含著偉力的疾風，隻能不斷延展根係，牢牢鎖住地表，苦苦支撐。
“豐饒！”碧綠以太的聲音尖銳起來，“你要毀了南天林海嗎？”
賢狼陡然一滯，從煩苦中脫出，不可置信的看著被颶風撕扯著的橡樹，略顯慌亂的打了個響指。
風兒漸漸止息。
漫天的以太元素們也轟然散開，逐漸隱去。
鑲嵌於天際的光團就此消失，由光團散發出的絢麗繽紛的色彩也隨之不見，大地再度複歸於單調且深邃的顏色。
一度被光團所壓製的朝陽又努力的向這穹頂攀爬了小段距離，和煦的陽光傾瀉而下，為大地填上了些許油光一般的閃亮。
“抱歉，橡樹。”赫蘿凝望著再度回歸於平靜的林海，深深低頭致歉，“你說得對，吾不該隨意使用魔法的。”
停頓片刻之後，她又再度抬起了頭，眼中閃動著倔強的色彩。
“但是，吾仍然堅持自己的想法，仍然相信阿爾諾才是那個能為世間帶來希望的救世主！”
碧綠以太在看到賢狼的目光時就預感到了事情的不妙，而接下來的話語果然印證了它的猜想。
它不禁頭疼起來，沒有想到即使已經過去了近乎一千年的時間，麵前的巨狼卻依然還像當初一樣倔強。
“不愧是擁有無盡生命的偉力者啊。”它無力的說道：“大概也隻有向你一樣倔強的人，才能發出靈魂之誓了吧。”
和發出心誓的戰列騎士們不同，立下靈魂之誓的存在們不會獲得諸如鬥氣之類的力量回饋。
雖然以太元素會在他們立誓之時湧動而出，發出璀璨光芒為這些擁有大誌向的智勇之人歡呼喝彩，但也僅僅隻是作為誓言的見證而已，絕不會憑空讓立誓者多出半分元素親和力。
他們唯一能夠得到的，是來自於規則之下的無盡生命。
永恒的生命。
“吾曾以為能夠憑借無窮無盡的生命讓世間再無饑餓存在，但直到人外之國覆滅之後，吾才意識到了自己的渺小，”
赫蘿漫步向前。
“當夢想消失不再，這永恒的生命也變得索然無味起來，時光無法剝奪吾之生命，而吾本身又不願麵向沒有意義之終結，所以隻得渾渾噩噩的度過無聊的日子”賢狼嗤笑一聲，“不過，這也已經和死亡沒有什麽差別了吧？”
“不過好在生靈雖然軟弱，卻也會在絕望時迸發出超乎常人的堅強，吾雖然一度失去了最初的夢想，但也獲得了一個新的夢。”
她走到以太元素身前，微微俯下身子，用酒紅色的眼眸凝視著比綠色的熒光。
“以吾之血肉靈魂發誓，吾將以生命守護阿爾諾.卡尼迪，縱使日月顛倒，即便天地倒轉，就算與世為敵也在所不惜，直至完成他的理想。”
她躬了躬身，轉身北去，再也不曾回頭。
許久之後，直至賢狼消失於茫茫荒原中，碧綠以太才緩緩出聲。
“真是脆弱的家夥啊，都已經得到永恒的生命了卻還要依托夢想，豈不知生靈都是異常堅強的，即使沒有了夢也能活下去嗎？”
它微微晃動著，飄向林海，最終消失於無窮無盡的橡樹之中。
隻剩下一句簡短的疑問，回蕩於林海之間，久久不曾散去。
“你說是嗎，[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