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哪個故人
“這六年,”眉宇間的陰鬱稍緩,楚卿芫問道,“這六年,你一直都在哪裏?”
“最初是在茭草池養著的,後來……”秦寐語想著那人手指點在額際的冰涼,沒有將他說出來,“後來,我醒來的時候就在你的玉佩裏了。至於為何會在哪裏,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師父,終於成了她一個人的師父。
這六年的混沌裏,她也曾想過。到底當年前她從雪山之巔墜下來的那個世界是真的,還是說這隻是自己一個夢,一個自己杜撰出來的夢。
或者,反過來說。
秦寐語看著眼前的楚卿芫那張俊美蒼白的麵容,饒是千萬般克製,仍舊讓她悸動。
這般生動的他,會不會才是自己苦思不得癲狂之下的幻想!
不管是何種情況,他注定不會和她有牽扯。
上輩子的師父,她,可思可望不可及。今生的楚卿芫,她不敢……
楚卿芫掩在寬袖之下的雙拳握緊,認真聽她說著。
“一開始隻是有意識,能聽到你說的話,偶爾也能鑽到你的夢裏。”秦寐語繼續說著,“是上次在那個璫露山你受傷了,血染到玉佩之上,我才從玉佩之中掙脫開。”
原來是那次……
楚卿芫問道,“那這一路上,你為何不出現?”
“我到底隻是一縷魂魄,白日不方便,夜晚有時候有心無力,你回到不恨苦地,這裏靈氣充足,我才養好的。昨晚你……”秦寐語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昨晚你應該是嘔血了,即使你沒睡沒做夢,我也從玉佩之中出來了。”
也就是說,這和他喝不喝醉沒有什麽關係了。
楚卿芫臉微紅,耳垂又是像顆紅豆一般,在月色下,仍舊晃得人心裏發慌。
“以後,你打算如何?”他問道。
秦寐語歪了歪頭,想了想:“暫時還不知道,我目前隻能棲身在你的玉佩之中,有清濯真人護著我,應該無事。”
楚卿芫伸手撫了撫自己掛在脖頸處的玉佩。
“靈體的事,你就不要再想了。”秦寐語看著他,輕聲說道,“如若這般好尋的話,當年鄆起道人也不會……”
話沒有說下去,秦寐語很自覺地直接咬斷了。鄆起道人帶給楚卿芫的傷害,她是知道的,怎麽還會這麽輕易就說出口。
真是該打啊……
“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那個壞人。”秦寐語看著如今已經玉樹臨風的高大男人,眼前晃過初遇時的情景,心頭一軟,她抬手拉住他的胳膊,“姓楚的,你和他不一樣。種什麽樣的因得什麽樣的果,他最後得到那樣的下場,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楚卿芫看著拉著自己手臂的纖細小手,長睫一顫,隨即迎上她的目光:“阿芄,我有心魔,你願不願意聽一聽?”
腦中驚雷一般的哢嚓一聲脆響,秦寐語下意識搖頭,幹脆地拒絕:“不要。”
意識到自己拒絕得太過幹脆,有些傷人,她忙又接著說道,“我對別人**沒有任何興趣,真的,完全沒有……”
楚卿芫的眸光黯淡了下來,鴉羽般的長睫耷拉下來,無辜,可憐,惹人心疼,像極了受了委屈耷拉著耳朵的小奶狗,還是那種連汪汪叫都還不會,隻會一個人舔著自己的皮毛哼哼唧唧的。
可憐的喲……
秦寐語摒棄掉心疼,十分無奈地看著。
真是的,人長得好看,什麽樣都能駕馭得了。本來以為這位清冷孤傲得好若高嶺之花的男子一輩子都會猶如神祇一般,高聳入雲端。
如今……
秦寐語很是無奈地伸手,費力地踮起腳尖撫了撫他的頭,安撫地說道:“好了,我都知道的。”
“你當真都知道?”楚卿芫立即問道,眸光閃動。
呃……
這不是大家公認的極其敷衍,隨口安慰人的話嗎,這人怎麽還認真地往下追問啊。
佯怒,秦寐語跺跺腳:“姓楚的,你玩扮豬吃老虎呢。”
楚卿芫張口欲言,秦寐語先一步打斷:“再說,我鑽玉佩裏了啊。”
真是要命,這姓楚的完全長歪了啊。小時候多單純啊,有一說一的,這長大之後,人是好看得沒話說,可這心眼子也長了不少啊,學會套人話了。
見楚卿芫抿唇不語,偏那雙鳳眸定定瞧著她。
被瞧得心裏直發毛,秦寐語佯裝輕鬆,她背著手:“我出去了,你歇著吧。”
夜色如水,秦寐語隻覺得後背有道視線一直追逐著自己,後背都快要冒煙了。
“你方才說要去見故人,是哪個故人啊?”
楚卿芫還是跟了過來問道。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一語剛畢,秦寐語瞧見有人又要裝受了委屈哼哼唧唧的小奶狗,牙疼地咂了咂嘴,“女的,我去找梨花月就那個小娘們。”
楚卿芫:“……”
-------------------------------------
六年前全村村民被殺一事,至今還是沒有任何的頭緒,這主要的原因是大家對清濯真人的陳述呈質疑態度。這六年來,隨著清濯真人行蹤不定,再無類似的慘案發生,直到清濯真人在璫露山出現,附近的一個隸屬於落花微雨宮的管轄地界就出現了和六年前一模一樣,且手段更是高明的慘事。
當年之事清濯真人是當事人,由他來處理,事半功倍,不恨苦地與落花微雨宮就這兩件事商討兩日,就已經達成共識,兩派派出人手,共同著手追查此事。
事情解決得很圓滿,蕭風衾卻已經連續好幾日都寢食難安了。
這天終於熬不住了跑到子空樓去找宋道人。
宋道人正在和薛庭竹晾曬草藥,見到蕭風衾眼底下的那一大片烏青,師徒倆都嚇了一跳。
“阿宋……”蕭風衾捏著帕子,顛顛地跑到宋道人的身邊,憂色深深地看著他,“阿宋,我快死了……”
“看出來了。”宋道人斜了他一眼,“雙眼無神,麵如死灰,看來你是喝不到女兒女婿的喜酒了。”
提到自己的寶貝女兒,蕭風衾一驚,緊張到眼底的黑眼圈都淡了一些:“阿夜怎麽了?你是不是把落風回來的事告訴她了!不能啊,阿宋,那個小丫頭這幾年越發難管,可不能讓她知道啊。”