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等不到的羈絆
“看來，到底還是趕上了。”
赫蘿長呼一口濁氣，垂手鬆開了獅子王，強睜起眼睛，酒紅色的眸子望著不遠處的前方。
她剛剛就是從那裏穿越空間的。
不過短短十餘米的距離，若在平常不過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的事情，但這一次操作卻險象環生。
這是一次及其精細的操作，一絲差錯就足以導致戰局的失敗。
雖然血幕蒼穹將規則剝離出了周圍的區域，但這隻是暫時的。
代表著規則意誌的以太們其實一直都在瘋狂的攻擊著血幕蒼穹，這也是嗜血兄弟一直未能調動血靈以太支持戰局的原因。
但是，無論如何猛烈的攻勢都必然存在著一個微小的空隙。
“咱和烈火猜測過，與規則融合之後的你到底能在整個規則中占有多少權重，現在看來，情況比預想的要好上一些，咳咳……”
赫蘿的話語被一連串的輕咳打斷，她的情況其實很糟，以重傷的軀體強行發動言靈本就是件極易遭受反噬的事情，更何況在發動冰域之後，她將所剩無幾的魔力全都加持到了金獅王身上，防止從未經曆過時空穿越的無畏騎士被空間隧道中四處流竄的魔力元素所傷。
她能感到自己的肋骨與腿骨間的縫隙中再度充起了積血，傷痕累累的髒器又一次被擠壓出了創口——這些創傷在之前全都已經被嗜血兄弟暗中布置的血靈以太治愈了，隻是逞強的攻擊讓它們再次反複，複發的傷勢遠比上一次更為慘烈。
但是倔強的姑娘卻不想在旁人麵前露出疲態，便不露聲色的擦淨了嘴角滲出的血絲，若無其事的繼續向前而行。
幾近支離破碎的身體已經不足以支撐她的前行，每一次向前的邁步都如同踏過刀山火海，但身體的痛苦卻遠遠不如心中的痛處。
賢狼的內心在滴血。
一切都如赤炎所說的一樣。
早在七百年前的那一次重傷開始，巨龍就一直在思考著同一個問題。
“他說，他能夠感受到你的出手毫無保留，但是淩厲的攻擊卻沒有包含半點的殺意，與曾經鎮壓諸族間8征伐的戰爭不同，那一次與他對戰的更像是一隻毫無情感的木偶……”
薩沙的呼吸粗重起來，胸肺緩緩起伏。
“在北域蟄伏的這些時光中，在陰暗的地底，他一直趴在泥水裏思考一個問題，你為什麽不殺他？”
烈火的眼神同樣拚命轉動，定睛看向赫蘿，同樣身處冰域中的他與獸人一起被凍結起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巨龍的一切。
“明明已經將詛咒融進了他的身體，明明已經碾碎了他的內髒，你的利爪已經剝離了他一半的龍鱗，隻要再來一刀就可以結果他的性命。”
赫蘿頓了頓，抬手伸向獅子王，後者立刻上前一步拔出長劍插到赫蘿麵前的地上，讓已經氣喘籲籲的賢狼節省體力。
“多謝，王上。”
拄劍而立的赫蘿點頭致意，靜默幾息，繼續說道：“他說，你不想殺他。”
“.……”
“但是，已經融入規則的你必須殺掉他，這是你的職責……其實你並非不念舊情，你已經在必死的局麵中給了他一線生機，所以諾德人才有機會救下他，所以他才能在棲身在泥淖中，得以苟延殘喘到遇到一個命中注定的傳人。”
赫蘿深深吸氣，將大半個身子的重量壓在長劍上，前傾的額頭幾乎快要貼到薩沙的後背，她輕輕開口，語氣中帶著無法隱藏的哭聲。
“赤炎說，你的人格還沒有完全與規則合二為一，你還記得我們一起建立起的羈絆，所以當你真的殺死他的時候，你會有一瞬間的動搖，隻要抓住這個瞬間從你注意力的盲區發動進攻，就可以將你擊敗，不過.……不過現在看來這動搖的程度還是超過了他的想象，你的猶豫甚至影響到了外界的以太元素。”
赫蘿回撤身子，望著逐漸消散的時空之門，數千枚乘著規則陷入混亂才得以抽身支援的血靈以太再一次浮空而起，薩沙已經被製住，規則隨時會壓過他靈魂深處最後一絲還未磨滅的人格。
“我……”
出其意料的，薩沙緩緩開口，在幾百倍的時間緩速之下，發出低沉無序的聲音。
“我……就是……我。”
他抬頭，淚流滿麵，望著麵前的烈火，“我……隻是……不想……看到……他的眼。”
他的眼珠再度移動起來，但是無論藏到那個角落都無法抹削掉餘光中的一抹金光，那是一輪黃金瞳，是純血巨龍才能擁有的驕傲！
曾經，有一頭巨龍對他說過，自己的黃金瞳不會熄滅，會像太陽一樣永遠光輝燦爛，照樣眾生。
他說謊了。
他是個騙子。
那輪黃金瞳再也無法恢複光輝。
而那條巨龍，也會不出現在他的眼前了。
“閉……眼.……”
薩沙嘶吼著，衝著近在咫尺的烈火咆哮，他的全身都在奮力掙紮，企圖掙脫時間的束縛。
“閉……眼.……閉.……眼！”
但回答他的仍然是一輪璀璨光明，黃金瞳的注視猶如一把剪刀紮在了他的心裏，他尖叫，他哀嚎，極力想要拜托眼前這對熟悉而又陌生的瞳孔，想要將擺脫心底逐漸浮現出的一幕幕早已變得模糊的記憶。
“薩沙，現在的你，還是以前的薩沙吧。”
赫蘿的眼中眼中同樣有淚光閃過，但她很快壓製住了悲傷，重新露出堅強。
“不過，抱歉，不論此刻的你是不是從前的薩沙，你都不再是咱所認識的那個薩沙了，不管你是否還存留著原先的人格，為了防止你再次覆滅智慧種族，也為了維護這個赤炎拚命保護的世界，咱都要殺死你。”
她定了定身子，伸出手指在長劍上輕輕一點，隨後鬆開了握劍的雙手，身旁等候多時的獅子王踏步上前，一把抓起長劍，緊緊握在手中。
澎湃的鬥氣從他的丹田迸發，順著雙手延展到劍刃，鬥氣與劍刃相互磨合，直至將雙方的鋒利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