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她出事了
秦寐語的傷很嚴重,處理起來也很麻煩。
傷口處起先是被命魂傀儡所傷,帶有陰氣,後又被紙人啃噬,皮肉層次不齊,幾欲見骨。傷口處理起來很是費力,還需日日耗費靈力消除陰氣。
楚卿芫離開的時候,秦寐語的情況還不是很穩定,他實在是放心不下,去找了宋道人,得到的回應自然是拒絕,好在第二日薛庭竹親自來到曉風殘月居,說是奉師之命前來照顧秦姑娘。
事態緊急,不容楚卿芫多做耽擱,隻得如此。他隻能要求自己盡快處理好這件事,然後盡快趕回去。
可事情並不像所想的那般簡單,盡管已經有了心裏準備,楚卿芫還是感覺比所料想的要棘手很多。
秦寐語所設的陣法並不是大家所公認的正途,自然有人會抓住這點做文章。
果不其然,終於逮到了機會,各大門派如獲至寶,這次借著這件事直接把唾沫星子噴了三丈高。
好在清濯真人的名聲在外,再加上蕭風衾極是護短之人,這件事,各大門派唾沫橫飛,也沒說過蕭風衾一人。
舌戰群儒之後的蕭風衾,似乎找到了當年的風采,回到客棧,他還是有些意猶未盡,掏出小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不是很確定地問道:“落風,剛剛我是不是沒發揮好?要是重來一次,我絕對罵的那幾個老匹夫口吐白沫。真是活見鬼,竟然敢把髒水往不恨苦地潑,真是膽子肥得沒邊了。”
蕭風衾手裏的小帕子上繡著的圖案完全看不出是什麽,顯而易見,定是蕭千夜的手筆。蕭風衾卻是喜愛得不得了,走哪帶哪。
隻要蕭風衾不拿出來讓他品鑒蕭千夜的曠世奇作,楚卿芫完全可以裝作視而不見的,和蕭風衾並肩走到房間裏,找了個椅子坐下來,他抬手揉了揉額際:“嗯,蕭掌門潑婦罵街的本事拿出來,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
蕭風衾一愣,扭著圓滾滾的腰,在楚卿芫麵前來回晃悠了三四回,直晃得他眼前發暈。
楚卿芫蹙眉:“你今天已經夠威風了,不要顯擺了。”
“落風,你竟然和我說玩笑話?!”蕭風衾一臉驚訝,抖著手裏的小帕子,顫巍巍地問道,“你真的是我那性情寡淡,冷心冷情,矜傲孤僻,肅殺冷冽,斷情絕欲的清濯真人嗎?”
楚卿芫看著他,義正言辭:“正是本人,但不是你的。”
“哈哈哈……”蕭風衾搖頭晃腦地大笑起來:“我就說我們落風不是悶葫蘆啊。我回去說給阿宋聽,他肯定不信,哈哈哈哈……”
想伸手拍拍楚卿芫的肩頭,可知道他的怪毛病,蕭風衾伸出去的手瞬間蜷縮為拳在他肩頭輕捶一下:“這應該都是那位秦姑娘的功勞吧,她來到不恨苦地之後,我瞧得出你很開心。”
提到秦寐語,楚卿芫的心提了起來,他思索片刻,欲言又止。
“掛念她,你就先回去吧,”蕭風衾看在眼裏,一副過來人的模樣,“這邊的事情也處理得差不多了。那些老家夥打不過你,也罵不過我,估計明天也就都回去了,你先行一步回去吧……”
這件事說到底是因為自己處理不夠妥當,他這個當事人撂挑子走人,確實很不合適。
“我還是等事情處理好再走,”楚卿芫想了想說道,“陣法之中殘留有陰氣,應當和鬼界有關係。當時我和秦芄共同設陣,村民的魂魄全都找回來是真,且還有命魂傀儡……”
“落風啊,我當然是信你的,可你被鄆起道人拉入幻陣之事,不宜對外說,”蕭風衾皺眉道,“所以,他們才會抓住這個時間差來含血噴人。”
默然片刻,楚卿芫麵色肅然:“掌門……”
“別說了,無非又是說什麽給你添麻煩了,”蕭風衾擺擺手打斷他的話,“你我這麽多年兄弟,你為不恨苦地賣命多年,多少恩情都還上了,更何況當年我也隻是舉手之勞,誤打誤撞。”
那天如果不是蕭風衾恰巧出現,他可能就死在鄆起道人的手裏了……
眼前晃過鄆起道人瘋狂的模樣,楚卿芫閉眸許久,才平複了心情。
“落風啊,過去的事情就不必在想了,好在老天待你不薄,”蕭風衾捏著手裏的小帕子,很是善解人意地安慰道,“看得出來你對秦姑娘很不一樣。”
楚卿芫沉默片刻,踟躕道:“……她,已經心有所屬了。”
寬袖之下的手無意識地握緊又鬆,憶起那晚,手背上仍舊一陣灼熱,楚卿芫眉頭深鎖。
他從未見過那樣卑微的秦寐語。
在他的印象裏,秦寐語從來都是明媚的,桀驁的,隨性的,就像絕壁上的一朵花,自顧自地生長著,即使風吹雨打迫使她脊背彎曲,可隻有給她一點點機會,她就會挺直身子,仰著臉追逐著陽光……
那晚,她那麽虔誠地在他手背落下一吻,一句濃情蜜意的話,她說得那麽卑微,那麽讓人心疼。
她已經有了心悅之人,且那人是她師父……
心裏早就有了準備,當聽到她這樣說的時候,他也沒有多麽的驚訝。
心,似乎酸了那麽一下,隨之而來的就是鋪天蓋地的痛,痛到他無瑕去想其它,隻能落荒而逃。
“啊?”蕭風衾一愣,隨即又道,“人現在在你身邊,你有的是機會。既然喜歡,就要去爭取。你可別學什麽大度,把心愛之人讓給別人啊。一個嗜酒如命的宋道人,就夠我頭疼的了,你再要為情所傷,我還活不活了!”
楚卿芫淡聲道:“不會。”
不會把人讓出去,還是不會為情所傷,楚卿芫沒有說清楚。
兩人又說了一些話,正待起身回房的時候,突然,楚卿芫感覺出異樣,人立即站起身來,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紙人來。
蕭風衾被他這一連串的動作驚到,也看了過來,瞧見楚卿芫夾在指間的紙人,順口問道:“這是什麽?”
這個紙人是楚卿芫臨走時從秦寐語那裏取來的,他以秦寐語的血為媒介,紙人就會體現出秦寐語現在的情況。
紙人出現異樣,定是秦寐語有事。
楚卿芫麵色沉鬱,緊張地說道:“……是她有事。”
在兩人的目光注視下,那個小紙人先是出現點點水漬,逐漸蔓延全身,很快紙人吸飽了水耷拉下來,貼著楚卿芫的手指直往下滴水。再然後,紙張被水浸泡成了一團紙漿。
這一切變化很快,似乎隻是一瞬間的事。
楚卿芫虛虛握著手裏的這一團紙漿,滿心的震驚。
明明早上看的時候,她已經自己能走一大段路了,怎麽這突然就……
她出事了!
曉風殘月居固若金湯,絕對不會有外人闖入,她怎麽會!怎麽會!
“秦芄出事了!”楚卿芫臉色煞白,收回手,他看向蕭風衾,“掌門,我要先回去!”
“去吧去吧,這邊有我呢。”蕭風衾也看到了那個轉瞬間化為紙漿的紙人,心裏也是一驚,“那你……你也別著急,我傳音回去先通知宋道人去看看。”
楚卿芫衝他點頭,轉身的瞬間就喚出破執。
蕭風衾看著一道青光閃過,人就消失了,不由得也是搓手著急。
-------------------------------------
曉風殘月居這邊薛庭竹已經筋疲力盡了,他找遍了整個曉風殘月居也沒有找到秦寐語。正準備坐下來歇一歇腳的時候,就瞧見宋道人飄然而至。
“師父,你怎麽來了?”薛庭竹忙迎了上前。
宋道人腰間掛著一個酒葫蘆,背著手走了過來左右看了看:“那個小丫頭呢?還沒有找到?”
薛庭竹怔住:“師父,你怎麽知道?”
“掌門傳音給我,說清濯真人已經趕回來了。落風一個人瘋就算了,怎麽這掌門也跟著胡鬧,那個小丫頭又不是小孩子了,修為也不錯,能出什麽事,女人就是麻煩。”宋道人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梅林,“曉風殘月居的梅花開的就是好,不用來釀酒真是可惜了。”
薛庭竹看著師父,有些著急:“師父,秦姑娘是不是……”
宋道人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手腕微動,就要設陣去找人,卻見一道青光閃現,一個素衣的清瘦男子飄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